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寶孤身一人在這冷凝的場面里十分的不舒服,如坐針氈般腳踩在凳子的橫梁上向吉祥張望,他欺負慣了吉樂和吉安,在他們面前他有種天生的優越感,所以盡管知道此刻二人十分的不待見他,他也覺得沒什麼。
只要搞定吉祥大姐就行了,其他的都好說,可對面的陌生人是打哪兒來的,看著就覺得嚇人,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不善,像一把刀子一樣,他看自己哪里,自己的那個部位就覺得被人劃了一下,很不舒服。
吉祥還沒回來,金寶越等心越涼,甚至開始後悔來這里蹭飯了,餐桌上的低氣壓實在是駭人,對面的陌生男人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就讓他心驚。
「來,吃吧!」就在金寶實在等不下去的時候,吉祥終于回來了,滿滿一大碗的白米飯,還有帶著魚肉的魚湯。
涼拌白菜絲有些辣,金寶不像吉安,在家一直很嬌慣的,這會兒還吃不了辣子,吉祥也就沒招呼他吃涼拌菜。
這魚湯剩的不多了,魚肉也是一些零碎的了,吉祥給金寶夾肉的時候,同樣細聲的叮囑他,小心魚刺,千萬別卡住,這吃頓飯不要緊,要是被魚刺卡住了,那不秦素娥不得來她家里放賴啊。
吉安見大姐對金寶這麼好,心里不是滋味,斜了金寶一眼,帶著醋味的道︰「怕卡住就別吃啊,都那麼大了,吃飯還得讓別人管!」
吉樂清了清嗓子,隨聲附和的幫著弟弟︰「就是,他不必吉安小多少,大姐你就讓他自己吃唄,」接著,吉樂用筷子敲了敲金寶面前的盤子,「你快點吃,吃完了我還得洗碗呢,這個你不吃吧?不吃我就收走了!」
雖然吉樂收走的是金寶不能吃的白菜絲,可金寶哪知道這里面有辣椒啊,只知道自己在這遭受了白眼,低著頭也不說話。
吉祥無奈的嘆了口氣,平靜的說︰「行了,一口飯的事,她娘是她娘,他是他,這些破事兒跟他又沒啥關系,不是他攛掇的,他還是個孩子懂啥,你倆听好了,不管咋說,金寶是咱的弟弟,你倆可不能這麼對他,一筆歸一筆,這賬算不到他頭上。」
楚南山一直坐著沒動,一副大少爺的模樣,听著吉祥訓斥弟妹他也不插話,嘴角卻擒著淡淡的微笑。
他顯然是沒有料到吉祥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憑他對吉祥的了解,這個丫頭可是個有仇必報的主,沒想到還能做到這份上,夠大氣,他的眼中好像有什麼情緒一閃而過,很快,便消失不見,化作了嘴角越發上揚的弧度。
吉祥的一番話,不光觸動了楚南山,同樣也讓吉樂和吉安受教,他們都是明理的人,知道大姐說的沒錯,就算金寶以前沒少欺負他們,可那也是秦素娥放任的結果,四五歲的孩子懂什麼,大人怎麼教他們就怎麼學而已,所以這怨恨的源頭自然還是秦素娥和紀蓮那兩個女人。
金寶是被慣壞了,可畢竟是孩子,如果加以勸導,還是又能改過自新的,這也是吉祥對他一息尚存的希望。
吉樂低著頭沒有說話,反思了一會兒後什麼也沒說,起身去後面繼續收拾楚南山和吉安帶回來的魚。
二姐走了,吉安也沒說話,悶悶的,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好,不知道是想什麼傷心事呢,眼淚就在眼圈里打轉。
其他的人都吃完了,吉祥出去開門前碗里還剩了一口飯,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她比誰都知道這個道理,即便飯有些涼了,她還是拿起了筷子準備吃下去。
這間大房子,這房子里的一個桌子椅子,甚至灶台上的油鹽醬醋,都是她一點點賺錢置辦來的,可不能就這麼浪費了,這都是她的心血。
「涼了,別吃了,去盛點熱乎的!」
剛夾起米飯,還沒送入口中呢,楚南山清冷的聲音就這麼冷不丁的冒了出來,像命令綠柳一樣,明明是很溫暖很關心人的一句話,可是咋從他嘴里說出來就讓人覺得生硬不舒服呢!
想來他是誤會了,吉祥吃的差不多了,只是不想浪費,沒有听他的勸阻,繼續把米飯放進嘴里,扒干淨了,碗里一個米粒都不剩後,吉祥才心滿意足的道︰「不吃多浪費啊!」
楚南山簡直是無語了,他也不主張浪費,可是這飯涼了會傷胃的,可憐他的一片苦心啊!
