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鹿紹楠,別問我這個名字是如何來的,因為我也不知道,從我出生開始,便沒有了母後,而我的父親,曾經叱 元清的景德帝,避我如蛇蠍。
我從出生開始,便在流言蜚語之中長大,宮里面的人沒有人會去理會我的死活。
可笑麼?我頂著一個皇子的頭餃出生,可活的卻還不如一個奴才。
我的童年,充斥著不是春暖花開,不是嬉笑打鬧,而全是別人的白眼和譏諷的不屑,那些每日來給我送飯的宮女雖然表面不敢說些什麼,但是在背地里,我已經數不清楚多少次,听見她們偷偷的說我是個累贅。
對于這樣的話,我從開始的震驚,到了後來的憤怒,再到最後的平靜,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呵……習慣,還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
但,並不是所有的皇子都如我這般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賢—無—錯—小說貴妃身邊的那個皇子,雖然整日也不怎麼說話,但他卻有賢貴妃的保護,而皇後身邊的太子,更是每日生活在萬眾矚目之下。
我並不羨慕太子,因為他總是要被皇後拘束著,可以說,他是活在了皇後的掌控之下。
而我,更討厭的是,總是站在他身邊的未來太子妃,並不是因為她招惹過我,而是因為她實在是太舌燥了。
有她的地方,總是能听見歡快的笑聲,和一聲接著一聲的︰「紹凡。」
她的笑容,太過純粹而明媚,讓我總是覺得,在她的面前,我身邊的黑暗更黑了。
我始終都躲著她,也躲著所有的人,因為我已經足夠渺小,不願再去用我的渺小和卑微,去襯托別人的幸福。
但是有一次,那個舌燥的女子幫我說了話,雖然我不想謝謝她,也不想和她說話,但我卻記住了她仗義的笑容。
那是第一次,我知道,原來女子也可以如此的豪邁。
後來,我離開了,父皇以讓我歷練為由,將我送到了邊關,所有的大臣都來虛偽的和我說著恭喜,但每個人都心知肚明,父皇送我離開,是因為眼不見心不煩。
臨走的時候,空蕩蕩的宮門口,只有賢貴妃來送我,她給了我許多的銀子和一封信,叮囑我一定要活著回來。
說實話,賢貴妃一直是善待我的,可我一直不知道原因。
我並沒有在乎過那封信,但當我打開時,我才知道,那封信,寫了滿滿關于我母親的事情。
也正是如此,我才知道,我的母親過的也不幸福,因為她不過是一個聯婚的傀儡,一個犧牲于朝野的物品。
這封信我整整讀了上百遍,但我始終沒有找到哪里寫明了我母親的死因,一直到太史先生的出現,我才知道,原來我的母親,竟是死在了皇後的手里。
其實我的憤怒,不單單是來源于我的母親,更是來源于我在邊關那生不如死的生活。
沒有能夠想象得到,我是如何從邊關爬起來的,也沒有人能夠看見,我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的,因為那些曾經見證了我成功的人,都已經死在了我的劍下。
我的成功不需要被其他人肯定,我只願用我的成功,去報復這個不公平的世道!
接到回元清消息的時候,我整個人是呆愣的,不是喜悅,也不是期盼,而是一種充滿著快意的興奮,因為我知道,只要我回去,這天下注定不會太平。
我幻想著鹿紹凡見到我的表情,我幻想著我父皇那震驚的樣子,可是我沒想到,我還沒回到元清,父皇就駕崩了,更是沒想到,我回去第一個看見的人,竟然會是她……
我永遠記得我重歸元清之後,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她明明衣衫不整的正泡在浴桶里,但卻是那麼的從容淡定,以至于我根本沒認出來她。
一直到她開口讓我離開,我才訝然的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你是沐扶夕?」
她小的時候,總是在鹿紹凡的身邊活蹦亂跳著,如今卻成熟穩重的似冰美人一般,這樣的差距,讓我震驚。
也正是因為想起了她的小時候,我忽然心血來潮的想要逗逗她,但她卻面不改色的披著衣服,站在我的面前,告訴我,我受傷的事實。
其實從她那鎮定的雙眸之中,我已經肯定,她認出了我。
那個時候,我雖然詫異她竟然會選擇袒護我,但是我的心髒跳動的依舊平穩,我以為,我的心會一直平穩的跳下去,可是我沒想到,最終還是為了她換亂了原本的心跳。
她在我的眼里,應該是一個幸福的女人,鹿紹凡疼愛她,太後又畏懼著沐家的勢力,而對她忍讓,可是,這樣的日子並沒有過多久,便慢慢出現了裂痕。
太後的試探,鹿紹凡的左右為難,都成了毀滅她幸福的尖刀,將她一步步從幸福之中逼迫了出來,最終讓她愈發的冰冷。
就連她來懇求我迎娶孀華的時候,都一樣的冰冷。
最開始听見她讓我迎娶其他女人的時候,我真是恨不得直接撕了她,我憤怒,我難堪,這個女人到底當我是什麼?
