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星空輝耀在墨色的謐空之中,奪人眼球,暖風徐徐吹帶著附近的柳樹,沙沙作響。
沐扶夕與蕭王結伴出了天牢,轉眼朝著那些仍舊被綁著的暗衛瞧了去,忽然她走進那些暗衛,伸手撫模上其中一名暗衛的面頰,用力一掀,一層薄薄的皮便是被剝了下來。
借著月色,沐扶夕將那薄皮舉起,看了半晌,才笑了起來︰「蕭王還真是好本事,這人皮面具做的當真可以以假亂真了。」
蕭王嗤笑一聲︰「要論本事,誰人能比得過皇後娘娘?若不是皇後娘娘想到了以假亂真,又怎麼會輕易讓祁不凡開口?」
這話倒是真的,下午的時候,沐扶夕讓他去找尋太後身邊暗衛的畫像,開始他也是很疑惑,不知道沐扶夕的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可是當沐扶夕拿著畫像,讓他去找人做人皮面具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原來沐扶夕是打算以假亂真。
太後這個時候絕對不會動手除掉祁不凡,當然,並不是太後心慈手軟,而是太後不敢輕舉妄動。
然,沐扶夕為了能讓祁不凡徹底對太後失望,故意讓別人頂著人皮面具,混淆祁不凡的視線,讓祁不凡在走投無路之際,只能听從沐扶夕的安排,將太後供出來。
這一招,還真是狠,簡直就是殺人于無形,是連他都不得不稱贊的好計。
沐扶夕笑了笑,並不對蕭王的稱贊引以為豪︰「現在蕭王可以離開了,最好快一點出宮。」
蕭王挑了挑長眉,忽然上前幾步,擋住了沐扶夕的去路︰「本王可以離開,但是在離開之前,本王還需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沐扶夕輕輕蹙眉︰「什麼事情?」
蕭王妖嬈一笑︰「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沐扶夕看著蕭王那笑容之中凝聚起來的血腥味,知道很多事情,想要隱瞞是根本隱瞞不住的,更何況關于曾經,她沒想過要隱瞞他。
「如果你自己出宮的話,需要多久?」
「一刻鐘足以。」
「好,那就勞煩蕭王隨本宮先行回鳳鳴宮吧。」
蕭王看著沐扶夕半晌,點了點頭,側身給沐扶夕讓開了路︰「好。」
宣國皇宮,慈仁宮。
「噠噠噠……噠噠噠……」
寂靜的正廳里,阮明屏著呼吸站在一邊,時不時的抬眼看著正閉目滾動指間佛珠的太後,總是覺得自己快要被這一份壓抑的安寧,折磨的快要窒息。
忽然,一個身影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阮明見是劉蘭福,松了口氣,上前幾步正要問明來意,不想劉蘭福竟直接繞過了她,走到了太後的面前。
「太後,大事不好了!」
太後慢慢睜開眼楮,看著一臉驚慌的劉蘭福︰「又出什麼事情了?難道是哀家派去天牢的暗衛,被人發現了麼?」
劉蘭福搖了搖頭︰「太後,祁不凡已經全招了。」
太後一愣︰「招了,是什麼意思?」
劉蘭福提著氣,大顆大顆的汗珠滾落面頰︰「半個時辰前,皇上不知道為何忽然去了天牢,奴才以為皇上不過是去看祁不凡死沒死,誰想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有侍衛出來說,祁不凡全都招了,包括,包括給墨王一直服用的那副藥,也招了……」
「嘩啦——」一聲,太後手中的佛珠斷裂了,一百零八顆珠子,瞬間摔落在了地面上,滾動的滿屋子都是。
「你說什麼?」太後猛然站起,晃了晃身子,「好好的怎麼會全都招了?祁不凡跟著哀家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怎麼會如此的沉不住氣?」
劉蘭福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太後,在皇上沒去之前,皇後娘娘與蕭王倒是先去了刑部,不過並沒有多做停留,差不多就呆了半炷香的功夫就離開了。」
皇後?沐扶夕!太後咬牙切齒︰「一定是沐扶夕從中作梗,不然祁不凡又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招了出來?」如此想著,太後頓了頓又問,「皇上現在在哪里?」
劉蘭福喘了口氣,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可沒等他來得及發出聲音,便是听門外響起了一聲高呼︰「皇上駕到——」
隨著門外的話音落下,緊閉的大門被人由外向內的推了開來,紹凡一身龍袍的走了進來,在燭光的晃照下,他的面頰帶著幾分難以遮掩的蒼白。
太後看著紹凡一步步走向自己,再是不能站立的一**坐在了軟榻上︰「皇,皇帝……」
紹凡深呼吸了一口氣,捏緊十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對著屋子里德其他人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這里不需要人伺候。」