金寶惦記了好久這里的好吃的了,現在有機會了,也沒人瞪他在他耳邊說風涼話了,三兩下就把碗里的魚肉混著米飯都吃光了,以前他都是剩飯的,如今許是家里條件一日不如一日,許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白米飯和肉了,竟然也學著吉祥把碗里的米粒都吃的干干淨淨。
可是一大碗米飯哪兒夠啊,于是他轉頭可憐巴巴的看著吉祥,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楚南山剛從吉祥那吃了憋,自己的好心被人誤解正高興呢,就看到這個小娃兒等著讓人盛飯,他便不悅的冷聲道︰「你沒手嗎?飯就在盆里,自己去盛!」
「哦!」盛飯他倒是會,只不過他那意思是想等著吉祥允許他吃第二碗,在大姐沒點頭前他也不敢擅自做主。
吉祥有點不滿楚南山冷硬的態度,金寶怎麼說還跟自己有血緣關系呢,可這楚南山算老幾,咋還喧賓奪主,在他家凶起自己的弟弟來了呢,這到底誰是主人啊?
金寶悄麼聲的下地自己盛了飯然後又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低頭吃飯。
吉祥這會兒已經放下碗了,跟楚南山說起下午要去壓面的事兒,不過順嘴就問了問他上午模魚是不是累著了,要不明天去壓面,反正今天的人太多了,估計也排不上號。
金寶小腦袋轉的倒是快,他可沒忽略吉祥說的話,然後自己提取了重要的信息,這魚就是從後面塘子里抓來的,「你們下午還抓魚嗎?帶上我行嗎?」。
楚南山掃了掃他圓滾滾的小身子,吉安最近這幾個月吃的好也長個了,看著倒是跟金寶差不多高,不過楚南山寧願帶著瘦巴巴沒什麼力氣的吉安卻不怎麼待見金寶,有點嫌棄的道︰「帶上你干啥?掉河里了還得費勁去撈,麻煩死了!」
金寶被這麼鄙視心里也不高興了,放下筷子,反駁他,不過卻不敢看著楚南山的眼楮︰「你咋這麼瞧不起人呢,我就算掉河里了我也不用你撈,我自己能爬上來!」
金寶雖然比吉安小,可那脾氣卻比吉安大了好幾倍,說話的時候眉毛糾結在一起,一臉的桀驁,傲慢的不可一世,跟剛才可憐巴巴想要吃飯的樣子判若兩人,那個小霸王在吃飽喝足後又回來了。
吉祥心里一驚,這小子挺能裝的,看來他身後的兩個軍師指揮的不錯,也不知道他這樣是好是壞。
金寶吃了兩大碗米飯後,來了勁頭,非要跟著楚南山去撈魚,忙著就跑回家跟他娘說一聲,免得擔心。
吉安悶悶不樂的幫著吉祥收拾碗筷,擦桌子,掃地,這魚湯剩下了就不好吃,所以吉祥本來做的就不多,結果僅剩的那點兒也被金寶給掃光了,直接就可以刷鍋了,不用佔家伙事兒了。
楚南山看著姐弟三個各司其職,自己一個人喝茶也無聊,便起身也去找活兒干了,別的也用不上他,便拿起水桶把大水缸裝滿。
家里有個男人就是好,平時吉祥和吉樂要是打水,拎兩桶這胳膊就發酸,拎多了晚上胳膊一準兒的疼,可看看楚南山,沒一會兒就把水缸裝滿了,大氣還都不喘。
再看看小豆丁一樣的吉安,這可得啥時候才能長大,跟楚南山一樣能干活啊!
慢慢來吧,吉祥瞧著一臉不高興的吉安,輕輕地笑著。
金寶飛快的跑回了家,秦素娥和紀蓮還在吃飯,就母女倆,桌子也沒放,就站在灶台邊吃呢。
「兒子,回來啦?吃飽了沒?沒吃飽的話再吃點,看娘給你做的雞蛋糕還給你留著呢!」秦素娥不知道金寶一溜煙的跑回家里干啥去了,就在廚房里叫他。
兒子今天可真是奇了怪了,以前沒走幾步就讓自己背著抱著的,多一步都不肯走,今天倒好居然跑著回來的,真是有點讓人費解。
紀蓮站在灶台邊,心里嘟囔著,她娘真是偏心,自己都快嫁人了都不知道給自己做點好吃的,啥事都想著她兒子,這雞蛋糕她也想吃,可她娘愣是不讓動。
「吃飽了,喝了魚湯還吃了魚肉,還有兩大碗的白米干飯。可比雞蛋糕好吃多了!」說著,金寶還應景的打了個保哥,吉祥大姐做的湯真好喝,看著也沒放啥別的東西,可那味道,到現在他嘴里還有呢,真羨慕小三兒能天天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
秦素娥做飯其實還可以,可是要啥沒啥咋做?就那麼一點兒油省著又省著的,雞蛋自己舍不得吃都留給金寶吃了,別的調料也不全,所以這做出來的菜當然就不怎麼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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