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扶夕覺得自己睡了很久,也做了很多的夢,這些夢斷斷續續的攪的她一直不得安寧。
意識慢慢的沉澱了下去,她輕輕地睜開了眼楮,模糊的視線慢慢變得清朗了不少,忽然一個女子含淚的眼,便是映在了自己的眼前。
「皇後娘娘您是醒了麼?」
「孀華?你怎麼會在這里?」沐扶夕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已經哭成淚人的孀華,想要支撐著自己的身子做起來,可剛一動,便是渾身酸疼不已。
「皇後娘娘您別動,需要什麼,吩咐我一聲就好了。」孀華擦了擦眼角的淚光,努力想要自己露出一抹笑容。
沐扶夕知道孀華斷然不會輕易進宮,一定是受了別人的安排,轉眼朝著另一側的紹凡看了去,心里便是了然。
「孀華,你去給我燒壺水吧。」
孀華點了點頭︰「皇後娘娘等著,我這就去。」語落,站起了身子,朝著門外走了去。
待孀華徹底消失在了門外,沐扶夕才轉眼朝著紹凡看了去︰「為何要把孀華喚進宮?」
紹凡嘆了口氣,從軟塌上起身,坐在了床榻邊上,看著沐扶夕那總是提不起起色的面頰,沉了幾分聲音︰「反正蕭王近日不在府中,若是你想她,便讓她在宮里多住幾日吧。」
沐扶夕並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她絕對不相信紹凡會無緣無故的讓孀華進宮,再次看著紹凡半晌,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是太醫說了什麼?」
紹凡又是一愣︰「怎麼會?不要多想。」
她是那樣清楚的能感覺到他有事瞞著自己,可他為何就是不肯說?難道自己得了什麼不治之癥麼?
如此想著,一陣惡心再次涌上了喉嚨,沐扶夕忍不住,直接側開面頰嘔了起來︰「嘔……」
紹凡見此,趕緊伸手撫模上了她瘦骨嶙峋的背脊,感覺她渾身都繃緊成了一條線,只得幽幽一嘆︰「扶夕,你別多想,太醫說了,你的身子就是太虛了,調養一段時間就會沒事的。」
沐扶夕半信半疑,慢慢地抬起了面頰,眼中泛著淚光,朦朦朧朧的無法將面前的紹凡看得真切。
紹凡見此,心疼的難以附加,沒辦法再多留,只得站起了身子︰「朕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你早些休息吧。」說著,便走了出去。
門外,等了好幾個時辰的孫聚,見紹凡終是出來了,趕緊上前小聲道︰「皇上,剛剛太後來過了,但不曾進門,太後交代,若是皇上空了,還請去慈仁宮一聚。」
紹凡一愣知道太後前來,定是得到了什麼消息︰「知道了。」
孫聚听罷,又問︰「皇上,那些給皇後娘娘把過脈的太醫……」
紹凡腳步一頓,強迫著自己不轉身︰「除了資歷老的留下,剩下的那些全部除掉,此事絕對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尤其是沐氏的人。」
「是。」孫聚點了點頭,似想到了什麼又問,「那秀女秦影兒……」
紹凡疲乏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留下吧。」
「是。」孫聚應著,伸手招呼來了抬御輦的小太監。
紹凡見了,搖了搖頭︰「你且陪著朕走走吧,讓他們先退下。」
孫聚自是不敢違抗︰「不知皇上想去哪里走走?」
紹凡深呼吸了一口氣,想著剛剛孫聚的話,無奈一笑︰「就去慈仁殿吧。」
空空蕩蕩的大殿里,顯得是那麼的空曠寂寥,孀華端著茶水進來的時候,沐扶夕正靠坐在床榻上發著呆。
「皇上離開了?」孀華見此,上前幾步,細心的給沐扶夕拉了拉被角。
沐扶夕聞聲回眸,看著面前的孀華,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孀華,你是什麼時候進宮的?誰傳召你進來的?」
孀華想了想,如實道︰「臣妾進宮還不到半個時辰,前來到府上接臣妾的公公說了,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沐扶夕想了想又問︰「你來的時候可有看見什麼?」
孀華沉默了半晌,才輕輕地開了口︰「好多的太醫,臣妾來的時候,那些太醫剛剛出門,口中似乎還念著什麼藥方,還和皇上說這段時間,皇後娘娘千萬不能觸踫枳實,蒲黃,麝香,當歸這些藥物。」
枳實,蒲黃,麝香,當歸……
這些藥物是那樣的耳熟,就算沐扶夕不懂得藥理,也對這些東西並不陌生,因為在她的身邊還有一個懷著孩子的延和。
難道,她真的懷孕了?可她懷孕了,為何紹凡要瞞著她?
