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的話,讓沐扶夕就算沒有親眼看見,也能想象蕭王的營地是怎樣的戒備森嚴。
不過她倒是不驚訝,蕭王一向多疑,連身邊的人都信不過,如今出門打仗,又怎麼會放松警惕?
劉蜀擰了擰眉︰「皇後娘娘,不如明日微臣親自前去蕭王的營地傳話吧。」
沐扶夕搖了搖頭︰「明日想必蕭王還要繼續攻城,就算你親自前去也是要等在營地的門外,蕭王攻城不知道何時會結束,就算是真的結束了,你又怎麼敢肯定,就那麼輕松的能見到他?」
劉蜀一愣,沐扶夕這話說得倒是真的,如今正是打仗的檔口,不要說是蕭王,就算他去任何一個營地,想來都是沒那麼輕松能見到主帥。
在他的沉默之中,沐扶夕已經站起了身子,轉身朝著自己的營帳走了去。
劉蜀只當沐扶夕是暫且放棄了∼與蕭王見面的機會,打發了士兵回去休息之後,自己也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但他不曾想到,回到營帳內的沐扶夕跟沒有睡覺,而是直接翻出了自己的夜行衣。
昏暗的燭光照耀在她的身上,使得她柔美的線條忽明忽暗,沐扶夕動作麻利的拖下自己的衣裙,快速的喚著夜行衣。
什麼事情都可以拖,但與蕭王見面的事情卻不能再拖下去了,因為她沒拖一日,雲白的危險便會更大一些。
她隨意扔向身後的衣衫,並沒有落在地上,已經穿好下半身,正在套下半身的沐扶夕一愣,忽然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一樣,豁然轉身,卻不期然的見到了她此刻最想見到的人。
身上還帶著碎沙的蕭王,單手舉著沐扶夕扔過來的衣衫,狹長的眼掃過她修長的雙腿,和赤露的後背,最終與她四目相對。
他輕輕一笑,眼中的思念顯而易見︰「當現實與幻想如此靠近的時候,還真是讓人陶醉的美妙。」
沐扶夕下意識抱緊了胸前的衣衫,反身與他面對面︰「你怎麼會過來?」
「你派人去我的營地打探,又如此心急的換夜行衣,難道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見我?」
蕭王說著,坐在了身後的軟榻上,他似乎很是疲憊,修長的身子朝著後面靠了靠,慵懶地側過了身子,長腿交疊在了一起。
他俊美的模樣此刻有些慵懶,菱角分明的線條在燭火的照耀下顯得有幾分柔和,卷著思念,透著微笑的眼,緊緊地盯著她,讓她不得不承認,多時不見的他,越來越有王者的味道了。
「怎麼?不認識了?還是忘記了?」他說話間,慵懶的目光掃過了她身邊的白玉煙桿。
在他的注視下,她毫不拘束的穿上了衣衫︰「我確實找你有事情。」
「恩?那就說吧。」蕭王眼眸一轉,似乎並不著急。
沐扶夕擰了擰眉,忽然上前了幾步︰「我想讓你幫我救一個人。」
「誰?」他揚起長眉,交疊的雙腿因為不滿而松開,平踩在了面前,手臂墊在膝蓋上,雙手支撐著自己的面頰,更加靠近了她幾分。
「雲白,現在雲白被囚禁在紹凡的營地之中。」他現在是她唯一的希望,她怎麼都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
這次,蕭王倒是收起了雙眼之中的慵懶︰「你說沐雲白也來了?」
「沒錯。」沐扶夕緩緩閉上了眼楮,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的將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一講述了一遍。
蕭王听得很仔細,甚至是連她的一個停頓都沒有放過,待她說完全部的事情之後,瘦弱的身子漸漸開始顫抖了起來。
她想要克制,卻怎麼也克制不住,因為她不想失去自己唯一的弟弟。
忽然,腰間一緊,一雙炙熱的手攬住了她的腰身,強大的力道讓她根本來不及反應,便撞進了他的胸膛。
她掙扎著想要強行後退,卻被他再次拉了回來,不容她開口,他先行俯面在了她的耳邊︰「沐扶夕,我只是很想你。」
她身子一僵。
他輕輕地又道︰「放心吧,我會盡力幫你救出沐雲白的。」
她的身子又是一僵。
看著她慢慢紅了起來的耳廓,他輕輕地笑了︰「這些日子,你過得可是還好?」
她點了點頭,垂眸不去看近在咫尺的他︰「挺好的。」
「可我過得卻一點都不好。」他嘆了口氣,側某的目光有些深沉,「半年多的時日,我無時無刻的不在想你,想你的冰冷,想你的微笑,想你的每一個動作,想你說過的每一句話。」
沐扶夕本就已經僵硬的身子,在他的話語落下之後,更顯僵直︰「鹿紹楠,你和我永遠都不會有結果。」
「因為你還愛著鹿紹凡?亦或是紹陽?」
「和他們兩個沒有關系,我只是在說我們。」
「呵……」
沐扶夕在他的輕笑聲之中嘆了口氣,本以為他會再次因為她的話而震怒,卻不想他竟是在沉默了許久之後,埋頭進了她的脖頸。
「沐扶夕,就算沒有個結果也沒關系,只要你能讓我隨時隨地看見就好……」
沐扶夕不敢置信的微微側過面頰,看著這個在自己肩膀上閉眼小憩的剛毅男人,她有那麼一刻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如此輕易便妥協了,這還是那個曾經強勢到連天地都不放在眼里的蕭王嗎?
