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完課,攝政王已經在崇明殿等著,說是要和她講解宮中局勢。李薇覺得這個很有必要,于是傍晚後又上了幾個小時的課程,累是累,收獲卻頗多。
無意中,李薇透露出自己不會毛筆字。
隨後,她又被逼著練字半個時辰。
當官千翊看到她的字後,立即將時間調整為一個時辰。
苦逼的李薇,這一天的時間又沒了。
回到長樂宮,一名小宮女正在她的洗漱用具準備好,她仔細一看,這不是十七皇子那名小宮女嗎,名字叫做什麼來著,對了,鐸能和她說過的,叫做莫琴。
「莫琴,怎麼只有你一個在忙,其他人呢?」李薇見只有她一個人,以為她受欺負了。
莫琴見李薇記得自己的名字,受寵若驚地回頭,正要跪下,李薇喝止,她這才道,「回稟陛下,其他姐姐們給碧嬤嬤喚去了,今個早上陛下不是說要換個床墊子的顏色嗎,碧嬤嬤將她們都喚去繡花樣去了。」
李薇這才想起來,今天早上自己確實是要碧嬤嬤將床鋪的顏色換掉。估計今晚還不能徹底換掉呢。李薇看著眼前的莫琴,這才想起一件事。
「你先別忙了,隨朕去一趟重華宮。」
莫琴驚訝片刻,隨後飛快放下自己手中的盤子,跟在李薇身後。
然而這趟重華宮卻是白跑了,他們的小主子竟然不在!
居然敢在禁閉的重華宮給她玩消失。看來平時是出去慣了。這麼晚都沒有回來!李薇倒是沒有要責怪的意思,只是這個小孩才十歲,能跑去哪里?
看著跪了一地的奴才奴婢,李薇心情說不上好,小坐片刻,將他們全部喊起身,可竟然沒有人敢起來,李薇只好將語氣放得親和些,這些宮女太監這才戰戰兢兢起了身,卻全部垂著腦袋,大氣不敢出。
李薇什麼話都沒說,就回去了,她可要早睡。
第二日起了個大早。
她特意又進去了重華宮內,就是想確認一下,這死小孩到底夜晚有沒有回來!殿內,宮人都整整齊齊站著,李薇發覺他們的神色有些不對,緊張萬分。
難道,北辰魄還沒回來?
「你們家殿下呢?」
一位宮女答道,「回稟陛下,殿下還未起身。」
「帶路,朕要去看看!」
「是!」宮女不敢不從。
守在殿內內室的是兩名太監,看到李薇過來,嚇得要跪地,李薇作了個噤聲的動作,太監不敢大聲喧嘩,身體卻止不住抖動。
李薇輕腳走近,果然看到那張大床上的身影,她距離幾步遠,並沒有掀開紗帳,看了不到一會兒,就退出來了。
她對兩名太監道,「既然還在睡,朕幾不打擾了,朕下午有時間再過來看看。讓他別到處跑了!」
「是,陛下!」
待李薇走出重華宮後,兩名小太監連忙關起門來,急急忙忙跑向那張大床,「順子,起來!快起來!」
床上的哪里是什麼十七皇子,只是個小太監罷了,連衣服都是太監服。他一股腦兒推開錦被,露出個平凡清秀的面孔。
順子一臉驚恐,「陛下走了?」
「已經走了!快!快去找到殿下,陛下說下午有空還過來看殿下呢,讓殿下不要亂跑!」
「哎喲,這可要了老小的命了!陛下最近來重華宮怎麼這麼勤?」順子邊說邊往外跑。
李薇只想讓那孩子多睡一會兒,就沒去打擾,卻不知道重華宮內鬧翻天了。
為了能獲得多一點自由時間,李薇下朝後,想辦法在下午上課過程中,提出很多刁鑽卻很有哲理的問題,比如,今天她拋出的問題是,兵強馬壯,說的是身體素質呢,還是武器裝備。維太傅個書呆子,徐徐解釋了一番,說是二者皆有。李薇接著問,那江湖人士一劍橫掃,兵馬再強壯都沒有用了。這下到底誰更厲害?
