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在這一刻放在了沐扶夕的身上,正廳內安靜的讓人壓抑。
婉晴屏住呼吸加快速度的解著眼前的這些紐扣,從脖領一直到腰身,足足不下二十個。
然,就在婉晴快要解到沐扶夕腰身上時,沐扶夕忽然「哎呀」了一聲,隨後拉住了婉晴的手心,以自己的內力,施壓在了婉晴的手背上。
婉晴吃疼的想要抽回手臂,卻被沐扶夕拉扯了回來,趁著糾纏不清的時候,沐扶夕帶動婉晴的手指,拉扯上自己的囍服。
突然,「撕拉——」一聲的脆響,忽然響徹在了整個前廳之中。
「我的老天爺!」王公公瞪著眼楮,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他看錯了吧?一定是他看錯了,不然剛剛還好端端的囍服,怎麼會出現一道破裂的口子?
「天!」司馬追檬嚇得直接站了起來,要是平常的衣物也就算了,那可是囍服,不要說是弄壞了,就算是弄出了一些褶皺,也是足夠殺頭的。
賢貴妃聞聲上前了幾步,眼見著那好端端的囍服上,被生生的撕開了一道口子,心疼又無法言語的直皺眉。
不得不說,沐扶夕若是狠起來,還真是足夠狠,不過就是想要找一些婉晴的不愉快而已,何必非要做成這樣?白瞎了這如此精美的囍服。
婉晴見此,早已嚇破了膽子,「噗通!」一聲的跪在了地上,不斷的磕頭求饒︰「奴婢不是有意的,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沐扶夕忽視掉婉晴的存在,轉眼朝著王公公瞧了去︰「王公公,可是還有其他補救的方法?」
王公公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就算是能補救,皇後娘娘怎可穿著壞了個囍服大婚?那可是大不吉利啊!」
沐扶夕解開最後一顆扣子,將它放在了王公公的手上︰「雖然是不吉利,但也總好過沒有囍服要好不是麼?」
王公公點了點頭,理兒是這麼個理兒,可是……
嘆了口氣,咬了咬牙,王公公又道︰「皇後娘娘放心,若是奴才現在回去,派人連夜縫制的話,應該來得及明日皇後娘娘的大婚。」
「那就有勞王公公了。」沐扶夕淡淡的一笑,示意孀華了一眼。
孀華會意,掏出了一錠銀子,放在了王公公的手里︰「王公公辛苦了。」
王公公本是不想收,不過怕自己不收,是不給沐扶夕面子,想了想,還是將銀錠子揣進了懷中︰「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沐扶夕點了點頭︰「孀華,送客。」
「是。」
隨著孀華與王公公等人退了出去,沐扶夕上前幾步,拉住了賢貴妃的手,與她一同坐在了軟榻上。
「皇後娘娘饒命,奴婢該死,奴婢不是有意的……」
婉晴的討饒聲,還在不斷的持續著,沐扶夕像是聞所未聞一樣,與賢貴妃閑聊了起來。
而沐扶夕越是不搭理婉晴,婉晴便越是心里沒底,討饒的聲音在不知不覺中,一聲比一聲大,顫抖的身子,也是愈發的弱不禁風起來。
賢貴妃並不知道沐扶夕究竟在打著什麼算盤,明明算計婉晴在其中,現在卻又不下令責罰。
最後,婉晴終于是在高度的緊張與恐懼之中,雙眼一翻的昏死了過去。
沐扶夕見此,這才轉眼朝著司馬追檬瞧了去︰「碧青,你帶幾個人,送寶琪郡主與地上那個奴才回去等候發落。」
碧青一愣,朝著賢貴妃瞧了一眼,見賢貴妃並沒有反駁,這才點了點頭︰「是,皇後娘娘。」
司馬追檬欲言又止的站起了身子,朝著沐扶夕看了好一會,才隨著碧青出了雲水齋。
賢貴妃見正廳里再沒了外人,這才淡淡的將心里的疑問問了出來︰「不過就是一個背信棄義的奴才,皇後娘娘既然咽不下這口氣,為何不直接給她扣上個大逆不道的罪名,扔出去斬了?」
沐扶夕知道賢貴妃說的是婉晴,笑了笑,舉起手邊的茶杯︰「有些時候,生不如死才是最讓人痛苦的。」她說著,頓了一下,「況且,我很了解婉晴那瞻前顧後的性子,這樣不斬不殺的對于她來說,要比死更讓她難受。」
賢貴妃了然的點了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不禁又道︰「不過好端端的,寶琪郡主為何會帶著那個奴才主動上門找不自在?剛剛臣妾見寶琪郡主的樣子,似乎是有什麼話想要對皇後娘娘說。」
沐扶夕想了想,也是覺得司馬追檬今日的舉動有些怪異︰「賢貴妃娘娘說的是。」
兩個人正說著話,之間出去送司馬追檬與婉晴的碧青,去而復返。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賢貴妃一愣,雖然鳳鳴宮距離雲水齋的路程並不算遠,但這也未免太快了一些。
碧青匆匆走到了賢貴妃與沐扶夕的面前,先是福了個身子,隨後轉向了沐扶夕︰「剛走到霞落亭的時候,那個宮女便是已經嚇得口吐白沫,失去了意識,奴婢抬不動,便招呼了幾個小公公,將那宮女送了回去。」
賢貴妃一听,「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轉眼朝著沐扶夕看了去,眼中多了幾分欽佩︰「皇後娘娘果然料事如神,那個丫頭還真是被嚇得不輕呢。」
沐扶夕無聲的笑了笑,不是她算計的準,而是她太過于了解婉晴的性子,畢竟是相處了十年的主僕,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婉晴喜歡什麼,怕些什麼?