「驚訝?」他輕輕地挑了挑唇,聲音有些沙啞的沉醉。
沐扶夕點了點頭︰「是有一些,你變了。」
「如果你經歷過思念的折磨,你也會變的。」他說著,將她攔腰抱起,讓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沐扶夕終于冷下了臉︰「鹿紹楠,你別得寸進尺。」
「呵……你還是以前的那個沐扶夕。」他說著,慢慢閉上了眼楮,「別動,難得有了些困意,讓我睡一會吧。」
他的話語里,竟然有著幾分慶幸的味道。
沐扶夕擰了擰眉,還想說什麼,卻發現他竟然真的已經睡著了。
寂靜的營帳之中,只剩下了他放松的呼吸聲,沐扶夕借著燭光淡淡地打量著他,饒是她再過鎮定,但那疲憊的眼瞼,終究是她有幾分的動容。
他到底是要有多久沒有睡好了?
就在前不久,她還和太後說,如果可以選擇,她倒是願意隨著他笑看天下,當時說那話的她,每個人都以為她不過是在氣太後,可只有她知道,那負氣的話語里,其實是夾雜著無法訴說的思念的。
這麼多個日日夜夜,她並不是沒有想過他,但她並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可不可以再愛上誰。
恍惚之間,她慢慢閉上了眼楮,竟是靠著身後的他,也熟睡了起來。
元清營地。
「皇上!」
「何事?」
「啟稟皇上,剛剛屬下在西側發現有人臨時扎營,屬下本想去查看,不想竟然看見蕭王從那營地之中走出。」
剛剛有些睡意的紹凡瞬間清醒了過來,他從床榻上緩緩坐起了身子,看著窗外那寂靜的夜,失落的心忽然被一股極大力道的憤怒所燃燒。
這個時候,誰會在不遠處搭營,又有誰會驚動蕭王親自前往?
剛剛探子說過,蕭王是才剛離開的,還有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那麼算起來,蕭王是在那營地之中逗留了一夜?
沐扶夕……
饒是紹凡再過平靜,此刻也被憤怒沖昏了理智,他不知道沐扶夕是如何趕來的,也不想問沐扶夕抵達了多久,現在的他,只想著那在蕭王懷抱里,含笑嬌羞的沐扶夕,究竟是何種的媚態!
「讓滿相過來一趟!」
「是。」
隨著侍衛的離開,紹凡豁然從床榻上站起了身子,赤腳走到了窗邊,朝著西邊的方向眺望,平靜的眸,似燃燒著灼熱的烈火般通紅。
沒過多久,滿堂春來了,見紹凡站在窗邊,本想直接進來的他頓了頓腳步,隨後朝著窗邊走了去。
「皇上。」
「剛剛探子傳話,說是西處有人臨時搭營,並看見蕭王從那營地之中走了出來。」
滿堂春一愣,瞬間剛剛那還持續著得模糊睡意蕩然無存,他睜大眼楮不敢置信的呆愣了好一會,才輕輕地道︰「難道是皇後娘娘?」
紹凡冷冷一笑︰「這次,你倒是和朕想到一起去了。」
如果只是他一個人懷疑的話,那麼可能是他多慮了,但現在滿堂春也和他想到了一起,那就說明那處營地極有可能是沐扶夕的。
「可是……可是皇後娘娘怎麼會過來?就算是知道了皇上帶走了沐雲白,她也沒那個本事追過來啊!」
「你太小看她的本事了。」
滿堂春又是一驚︰「如果皇後娘娘真的是私自前來的話,那麼皇宮那邊……」他又那麼一刻是不敢多想的。
紹凡知道他的擔憂,自己又何嘗不擔憂?只是相對于元清,現在更主要的是這邊。
「你先把沐雲白找個安全的地方隱藏起來。」
「皇上是擔憂?」
「沐扶夕有多寶貝沐雲白,朕比任何人都清楚,既然蕭王已經和她接頭了,必定會要求蕭王救出沐雲白。」
「是。」
「眼下,沐雲白真的已經成為了我們的免死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