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無風那一日離開紅陽城後,便再沒了蹤跡。
有人說他是為尋愛妻、漂泊四海,口口相傳卻是成了一段佳話,可也有人說那一日見其離開時神情呆滯,恐是痴傻之癥復發才不知了去向,倒也讓不少人舉了一把同情淚。
百姓們眾說紛紜,誰都不知那一日太華殿中發生了何事,也不知道皇帝究竟對安王爺都說了些什麼。
只知道後來宇明帝重新任命了御林軍副統領蕭可為主帥,耶律卓為副將,領兵征討邊境敵軍,沒過兩日便領兵出發了。
任命蕭可為主帥可謂是眾望所歸,青煞堡一戰已經使得全國百姓熟知了這位出自將門的年輕武將,而此次倘若真能討逆成功,那便真是前途無量了。
聖旨已下且國難當頭,縱然蕭家祖母再是如何不舍她這唯一的孫兒,也只能含淚將其送上了戰場。
&}.{}臨出征之日,紅陽城的百姓們夾道相送,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這位年輕小將的身上。
而在出征的隊伍里,一個身著道袍、樣子痞痞的小道士卻是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不僅是因其古怪的衣著,更是因為在他身旁還一直跟著一只足有半人高的凶惡狼犬。
對于當歸和小狼犬的真實身份,宇明帝雖然可能並不完全知曉,但是當初虛塵道長曾經說過此二人可堪重用,況且此次征戰凶險無比,有了他二人的相助,勝算也能更大一些。
除此之外,最讓人意想不到的便是那原敵國降將耶律卓,竟也被宇明帝安排進了此次的征討大軍中。
對于這個一臉凶相,平日里又總是沉默寡語的敵國降將,百姓心中卻是頗為憂慮。
當初為了替兄報仇,這位耶律將軍曾險些要了安王爺的性命,後來雖然在青煞堡一戰中戰功顯赫,可畢竟是他國降將,總還是令百姓們有所顧忌的。
況且此次征戰要對付的敵軍之一正有其原來的君主,且不說這耶律卓是否會全力應戰,甚至有不少人都在暗中猜測,說不定此人正是他國安插在征討大軍中的細作內應呢。
不過宇明帝聖旨已下,百姓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默默為這些遠征的將士們祈禱,祈禱一切平安,順利將那些敵軍全都趕出御耀國的邊境。
其實原本周邊諸國聯合成的那些所謂多國強兵,不過都是一些貌合心不合的臨時聯盟罷了,只要找到方法各個擊破,其實並沒有什麼難對付的。
可此次難就難在這支聯合叛軍這一次卻是有了那群番邦黑衣人的相助,不但各國之間加強了合作,就連軍隊的整體實力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因而此次征戰真可謂是艱苦卓絕且又曠日持久,自兩軍真正交戰之日起,這一仗就打了好幾個月的時間。
而在這段時間里,蘇曉黎則被凌弘煜安排在了一處十分隱蔽的山谷之中,終日與鳥蟲為伴,也是完全隔絕了與外界的任何聯系。
山谷四周絕壁環繞,根本沒有任何道路能夠通往谷外,而山谷中一年四季如春,鳥語花香的,倒是一處十分宜人的世外桃源。
山谷中,一座小木屋臨淵而建,這里正是蘇曉黎的居住之地。
一旁山崖峭壁上流下的潺潺山泉在谷底匯聚成了一座月牙形的泉潭,而這里也成為了蘇曉黎平日里最常去的地方。
冬去春來,不知不覺便已在這山谷之中住了幾個月的時間。
剛開始時,蘇曉黎也曾嘗試過想要利用法術離開這里的,可奇怪的是,自從到了這里以後,便感到體內那兩股神力竟好像全都被什麼神秘力量禁錮住了一般,根本激發不出任何的法力來。
因而此時的蘇曉黎也是完全變回了當初那個沒有任何法力的普通凡人,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好在那些外家功夫還在,還不至于完全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
山谷里的時光似乎總是過的很快。
時至初夏,木屋旁那幾塊兒菜田在蘇曉黎的精心照顧下,此時也是變得綠油油的一片,相信再過不了多久便可以收獲了。
放下小鋤頭,隨意擦了一把額上的汗水,蘇曉黎也是輕噓了一口氣後,才坐在壟頭上休息了起來。
自從記事起,不論是在原來的那個世界,還是在這座異時空里,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這般平靜地生活過了。
