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笑躲開周圍的耳目偷偷溜了出去。不過她才剛剛跑到外面,還沒走到院子門口呢,就見幾個江湖俠士將一個白色衣衫的人抬了回來。
說是白色衣衫,其實上面已經全是血跡了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常笑在大門口被堵了個正著,但是這個時候沒人會注意到她,眾人手忙腳亂的把人送回房間。
常笑讓到一旁,眼尖的抓住經過她身旁的常靈「哥,他這是怎麼了?」
常靈隨意道「重傷了。」
「我當然知道重傷了!」常笑尖銳指出。
常靈對自家妹妹完全無奈了「沈先生說盟主在平丘遇上墨昀,我們趕過去的時候並沒有看見墨昀。倒是他……傷成這樣。」
听到此常笑有些躍躍欲試,她是很想在這個時候也幫個忙,就算焰夜昏迷了不領情,起碼別的人看著她忙里忙外的也會覺得她好啊。可是想想鬼醫向來和雲芷蘭交好,上次還訓斥過她,恐怕不會讓她插手,還是算了吧。
竇月華一直留在忘憂谷里,他看見焰夜的時候簡直就要瘋了,沈逸說的對,鬼醫實際上是職業操守最好的郎中了。很快,院子里傳來竇月華的咆哮聲,很多人是第一次听見鬼醫這麼大嗓門說話。他就喊了兩個字「沈——逸——」他指著焰夜的耳後跟沈逸翻了臉「這是你教的吧?」
沈逸辯解「他媳婦都沒了我怎麼勸他別去?不幫忙難道還等著墨昀殺了他麼。」
「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兒我還是頭一次見嘿!」竇月華氣得甩出一根又粗又長的針指著沈逸的鼻尖兒「別說人沒找回來他自己先歸西了!」
周圍幾個人趕緊勸架「先看盟主的傷要緊啊!吵嘴回頭再說。」
沈逸忍不住道「你跟他說那五個人全都找到了,就不信他起不來。」
竇月華一愣「真的?」
「假的。」
「……」
——
焰夜這一次是傷了根本,就算在藥草豐富的忘憂谷還有鬼醫和沈逸在,他依舊是兩天沒醒。竇月華不讓挪地方,所以還是留在忘憂谷。
不過這一次玄冥門也很慘重,根據竇月華的推測,墨昀就算不死也肯定傷的不輕,既然還有能力離開,那能保住命應該是可以的,但是功力很有可能廢掉了。整個玄冥門最後能跑走的也根本沒有幾人。那五個疑似雲芷蘭的女子被攔住四個,卻都不是她。
這一點讓沈逸開始覺得事情有點疑問。五個人找了四個都不是,是他們倒霉,還是因為墨昀把他們能找到人的概率給變成了零?
因為焰夜和芷蘭房間挨著,盟主受重傷又是大事,整個院子都是人來人往。雖然沒有誰特意去關注雲芷蘭之前的屋子,但常笑也是不能輕易再去了。打算在身上「抄女戒」的事就耽擱下來,這樣一放就是兩天。
不過常笑並不著急,反正她是不在乎雲芷蘭的死活,她需要的只是找個機會再去一次、徹底了結了她。現在看來玄冥門也根本不成氣候了,就是真來要人她也不怕。
常顯果然再也不過問任何事了,自己爹爹逃避的心態讓常笑很受用,只要沒人管,她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
地下室。
常笑兩天沒來,雲芷蘭的藥效早就過了,她醒來後的第一反應是︰也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多久了,焰夜會不會很著急。
兩三天水米未進,她唇色蒼白破裂,就算是沒有藥也讓人身體吃不消。臉上好像有什麼凝固的東西十分難受。
她清醒過後發現自己被繩子鐵索綁的結實,暗綠色的湖底示意著她現在在地下。她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什麼人出現,于是從床上翻下跌到地上。雖然床不高,可是她被綁著不能調整身形,鐵鏈依舊咯得她生疼。
地下室並沒有什麼東西可用,她借著湖底幽暗的綠光挪到牆壁有稜角的地方。那稜角也不十分突出,她慢慢的磨動,直到手臂擦破了才勉強弄斷繩子。
弄斷了繩子卻還有鐵鏈銬著,鐵鏈連接著石床,如果不弄斷,鐵鏈的距離讓她連這個屋子都走不出去。芷蘭現在體力有些不好,休息了一下她開始找趁手的工具。床上放著一支帶血的金簪和一個藥瓶,芷蘭心里一沉,除了常顯,常笑也摻和在里面啊。轉而芷蘭又就記起了那天在石門,焰夜也是被這樣銬著……