維太傅果然被套進去了,略微思索後,慷慨激情道,「為師打算要寫一篇江湖術士的繳文,陛下今天提到的著力點正好!為師突然知道應該怎麼繼續了!今天的課先上到這里,為師明日再來為陛下解惑!」
贏得片刻自由,李薇在宮內逛了一圈,謝公公領著她到後宮走了一圈,她咂舌的同時,不由地思考到了自己未來的婚事。
「陛下的夫婿自然是天下最好的。」謝公公如是說。
「朕難道要娶很多夫婿?」
「……這個老臣也無法得知。按祖訓來說,陛下應當有一後四妃,其他八宮十六殿都應該有人。」說到這,謝公公覺得這情形有些不妙,陛下還小,這事也不知道會不會依照祖訓辦事,于是住嘴了。
「呵呵,」李薇干笑,「這事以後再說吧。」她起碼還有兩年的時間內擺月兌這一切,皇宮這個地方,她是不會久待的,不過,說到要離開皇宮,那麼,她就必須現在開始計劃著了,如果要找一個能替代自己上任的人,能找誰呢?
攝政王?看來他似乎不願,能力好,但是沒有野心。也不知道前任帝女為什麼不喜歡他。如此說來,其他人都不合適,自己娘家就更不可能了,看著野心勃勃,戚太師為人也算是精明,活到他這個年紀,還能這樣深沉,說明他本身心思就多,戚錦程就更不用說了,至于自己的舅舅戚成淵,她還沒見過,暫時不下定論。
十三公主已經嫁人,似乎不妥當,旭王早就封地在外,自己對他不了解,但听人說,旭王因為早年也是想爭奪皇位的,這才被土軒帝封王遠派了。土軒帝看不上,所以,他也不適合。
如此說來,似乎只有重華宮的皇弟北辰魄了!
李薇想到這,腳步就改了方向。
北辰魄年齡雖小,但也算是個聰明的孩子。土軒帝當年沒有將他驅逐外宮,說明這孩子沒有什麼威脅,無論如何,他現在是最適合的人選。
動力十足的李薇加快腳步趕往重華宮。
此次如她所願,宮女太監們都比較不緊張了,大概因為怕被責罰,神色還是有些惶恐地迎接她這個帝女,而那小屁孩正在院子里坐著看書,一副乖巧的模樣。
「參見陛下,願陛下萬壽無疆,長樂無極!」
「得了,起來吧。」
「謝陛下!」
「皇弟見過皇姐!皇姐長樂!」
李薇就在他對面坐下,「你今天倒是乖巧了,在看什麼書?」
北辰魄將書合起,書面遞給她面前。這本書就是他的幌子,他一個皇子要在她面前表現地對江山不屑一顧,因此只愛看些江湖野史和傳聞傳紀!
李薇大致看懂了江湖兩字,里面的字太多,她沒耐性看,但她也知道這本書是課外小說,這小破孩怎麼不愛看政論之類的呢?正史不看看野史?這可不符合她的初衷啊!
「這本書,皇姐沒收了!」李薇將書收起,「這樣的小說你少看,以後多讀讀各種朝政文獻,正史和經史子集,學寫策論!」
北辰魄愕然地看著她,這不符合他的預想啊!
「怎麼的?皇姐說的話你不听?听話的話,昨天你外出的事就不追究了。」
見李薇一本正經不像說笑,北辰魄只好先應承下來,「皇弟遵旨。」
李薇目的達到,一臉上都洋溢著春風得意的表情,顏色映襯在這張稚女敕的臉上,霎是好看。她掃視一圈,看到宮女太監臉色都沒有了緊張,心想自己還真是張弛有度,威嚴和親和並行。
「那朕先走了。對了你那丫頭莫琴,皇姐喜歡,就留在長樂宮吧?」
「陛下喜歡是她的福分。」
李薇行至宮門,下了台階,回首看向送她到門口的北辰魄,可愛的他似乎有些疑惑她的行為,大概想不到自己這麼寬容仁慈吧!她往後走幾步,低頭看看正好到她肩部的男孩,見他不敢抬頭,如玉的額頭上有了細微的汗意,她伸手模了模他的頭發。
他卻輕巧地避開了。
李薇輕嘆一口氣,似有含苞待放花瓣張開,卻又遭冰雨封住。
她也不再勉強,「往後,這個重華宮,解禁吧!你想出去哪都行,但是晚上盡量回來早些。」
北辰魄抬頭,似乎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話︰「……」
「怎麼?不想要解禁?」
他連忙搖頭,「不,只是,為什麼……」為什麼現在突然說要解禁?為什麼現在突然轉變了態度?
