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柳湖畔,清風徐徐,初初遇見君,情定私終生。」沐扶夕慢慢閉上了雙眸,淚水一波接著一波的沖刷過面頰。
她所有的美好,都因為他而生,可是現在,他竟然要她忘記。
如何能忘記?怎麼能忘記?
她有勇氣敢對所有的疼痛念念不忘,甚至不怕疼痛的願意,親自扯下那已經結痂的傷疤,看著往事的傷口再次血流成河。
但是現在,她沒有勇氣去忘記面前的這個如畫男子,因為她不願意,因為她不想,因為她舍不得……
他用了他的一生去愛著她,無聲的看著她對著另外一個男人展露笑顏,無怨的獨自背負起一切,看著她為另外一個男人謀權忍讓。
「鹿紹陽……我太疼了。」她顫抖著睜開自己的雙眼,借著朦朧的淚光看著面前的他。
她不是在為了自己而疼,而是在為了他而疼,這種疼比萬箭穿心還要讓她窒息,悲傷的氣息像是一種不可救藥的毒液,順著她的血液,侵蝕掉她的骨骼,最後融入進她的心。
墨王微微含著笑容,伸手將她擁抱在自己的懷里,伸手輕輕撫模上她墨黑的長發,聲音輕而柔︰「扶夕,我願意為你扛起這一切的所有,我願意獨自一個人忍受著這原本沒有盡頭的孤獨,可是現在,眼看著我就要走到盡頭了,你能不能笑著祝福我離開?」
沐扶夕窩在他冰冷的懷抱里,使勁地搖頭︰「這就是你不肯傳太醫的原因麼?鹿紹陽,你是厭倦了這個亂世,還是對我失望了?」
她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般留戀一個人,依賴甚至是懇求一個人留下來。
「我七歲的時候就遇見了你,在我空白的一生里,唯一能看見的就是你的笑容,唯一能听見的就是你的聲音,我這一輩子只愛過一個女人,扶夕,你說,那個人不是你,還能是誰呢?」
「那你為何……」
「我只是累了……」墨王像是看待一個孩子一般的將她抱在懷里,「扶夕,你的路還那麼長,而我,只是你的一個牽絆,放開我的手,繼續走下去,那才是你本應該的生活。」
沐扶夕有的時候特別憎恨自己的聰明,就好像現在,她是那麼想听不懂墨王的話,但是很可惜,她懂了。
「紹陽,你真的要如此殘忍的,讓我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去麼?」她在做最後的掙扎,她告訴自己,只要現在的他有一點點的遲疑,有一點點的呆愣,她都會用盡自己的所有,換得他的一片安逸,哪怕,在那片的安逸之中沒有她。
墨王太了解她,也太懂她了,在她的話音落下之後,他幾乎是沒有遲疑的笑了︰「沐扶夕,老天爺能夠讓我在死前,準許我像是現在這般,將你緊緊地抱在懷里,已經是對我的恩賜了,我感恩我現在的一切,也願意就此閉上眼楮再也不睜開。」
「不……不!」沐扶夕死死拉住他的衣襟,蒼白的面頰是從來沒有過的聲嘶力竭,「鹿紹陽你不能這麼對我,你不能這樣……」
她失聲于他的懷中,忍者小月復忽然叫囂的疼痛,攥緊了十指,他抱著她,任由她發泄,任由她哭泣……
他沒有告訴他的是,如果她想給他的那一片安逸之中若是沒有了她,那麼對于他來說,就算是春暖花開,也是人間地獄。
「噗——」忽然一口鮮血噴涌而出,這是連墨王自己都控制不了的。
沐扶夕嚇得當即瞪圓了眼楮,抬起面頰看著微微垂眸的墨王,想要擦干了自己的眼淚,可她剛一站起身子,便是感覺小月復的墜痛瞬間增劇了起來。
「嗯……」沐扶夕只感覺腿間一熱,低下頭的同時,見那刺目的雙紅已經浸濕了裙擺。
「咚!」的一聲輕響,墨王失去意識的昏倒在了床榻上。
沐扶夕看著面前面色愈發慘白的墨王,感覺著自己月復間疼痛的寸步難行,是她從來都沒有過的絕望……
「啊——」的一聲嘶吼喊出口之後,她再是體力不支的昏倒在了墨王的手邊。
此時正在院子里的賢貴妃和蕭王听見了這一生的嘶吼,嚇得當即轉身朝著屋內走了進來,兩個人一前一後的沖進了屋子里,見著的便是這樣的一副景象。
腥甜的血腥味彌漫了整間屋子,墨王昏迷在床榻上,胸襟上全是血,沐扶夕倒在床榻邊上,裙擺早已被鮮血濕透。
「我的老天爺!」賢貴妃嚇得雙腿一軟,要不是及時伸手扶住門框,很有可能支撐不住的坐在地上。
墨王擰了擰眉,上前幾步將沐扶夕抱了起來,轉身模了模墨王的手腕,轉眼對著門外的宮女喊道︰「都愣著做什麼?趕緊宣太醫!若是皇後娘娘和墨王有任何的差池,本王要你們全都跟著陪葬!」