但是最終,我還是答應了她,迎娶了孀華,為我那日失態吻她所贖罪。
在孀華嫁進來之後,我總是在睡不著的時候想,這個倔強的女人,怎麼就不遭報應?可我沒想到,我不過是隨意的一想,卻讓她跌進了萬丈深淵。
她流掉孩子的時候,我並沒有在元清,但這並不代表我不知道,其實我在回來的路上,听聞到她流掉了孩子的時候,我是欣喜的,不知道為何,我承認了她是鹿紹凡的人,但我罪惡的不願意去承認她肚子里的那個孩子。
可是,當我見到她時,我才發現,我的心是那樣的疼……
沐自修剛進元清,便讓鹿紹凡欲加之罪的扔進了刑部,一身疲憊的我本不願再去參與,但卻忽然想起了同樣得知消息的沐扶夕。
那是一個烈日當空的中午,她就那樣精疲力竭的站在刑部的門口,瘦肉的身子搖搖欲墜,精致的臉蛋白的沒了血色。
最終,她體力不支的昏了過去,而我,頂著極其大的風險,將她抱上了我的馬車。
看著她那在昏睡之中,仍舊跳動的睫毛,我慢慢伸手,撫模上了她的面頰,如果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哪怕是個身份卑微的宮女,我都可以肆無忌憚的將她抱在懷里,然後光明正大的疼著她,寵著她,讓她遠離所有的傷害。
但是很可惜,沒有如果……
她是堂堂的元清皇後,是鹿紹凡的妻子,也是紹陽藏在心里那個最為重要人。
我以為,她在痛失了孩子,眼睜睜看著沐家沉沒之後,會像是失去了靈魂一般的玩偶,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她竟然主動和我說,想要與我聯手。
在那一刻,我看見了她眼中冰冷的決絕,也看到了她的堅韌和不屈,我忽然想笑,心疼的想笑。
也許這就是她找我著迷的原因,冷靜,堅韌,卻讓我忍不住心疼……
紹陽的死,對她的打擊似乎是真的很大,我站在院子里,听著那寂靜的屋子,直到她再次走進到我和賢貴妃的視線,我才微微松了口氣。
她不哭不鬧,不吵不叫,冷靜的從我的面前慢慢離開,賢貴妃想要上前勸說,卻被我拉住了手臂。
我不是不心疼,我只是很清楚的知道,她的軟弱,從來不會讓別人看見。
我對她的感情,我知道她心知肚明,就好像和我一樣,明明知道的那麼清楚,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當時我想,如果能夠看著她平安,也許就算她不是我的女人,我也一樣的會安心。
但是,這樣如潮水一般的思緒,在她為我包扎傷口的時候,全部翻涌出了我的內心。
我似玩笑的告訴她︰「沐扶夕,你早晚會是我的女人。」
而她,沒有震驚,沒有喜悅,像是吃飯一樣,平淡無奇的瞥了我一眼︰「滾。」
我真的滾了,而且是滾到了其他女人的懷抱里,那個人叫孫瑩萱,我知道這是鹿紹凡想要牽絆住我的一個局,但我還是跳了進去。
因為我不想讓鹿紹凡起疑,不想讓鹿紹凡順藤模瓜的抓到沐扶夕的把柄,畢竟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準備好離開元清。
我花了萬兩的白銀,從一個游歷四方的商人手中,買下了一個白玉煙桿,不為了別的,只是因為模著它的時候,我總能想起沐扶夕,那個即細膩,又冰冷的女人。
後來,在我臨走之前,我將這煙桿送給了她,她卻無情的扔進了湖里,事後醉酒的我,氣不過的跳進湖里去尋找,那個時候,是連我自己都震驚的幼稚。
但是我沒想到,在我病入膏肓的時候,她來了,雖然還是那樣的冰冷,但是我在她的眼中,看見了抹不去的擔憂。
她陪著我在書房里待了一夜,那是我此生渡過的,最為快的夜晚。
當我看著她拿走我的煙桿時,我激動的抓緊了身下的被褥,我沒有告訴她,那個時候的她,是如此的可愛,讓我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