北辰魄恍惚中,想起剛才她看向自己的一剎那,伸手的一剎那,他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害怕地避開了。他還未回過神,她又伸了手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這次沒有避開,讓她拍了個正著,雖然輕,但卻是真實的!
「小屁孩!怎麼這麼別扭!」李薇終于拍到了他的腦袋,「把你關在重華宮本就不對,自由不好嗎?連朕都想要自由,每天都想出去皇宮看看,無奈一大堆的事情!朕推己及人,覺得自己不想要的東西,何必強加給別人。朕可以給你自由,可是,朕的自由由誰來給呢?」
北辰魄發覺自己竟無言以對。
「好了,你了解就好。另外,一個皇子,注意修養,這本書我沒收了,往後多看些皇姐說的那些書,多讀讀總有好處的。」
望著李薇離去的背影,縴細的她似乎穿了過大的龍袍,北辰魄突然覺得她沒這麼可惡了。然而不能保證她是故意向自己示好!以前冷漠的面具,為什麼一下子就沒有了?
北辰魄回到宮中,此刻上下皆是歡喜,然而他卻發現自己並未開心起來。關上房門,他獨自坐在桌前,竟然發起呆來。
半年前,他是希望她今天這樣的出現,今天所做的一切,然而半年過後,這些意義似乎都不大了,他不能讓人拋棄後又一次被她三言兩語化解!
「殿下,重華宮解禁了是好事。」一人影出現在他眼前。
北辰魄回過神來,點點頭,「確實是好事。只是本殿下終究覺得哪里不對勁。」他回憶起今天看到的北辰愛,雖然依舊風華無邊,卻清冷不再。
「也許,這只是她的惑敵之計罷了。」那人影說道。
雖打定注意不被北辰愛迷惑,然而,北辰魄覺得某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得知重華宮解禁,攝政王問了一句,隨後沒有追究什麼。但李薇又被他警告了一次,往後若是再有這樣的事情需和他商量過。
李薇點點頭,心里卻是不屑。皇家內部的事情你也管!
李薇逐漸對朝廷之事上手,已經不需要攝政王多教,然而那一手毛筆字,還需要練習,攝政王為加快她的進步,規定每天練習一個半時辰,包括其作畫和認字。
有幾次李薇在宮內都踫到北辰魄,卻遠遠就看到這屁孩繞過去了,這一次兩次可能是巧合,她以為他沒看到她,但有時候明明都近在眼前了,他還是從花園邊繞過去,李薇就知道他是故意在躲著自己了!
這幾天上朝,朝臣也知道重華宮解禁了,又有人問到十七皇子學習進度如何。這讓李薇驚覺,是要給他找個太傅了!朝臣自然有太傅推薦的人選,但是,還有另外一群人主張開放太學院!