整日里要麼為生計奔波,要麼便要小心提防他人的陷害,即便後來擁有了強大的法力,可一顆心卻總是無法完全的平靜下來,反而是在被困于這山谷中的幾個月里,拋卻一切的煩惱與憂愁,人反倒輕松了許多。
「喝點水吧。」
隨著背後一個溫柔女聲的傳來,一個精致的小水壺也被同時遞了過來。
「林姐姐,你來了。」
欣喜的轉過身子,蘇曉黎也是一邊接過水壺,一邊沖著林月兒露出了一抹迷人的微笑來。
這幾個月里,雖然蘇曉黎都是一個人住在這山谷之中,可每隔一段日子,林月兒都會進谷里來給她送些日常所需,同時也給她講一些外面的情形,因此每當林月兒進谷時都是蘇曉黎最開心的時候。
「有他的消息了嗎?」。
每次林月兒來時,蘇曉黎總會迫不及待地向她詢問起這個問題,而這個‘他’自然指的就是那個已經失蹤了數月,音信全無的安王爺無風。
其實倒並不是蘇曉黎有多麼牽掛無風的行蹤或安危,只是誰讓他佔據的偏偏是夏侯明皓的身軀,就算不為無風擔憂,也還是忍不住得要為明皓的那副身軀掛心不已。
「沒有。」
輕輕搖了搖頭,林月兒也是微微低下眼瞼,滿心歉意望向了一旁的蘇曉黎。
這麼多年來苦心經營沽月齋,為的就是要將情報網遍及全國各地,而青煞堡的門人們一向又素以探查追蹤而聞名,即便是那些皇室暗衛也未必有青煞堡這般的消息靈通。
可即便如此,那無風就仿佛真的自這世間消失了一般,竟連一絲一毫的痕跡都不曾留下,即使偶爾有什麼鄉野傳聞,最後卻也都被證實不過只是些捕風捉影的事情罷了。
他究竟去了哪里,他究竟要做什麼?
每當閑暇下來時,蘇曉黎總是一遍遍地思考著這個問題,一遍遍地回憶著無風說過的每一句話,甚至是每一個眼神與動作,只希望能夠找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可以讓林月兒等人盡快將他給找出來。
可每當想要回憶時,蘇曉黎這才發現自己腦海中對于無風的記憶竟是少之又少。
除了那一日他徹底佔據明皓身軀時的場景外,便是每日里半真半假的調情與戲弄,仔細想想,那無風好像從未提及過任何有關于他的野心與計劃。
不禁氣餒地輕嘆了一口氣,蘇曉黎也是拔開水壺的蓋子,狠狠地灌下了一口,可卻不想喝得太猛嗆了嗓子,咳咳地又在那里不住咳嗽起來了。
「瞧你,慢點喝,沒人跟你搶。」
見到蘇曉黎被嗆得滿臉通紅,林月兒也是一邊輕笑著,一邊趕緊地幫她順了順氣。
「咳咳……好酒……咳……真是可惜了。」
將嗓子眼里的酒都吐出來後,蘇曉黎才反應過來這水壺里裝的哪里是水,分明是一壺上等的佳釀,正是當年沽月齋名揚天下的‘菊花釀’。
上次林月兒進谷時,還是自己央求她帶上一些‘菊花釀’來嘗嘗鮮的,自從京城的沽月齋易主後,卻是再也品嘗不到這等的酒中佳釀了。
「對了,听說那位姓蕭的將軍前不久好像中了敵軍埋伏,受了重傷,听說情況不太妙呢。」
一邊幫蘇曉黎順著氣,林月兒也是將谷外的情形一一講給了她听。
而林月兒口中的那位蕭將軍,正是現領兵于沙越城,抵抗外敵的元帥蕭可。
兩軍對陣數月,各有勝負,但就在幾日前這蕭可卻突然領兵冒進,中了敵軍埋伏,听說在被人抬回軍營時,滿身是血,眼瞅著就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怎麼會這樣!那小星和……和,和當歸他們呢?」
戰場上刀劍無眼,早在眾人出征時蘇曉黎就已經猜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可猜到了是一回事,真當事情發生了,還是免不了會為眾人的安危擔憂與焦慮。
這蕭可雖年紀輕輕,領軍經驗也不豐富,可到底出身于將門世家,自小熟讀兵書戰法,怎麼會犯了‘輕敵冒進’這種兵家大忌呢。
而至于小星和當歸,其實蘇曉黎本不用擔心那麼許多的。
小星既能隱身,又會騰雲之術,即使遇到危險也自會有法子逃命。
而當歸雖法力不高,卻也只是作為隨軍軍醫出征,沖鋒陷陣的事情根本輪不到他去上,所以在軍中這二人反倒是最安全的。
其實自打得知了自己的這位好師弟曾給自己下過毒後,蘇曉黎的心里就跟一直卡了一根魚刺一般,每每提及他時,神色總會顯得有些不自然。
因為蘇曉黎實在想不明白,當歸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究竟是受人蒙蔽,還是真的別有用心,其實蘇曉黎打心眼里一直都不相信當歸他真的想要加害于自己的,可事實擺在眼前,卻也沒有什麼其他更好的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