她的手被銬在身後,于是她躺在地上用身體和地面夾住,五指收攏用力向外抽。女子的手腕向來比男人的細很多,手骨也要柔軟不少。不過就算是這樣她還是將手上擦破一大片,鐵圈卡在最粗的地方時她刺痛的不行,而且進退兩難。最後是忍不住了一咬牙才拔了出來。她把手拿到面前,就見手上紅腫,皮膚綻破,讓她踫也不干踫,忽而心道原來他那時候這麼疼啊……
她的手顫抖著拿過床上的金簪,用力插進腳上鐵鏈的鎖眼將鎖捅開。她除了**剛過有些發飄外並沒有別的不適,這個房間的構造也比較簡單,很輕易的發現了幾條不同的路。就在她查看那些門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一絲異動,在寂靜和黑暗中格外清晰。
她心里一動,轉身拿過那些鐵鏈和繩子。
片刻後,常笑掀開床板跳進了地道。她腰間多了一只閃著寒光的匕首。反正玄冥門慘敗,她是不打算等了。可是等她走進地下室後發現人竟然沒了!不僅是人,連帶著繩子和鐵鏈都不見了,常笑大驚,扭頭就要往外跑。
結果她剛一轉頭就看見雲芷蘭站在她身後,她臉上還未愈合的可怖的傷痕在幽綠的光芒下十分滲人,她驚駭的後退兩步「你——」
芷蘭手一揚,鐵鏈飛起纏向常笑。在鐵鏈的踫撞的嘩嘩聲中,常笑一下子就被纏住了脖子,她趕緊伸手抓住鐵鏈。常笑的武功比芷蘭差的太多,一個踉蹌被拽的跌倒在地上,于是趕緊抽出匕首來。但是芷蘭抬腳踢在她臂彎上,常笑只感覺手上一酥勁兒就松了,此刻她只恨為了避人耳目沒有帶長兵器。
芷蘭三兩下就把常笑捆起來,波瀾不驚道「就你還打算殺我?」
常笑心中不平「我怎麼就不能殺你了?你要是真有能耐,怎麼會被我關在這里~」
「以後被關在這兒的就不知道是誰了。」
芷蘭那毫無表情的樣子讓常笑發狂,為什麼她在意的一切雲芷蘭都毫無反應,難道這和她沒有關系麼!常笑尖銳的嗓音在地下室里來回飄蕩「你這個丑八怪!我就告訴你吧,出去了就是忘憂谷的庭院!你也不看看現在你是什麼樣子,還第一美人呢,你不怕丟人就走出去!讓人都參觀參觀你的臉!」
芷蘭能夠感覺到臉上的異樣和痛楚,但是常笑這樣也只是證實了她確實已經被毀容而已。「別著急,就是不知道一會兒是你丟臉還是我丟臉了。」
她手上輕輕一推,常笑就倒在床上。然後在常笑詫異的眼光中,芷蘭撿起匕首,將常笑的衣服割壞。
「你做什麼!」常笑在面對雲芷蘭的時候總是無法鎮定。
直到把常笑的衣服全部撕下來,芷蘭才停下動作。常笑身無寸縷,皮膚直接挨著鐵鏈。
「我不殺你,不過你要是有辦法出去,就這麼走吧。大部分人肯定還是願意看的。」
驚恐浮現在常笑的臉上「你混蛋!你敢!」
「過獎,你我做的本質一樣,就別五十步笑百步了。只是我現在懶得跟你耍小心眼。」
芷蘭不再理會常笑,她順著剛剛常笑來時的路走了出去。身後不斷傳來常笑不依不饒的尖叫,她的聲音好像正在受刑一樣。芷蘭冷笑,將床板推開走出來,連關都沒關。
出來以後還是她之前的房間,大概忘憂谷的主屋下面都有個地下室吧。她第一件事就是走到銅鏡前看看自己,盡管早在醒來的時候就有了心里準備,可此刻她再看依舊是被嚇了一跳。她驚魂未定的用手指撫上臉頰,這真是她麼……
這樣的情景遠超她的預料,她雙手捂著臉側,在銅鏡里,她第一次見到自己那樣驚恐的眼神。頭發散亂和一身血污,那些遍布臉上傷口半好不好,因為地下室太過潮濕,那些傷口都已經不是粉的紅的,而是泛著黃白色。這、這是……潰爛了麼……
她輕輕觸踫著,竟然還有些發黏。芷蘭有些崩潰,剛剛她就應該殺了常笑!
陽光透過窗欞照射進來,屋子里顯得溫和平靜。外面不斷傳來人們走動和說話的聲音,她竟然有種恍若隔世不真實的感覺。
外面的說話聲清晰的傳入她的耳朵「盟主終于醒了?」
「是,就是沈先生說的那個——」
「你快去問問大人傷勢如何了。」
焰夜……她走到門前停下,只要推開門,琉璃宮的宮主就回來了。但臉上的刺痛還在提醒她,常笑的那句話清晰在耳邊,讓所有人都來看看你,看看你化膿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