太學院原本是先皇兒女眾多時開設的皇家學院,里面上課的學生都是皇族和貴族子弟,每年科考拔得頭籌的都出自太學院,對朝臣子弟仕途之路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
李薇也知道百官打的什麼主意,不過,如今皇族只有一名北辰魄,似乎不好開設。
現在的達官子弟都進入京都著名的「上京院」學習,這並沒有什麼不好。太學院只是個名頭罷了。
今天李薇故意繞了一段路,直接堵住了北辰魄的路。
「見過皇姐!皇姐長樂!」北辰魄不得已施禮。
「我長得這麼可怕,你見一次躲一次?」李薇對他干脆不自稱朕。她不想用身份威壓和他說話。
「皇弟並沒有躲著陛下。」
「男子漢大丈夫,敢做不敢當?你都躲著我好幾次了!」
北辰魄︰……他以為自己躲得不明顯。
「給你兩個選擇,第一,選擇一位太傅給你上課;第二,去上京院學習!」
「為什麼一定要選一個?」他有些詫異地注視著她,不明白最近她的行為為何徹底地偏向了另外一個方向,這是真心地要培養自己麼?難道不怕自己這個皇弟威脅她的皇位了麼?她當初在說要「杜絕一切內患」時的冰冷語氣可不是假的!
李薇輕輕一笑,「因為我的皇弟要比我強才行!」
那少女明明稚女敕地很,明明之前如此冷漠,如今卻笑臉如花地說著一切為他著想的話語,他是不是在做夢?北辰魄眸子閃過不可置信的神色,隨即很快恢復冷靜,「皇姐指的是才華嗎?皇弟並不弱。」
「出個對子給你。對的上來你就不用選。」李薇信心滿滿的看著他,見他點頭,內心奸笑,「春讀書,秋讀書,春秋讀書讀春秋」!這樣算是個絕對了,一個十歲的孩子看你怎麼對!你若是對出來,直接壓你上寶座,我自個逍遙去了!
沉默片刻,北辰魄才答道,「臣弟去上京院。」
「得,明天去上京院報道,我派鐸能和你一起過去。」小樣兒,以我薇姐五千年的智慧難不倒你!
北辰魄這次又捕捉到了她小人得志的笑。然而這樣的微笑,他卻怎麼看怎麼舒服,如果這個是真實的她,這該多好?他痴痴地愣神片刻。
李薇開心不單單是因為制服了北辰魄,她突然想到自己可以用對子來對付維太傅了!妙啊!維太傅是個絕對的才華書袋,如果自己出的題目他都沒有對出來,那麼自己豈不是個天下獨一無二的才女!
維太傅對對子也是情有獨鐘,李薇今天開心拋出幾個小對聯作為請教後,隨後裝作為難的模樣,說自己想出了一個很難很難的對子。
「說吧,本師相信還沒有什麼對子能難倒本師!」維太傅自信夸耀。
「少水沙即現。」這是拆字聯。
維太傅沉吟片刻,道,「是土堤方成」
果然才華橫溢,看來她得出絕招了,「水有蟲則濁,水有魚則漁,水水水,江河湖淼淼」這些對子就是花費腦力,必須逐字分解,這樣也可以消磨一段時間了。
維太傅今天又早早出宮去了。
宮門的守衛這幾天看到維太傅都這麼早出宮,眉頭還緊鎖,都以為他家里有什麼急事呢。
甩開維太傅,李薇心情愉悅地前往崇明殿,準備著手將自己的自由計劃開展。
進入崇明殿,李薇驚訝發覺攝政王正在假寐午休。
他躺在長形檀香木靠椅上,閉目,她走進時發出的輕微聲響竟然沒有讓他醒過來。
得意的她更是放輕了腳步,直到五米的地方,見他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她再次挪動腳步,靠近了些,近看他,閉上的雙目斂去了一身的嚴肅和冷漠,柔和的光映照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輪廓漸深,好看得讓她移不開眼楮。
鬼主意上心頭,她拿起桌上的毛筆,蘸了些墨水,正待回頭給他抹上幾筆,卻見他雙目盛開,墨玉的眼眸緊緊看著她!
「呵呵,王爺醒了啊。」若無其事地回到她的座位,裝作要練字。
「既然你來了,這些奏折就你來批閱,本王稍後回來查看。」
李薇撇撇嘴,果然被他發現了,用奏折作為懲罰。關鍵是,她不能真正地批閱,因為她毛筆字還不過關,她只能將政見寫在草稿上,每一個字還得參照前帝女的字跡。
這苦逼的生涯,她想要盡早解月兌,就必須開始實行她的「周」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