碧青說完了一席話,並沒有離開,而是咽了咽口水又道︰「不過寶琪郡主並沒有離開霞落亭,她讓奴婢傳話給皇後娘娘,讓皇後娘娘前去霞落亭一聚。」
沐扶夕還沒說什麼,賢貴妃卻是擔憂的握住了沐扶夕的手︰「皇後娘娘去不得。」
司馬追檬是太後的人,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明日便是沐扶夕大婚,司馬追檬這個時候單獨找沐扶夕出去,就算她不用細想,也覺得此事不會那麼簡單。
沐扶夕當然知道賢貴妃的擔憂,不過她更好奇的是司馬追檬找她所謂何事︰「寶琪郡主可有說找我什麼事?」
碧青為難的瞧了瞧賢貴妃,後又看了看沐扶夕,為難了半晌,才輕輕的點了點頭︰「說是關于墨王的。」
這次,不單單是沐扶夕,就連賢貴妃也是驚訝了,因為她們誰都想不到,司馬追檬竟然會提到墨王。
賢貴妃捏緊了手中的絲帕,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當然的事情,所有知情的人全部被滅了口,不可能還有活口留下來,更不可能不偏不正的告訴給司馬追檬。
沐扶夕瞧見賢貴妃那緊張的樣子,忽然想起了自己被劫持時,墨王那種種不為尋常的表現。
難道,當真有什麼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麼?
如此想著,沐扶夕不禁慢慢站起了身子,在賢貴妃的訝然之中,朝著門口走了去。
賢貴妃見此,月兌口而出︰「皇後娘娘,紹陽哪里有什麼秘密,皇後娘娘莫不要被寶琪郡主騙了。」她說話的時候,是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顫抖。
沐扶夕听聞,淡淡一笑︰「是與不是,去了就知道了。」說著,再是不遲疑的邁出了門檻。
看著沐扶夕離去,賢貴妃再是坐不住的軟榻,轉臉對著院子里喊了一聲︰「張高!」
守在門外的張高應聲而入︰「奴才在。」
「悄悄跟著皇後娘娘,仔細听著皇後娘娘和寶琪郡主的對話。」
「是。」
元清皇宮,霞落亭。
司馬追檬獨自一人坐在涼亭之中,看著平靜的湖面,下意識的伸手撫模上了自己的肚子。
其實,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將當年自己看見的那件事情再說出來,因為那血腥的恐怖,是她連做夢都不想再去重溫的。
但是現在,為了能將沐扶夕單獨引出來,她只能出此下策,因為她很清楚,她除了那件事情之外,再是沒有能夠牽絆住沐扶夕的把柄。
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所以她要盡快動手。
只是……
撫模在小月復上的手指,不自覺的捏緊,司馬追檬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意,在心底輕輕的喚了一聲︰對不起。
沐扶夕站定在霞落亭的外面,看著司馬追檬那糾結的樣子,雙眸不自覺的一沉。
在她的眼中,司馬追檬一向是高傲的,這種高傲讓司馬追檬從來不會對任何人低頭,所以如今這種又苦澀,又徘徊的表情,一招在司馬追檬的臉上浮現,這讓沐扶夕不得不詫異,也不得不多加了幾分防備。
「咳……」故意低咳了一聲,沐扶夕邁步上了台階。
司馬追檬應聲而起,看著沐扶夕一步步邁上台階,終于站定在自己面前時,輕輕一笑︰「皇後娘娘來了?」
沐扶夕點了點頭,並不打算繞彎子︰「寶琪郡主究竟是想告訴我什麼?」
司馬追檬笑的委婉︰「皇後娘娘何須如此性急?事情我早晚都會告訴皇後娘娘,只是在那之前,不知道皇後娘娘可否陪著我閑聊幾句?」
嘴長在司馬追檬的鼻子下面,就算此時的沐扶夕沒有那個耐心,也要騰出來那個耐心,瞧著司馬追檬那不急不慢的樣子,沐扶夕索性坐在了石凳上,將所有的著急,化成了一抹微笑,蕩漾在唇邊,對著司馬追檬輕輕點了點頭。
「好,不知道寶琪郡主想要聊些什麼?」
在這個毫無人情味可談的後宮之中,她現在最不缺的便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