宣國皇宮,淑影院。
帶著絳珠整整跑了一個下午的延和,要不是在半路上遇見了孫聚,可能還想是個沒頭的蒼蠅一樣在後宮里亂撞。
孫聚見延和氣色焦急,也是不敢多問,趕緊帶著延和來到了剛剛換了牌匾的淑影院。
延和怎麼都沒想到,孫聚竟然帶著自己來到了這里,擰了擰眉,拉住了走在前面的孫聚︰「這里是什麼地方?」
孫聚彎了彎腰身︰「回頜妃娘娘的話,這里是淑影院,是剛剛封為淑影貴人的院子。」
延和疑惑不解︰「我要找皇上,你帶著我來一個女人的院子里做什麼?」
孫聚無奈︰「哎呦!頜妃娘娘啊!奴才就是帶著您去找皇上啊!皇上今兒晚上掀了淑影貴人的牌子,此時不在淑影院,還能在哪里?」
「你說什麼?」延和算是听懂了,當即氣不打一處來,「皇後娘娘如今剛剛落了孩子,皇上竟然來到其他女人的院子里?」
孫聚听著,趕緊低下了頭,這話他可不敢回,說的好與不好都要掉腦袋。
延和冷冷一笑,推開了站在前面的孫聚,幾個大步便是走進了院子,看著那些站在院子里的宮女,便是喊了出來︰「你們主子人呢?」
宮女知道宮里的這位頜妃娘娘一向蠻橫,因為她並不是元清的人,但奈何人家有皇後撐腰,她們可是得罪不起。
「回頜妃娘娘的話,淑影貴人此時正在屋子里侯著皇上。」
延和一愣,轉眼朝著孫聚看去︰「你不是說皇上在這里麼?」
孫聚也是一愣,他明明陪著皇上過來的啊!怎麼他才去拿一趟東西的功夫,這皇上就走了?
不過還沒等孫聚開口,只見一個穿戴榮貴的女子走了出來,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當日差點沒被紹凡斬了的秦影兒。
「臣妾給頜妃娘娘請安。」秦影兒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院子里的延和,雖然口頭上是問了安,但眼里的嘲諷是那樣的顯而易見。
秦影兒有著她驕傲的資本,她年輕,漂亮,多才多藝,身家高,背景足,如今她又是皇上第一個還沒寵幸便被封號的秀女,這些的一切加起來,足夠讓她看不起延和這個來自大麗,並不受寵的妃子。
延和不用于沐扶夕那麼的處事冷靜圓滑,本來就憋著氣的延和,豈能在這個時候給秦影兒好臉色?
「哼,也不過如此麼!」延和上上下下的將秦影兒打量了一遍之後,又是冷冷一哼,「皇上在哪里?」
秦影兒見延和連面上的功夫都省下了,心中冷笑,面上卻搖了搖頭︰「皇上要離開,豈是臣妾能過問的?」
延和見問不出來什麼,轉身拉著孫聚就要走,秦影兒從小嬌生慣養著長大,哪里吃過別人的白眼?如今延和說走就走,也是來了脾氣。
「頜妃這麼著急就走了麼?還是進來喝杯茶吧。」
絳珠瞪了秦影兒一眼︰「我們公主豈能稀罕你的茶?」
秦影兒幽幽一笑︰「也對,臣妾怎麼就忘記頜妃曾經是大麗的公主了?只是臣妾听聞,頜妃自從進了皇宮之後,好像連皇上的面都沒見過幾次呢!哎,想想真是可悲,本來應該是一只鳳凰,現在卻淪落成了一只麻雀,這個差距,嘖嘖嘖……」
延和猛然轉身,看著笑得一臉不懷好意的秦影兒︰「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秦影兒瞧了瞧延和那挺著的肚子,搖了搖頭︰「既然是事實,就算沒人說,它也是改變不了的。」
「你!」
「怎麼,頜妃這是要動手麼?」
孫聚見這氣氛不對,趕緊上前幾步︰「頜妃娘娘您消消氣,現在可不是動手的時候啊!」
延和氣得紅了眼楮,看著秦影兒那一臉的笑容,怎麼看怎麼惡心,如果這要是在大麗,她早就滅了這個賤人的滿門了!哪里還輪得到她在這里耀武揚威。
秦影兒幽幽一笑,並不畏懼于延和的動怒︰「頜妃還是為肚子里那個沒有出世的孩子想想吧,若是連這個孩子都沒有了,頜妃豈不是連哭都找不著調了?」
絳珠太了解延和的脾氣了,真是害怕一氣之下什麼都不管,趕緊勸說︰「公主,這個孩子可是皇後娘娘用命幫您留下來的啊!」
一听到皇後娘娘幾個字,延和豁然回了神色,看著秦影兒半晌,最終咬牙轉身離開。
她可以什麼都不顧,但卻不能不顧及肚子里的這個孩子,因為這個孩子現在不光是她的,還有著沐扶夕的心血。
見延和就這麼走了,秦影兒哼聲一笑︰「什麼玩意。」轉身,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