宣國皇宮,鳳鳴宮。
不過是一杯茶的功夫,沐扶夕便是將當年所有的來龍去脈統統告訴了面前的蕭王,看著蕭王愈發猙獰的雙目,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當年的事情,成了現在每個人心里的一塊傷疤,不掀開瘙癢鑽心,可一旦掀開,又血流不止。
也許,這就是一種毒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當年本王的母妃,是為了幫助蕭貴妃,所以才慘遭了太後的毒手是麼?」
沐扶夕點了點頭︰「皇宮里的人太多了,想要守住一個秘密,唯一的辦法就是殺人滅口,這種手法雖然殘忍,卻並不是不常見。」
蕭王微微斂緊長眉,看著沐扶夕半晌,忽然疑惑道︰「那麼,賢貴妃為何會好端端的活下來?按照太後多疑的性子,最應該除掉的那個人就應該是賢貴妃才對。」
沐扶夕想著曾經很多次賢貴妃的欲言又止,深思熟慮了許久,才緩緩地開了口︰「依照我看,當年並非是太後想要留下賢貴妃,而是她沒辦法對賢貴妃下手。」
「這話怎麼說?」
「當年有資格贍養皇子的人只有太後和賢貴妃兩個人,想必太後就算要除掉賢貴妃,先帝也斷然不會袖手旁觀才是,所以為了顧慮先帝,太後才一直對賢貴妃遲遲沒有下手,這也就解釋了,為何先帝才剛駕崩,太後便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讓賢貴妃去陪葬。」
「那麼,賢貴妃為何不直接將當年的事情說出來?」
「是不能說。」沐扶夕嘆了口氣,「辛氏手札上記載過,他們幫先帝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去苗寨尋求了一味蠱毒,雖然辛氏並沒有說這個蠱的名字,但用法卻詳細的記載了下來。」
蕭王到底是行走在刀尖上的人,一點即透︰「你的意思是……」
「沒錯。」沐扶夕短暫了想了片刻,便是將那蠱毒的作用,一次不差的重復了出來,「服用下此蠱毒,方可為下蠱之人保守秘密,一旦被下蠱之人道出秘密,蠱毒瞬間破卵而出,不出三日,便會吞噬掉被下蠱之人的內髒。」
「真狠啊!」蕭王譏諷的挑了挑唇,「不過是一個雙生子而已,竟然死了這麼多的人,呵……可笑的皇權,可悲的人心。」
沐扶夕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平靜的面頰沒有一絲波動︰「無論誰狠誰慘,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蕭王與其有這個閑心感悟曾經,還不如想想以後的路該怎麼走,我沒有興趣與一個只懂得往後看的男人合作。」
對于這樣尖酸刻薄的沐扶夕,蕭王已經算是習慣了,如果所有的一切真的如沐扶夕所說的話,那麼他是真的可以理解,沐扶夕究竟為何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所有的信仰全部崩塌,唯一的愛情瓦解,這兩件事中的其中一件,就足可以讓一個人徹底心灰意冷。
可以說,沐扶夕能從逆境之中蛻變成現在這般的模樣,他應該是慶幸的,因為最起碼這樣的沐扶夕還算是活著,如果要真是傷心欲絕到呆傻痴楞的話,那麼她就真的死了。
沐扶夕等了半天,並沒見蕭王的動怒,詫異側眸,竟然見蕭王望著自己出神,輕輕一笑,紅唇冰冷︰「蕭王為何這般看著本宮?」
蕭王回神,也是跟著站起了身子︰「昨日司馬潛澤來找本王了。」
「嗯。」沐扶夕點了點頭,等待著他的下文。
「只是……」蕭王看了看沐扶夕,頓了頓又道,「現在皇上根本不曾將重心放在司馬家族的身上,想必皇後娘娘也很清楚,皇上現在注重的是秦氏,所以本王想不通,皇後娘娘這個時候將司馬潛澤拉攏到本王的身邊,究竟有合用。」
沐扶夕挑眉,看著蕭王愁腸百結的樣子,搖了搖頭︰「防患于未然,為以後做好準備。」
蕭王擰眉︰「皇後娘娘可否說一些本王能听得懂的話?」
是啊,現在沐扶夕的想法,根本不是他能夠參悟透的,就算她直言不諱,他都要思考半天,就更不用說她說的如此拐彎抹角了。
沐扶夕見蕭王真的是沒理解自己的話,無奈的搖了搖頭︰「皇上現在重視秦氏,不代表皇上以後能一直重視秦氏,後宮的事情,本宮自有辦法,蕭王現在做的,不過是和司馬潛澤維持好關系便可。」
蕭王听罷,嗤笑出聲︰「皇後娘娘真的以為可以只手遮天?」
他以前一直以為沐扶夕是內斂的,可是現在看來,沐扶夕這個女人要是一旦自大起來,還真是無人能敵。
沐扶夕還給蕭王同樣的笑容,說的淡然卻肯定︰「在朝野,本宮不過是一個女人,但在這個後宮,本宮還真就打算只手遮天了。」
蕭王譏諷地胸腔起伏︰「哦?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嗯。」沐扶夕點了點頭,「那就勞煩蕭王擦亮眼楮等著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