如此想著,沐扶夕再是坐不住,拉著孀華急聲道︰「孀華,你趕緊去追皇上,就說我有事情要問他。」
孀華不知道沐扶夕這是怎麼了,不過還是站起了身子︰「那皇後娘娘您照顧好自己,臣妾去去就回。」說著,轉身朝著門外跑了去。
看著孀華遠去的身影,沐扶夕嘆了口氣,忽然右眼皮極快速的跳了起來,讓她愈發的心神不安了起來。
明月當空,夜風徐徐,出了鳳鳴宮的孀華,憑著直覺朝著遠處跑了去,不過好在老天爺不負她,終是在一盞茶的功夫之後,讓她看見了不遠處的紹凡和孫聚。
「皇,皇上——」
走在前面的孫聚和紹凡同時听聞到了身後的聲音,孫聚先行回頭看了一眼,趕緊小聲說︰「皇上,是蕭王爺的側妃。」
紹凡站定了步伐,他知道,既然是孀華追來了,就一定是沐扶夕想到了什麼。
孀華見紹凡停了下來,緩了口氣,上前幾步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可忽然見太後在劉蘭福的攙扶下走到了紹凡的身邊。
紹凡也是沒想到會踫見太後,眸中詫異一閃而過︰「母後怎麼會在這里?」
太後冷哼一聲,話里有話的開了口︰「慈仁宮失竊,哀家怎能睡得安穩?」
紹凡一愣︰「失竊?」
太後笑,撇了一眼孀華︰「哀家的一串翡翠珠子不見了,听守在院子里的宮女說,曾經看見蕭王爺的側妃來過哀家的院子。」
孀華身子一僵,當即就跪在了地上︰「太後明鑒啊!臣妾才剛進宮不久,怎麼會去慈仁宮?一定是那宮女看錯了。」
听了孀華的話,太後聲音更是冷下了幾分︰「你的意思是說,哀家在誣陷你?」
孀華白了幾分面頰︰「臣妾不敢。」
「既然不敢,就乖乖等候發落吧。」太後說著,轉眼朝著劉蘭福看了去,「宮中偷竊若是被抓到,應該當何罪?」
劉蘭福垂了幾分面頰,小聲道︰「回太後的話,亂棍打死。」
太後輕哼一聲,再次朝著孀華掃了去︰「嗯,那還等什麼?」
劉蘭福會意,趕緊招呼著身後的幾名小太監,將孀華按到在了地上,作勢便要就地正法。
紹凡看著那事先準備好的刑具,已經知道這不過是欲加之罪,正想開口阻攔,卻听太後的聲音先行傳了過來。
「皇帝可以下不去手,但哀家不能坐視不理,眼看著沐氏一族的勢力在蕭王的推波助瀾之下,與日俱增,這個時候又怎能讓沐氏一族的女子懷上龍種?若是她現在能驚一驚的流了這個孩子,也算是她的福氣,若是她的肚子當真不經風雨的安然待胎,到時新帝別怪哀家下手無情。」
紹凡輕輕一楞,慢慢收回了想要阻攔的手臂,他怎能不知道這個時候沐扶夕不應該懷上孩子?他又怎能不清楚,若是這個時候沐扶夕懷上了孩子,對于沐氏一族無疑不是如虎添翼。
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太後竟然會用如此極端的手段想要沐扶夕溜掉了這個孩子。
轉眼,看著早已淚眼模糊的孀華,紹凡微微閉上的雙眸,他想,如果能用孀華的命,讓沐扶夕不遭什麼罪的溜掉這個孩子,應該是目前看來最委婉的辦法了。
他的孩子他怎能不疼?但是江山社稷,他又何以能撒手不管?
沉默了半晌,他終是輕輕地開了口︰「用刑吧。」
劉蘭福帶著其他的太監,早就準備妥當,听聞著紹凡的聲音,再是不遲疑的對孀華落下了棍棒。
本應該哭喊的孀華,看清楚了紹凡和太後之間的勾當,任由那撕裂的疼痛在身體上蔓延,咬牙隱忍,一聲不吭。
她怎麼都沒想到,紹凡竟然會如此對沐扶夕,枉費了沐扶夕的相戀十載,最後換來的竟然是這麼殘酷的結局。
「 里啪啦——」棍棒的持續聲,響徹在天際遲遲不肯散去,孫聚不忍直視的側開了目光,只盼著這場欲加之罪能夠早些完事。
差不多過了一刻鐘左右,孀華終是閉上了眼楮,渾身上下血肉模糊了一片。
紹凡見此,揮了揮手,正想讓人將孀華抬下去,卻不想孀華忽然回光返照的睜開了雙眸。
她滿臉是血,雙目猩紅,用最後的力氣咬牙吐字︰「皇上,你的良心真的被狗吃了。」
紹凡後退了半步,不知是真的心疼了沐扶夕,還是被孀華的言語所震懾,整個人呆愣在了一處,甚至是忘記了呼吸。
太後見此,對著劉蘭福擺了擺手︰「去通知鳳鳴宮來收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