耆老臉色略帶為難,「陛下既然不擔心藥用減半,本國師也不會阻攔。不過,本國師可不願親自動手剪去這麼一株稀世珍品,萬一剪壞了,不僅本國師心痛,我國王上也會心痛,賽後得到寶物的人也許更會心痛。若一定要驗證,也請陛下另請高明了。當然,若是驗證不當致使冰霜草損毀了,可需要等價賠償的。」
耆老說完這些話,那些北辰國大臣們面露難色。
這件事怎麼做都有太大風險,若是搞砸了,哪里再找來一株十一片葉子的冰霜草還給人家?是以,他們誰也不敢有動作,對視幾眼,似乎心有靈犀,選擇了沉默。也有些人心里想著勸陛下,既然人家都帶來了,並保證是真品,咱們也不必太計較,認了就是。反正這場比試他們也不大可能會贏。當然,這些話沒誰敢說出來,沒看到陛下對這冰霜草興趣滿滿麼?陛下自信心似乎也滿滿的,也+.++許是昨日贏了一場大賽,傲氣上來了。
程丹丹視線轉向自己的爺爺,程國公也回視了一眼,隨後瞥開,待群臣沉默了片刻,看到陛下臉色不好,似乎在尋找能解決難題的人。他臉色暗自得意,見陛側的官千翊似乎要說話了,他這才整理了衣裳,抬起頭,「陛下,微臣願意一試。」
李薇神色一喜,「國公大人,可有把握?」
「臣只有六分把握。」程國公回答得很中肯,沒有托大半分的感覺。雖然沒有絕大自信把握,卻更讓人信服。
程國公知道他這麼說陛下也不會責怪,反而會感激他在眾臣都沉默時挺身而出,即便他說出的把握並不高,陛下也定然會應允。如此,待他成功後,陛下才會更加感激他。
李薇神色似有難意,最後還是點頭,「國公大人盡管一試,若不甚損壞。由北辰國負責賠償;若成功了。朕有賞重。」
「臣,遵旨。」
說罷,程忠君神色肅穆,頗為小心地拿起旁側的小剪刀。在眾人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掐了一片葉子。至于旁側。面對陽光。眾人屏息,見那冰藍色的葉子果然漸漸軟了,在僅僅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化成了小灘水。
而銅匣子里的冰霜草並未有任何受到損壞的異常。
李薇喝了一聲。「好,耆老看看是否成功了?」
耆老裝作不甘地點點頭,「北辰國人才輩出,國公大人身為武將,卻膽大心細,確實難得。」
「耆國師過譽了。」程國公自謙了幾句,滿意退下。
「未曾想到我北辰國還有程愛卿這樣的能人。朕稍後賞你,國公大人可不要退卻。如此,我們北辰也把彩頭拿上來。」
隨著李薇開了口,鐸能捧著一個蓋著錦布的方正物件到了方桌的左側。
李薇朝鐸能點點頭,鐸能隨後揭開了蓋在上方的錦布,赫然出現的是與右側相同大小的銅色匣子,全身光澤更為通透,金光顯現。
耆老眯眯小眼,蓮美人往前伸了伸頭,目光只盯著那模樣差不多的匣子,想著莫不是模仿我們西榷國所做的?可他們怎麼知道我們的彩頭是什麼,又以什麼匣子裝置?
鐸能就此退在李薇旁側,北辰魄接著道了方桌旁側,「這就是我北辰國的彩頭,眾位可要看好了。」
北辰魄打開了匣子,里頭沒有什麼金光閃閃,倒是一團紅暈的色澤溢了出來,最後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株非常普通的小花。
小花?野花?還是被折騰過的野花?眾人側目的同時,又不免疑惑了。
西榷國來使彩頭是能解百毒的冰霜草,世所罕見,可北辰國這株瘦弱的身形比之冰霜草那蓬勃的睫葉真是差了好幾條街了,那姿態看著懨懨的,怎麼看都不是珍稀物種。
耆老和蓮美人面露鄙夷之色,可他們身後一人,滿臉留著絡腮胡的男子,卻臉色詫異至極,那渾身似有波動的氣流。
官千翊明顯察覺到了那名男子的不對勁,轉而對他多留了個心。
「殿下,這朵小花,看起來可不怎麼精神呢。」耆老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跳有多麼快。
北辰魄笑了笑,「這朵花,精神頭足了可不好。原來耆老不認識呢。也罷,本殿也是最近才知道這朵花的名字,這火蛇花,也算是千年一遇的臻品了吧。」
花朵名字一出,大部分人還是一臉懵懂,可耆老和大多數懂行情的人听了卻大為震驚,特別是西榷國使團中那名絡腮胡的男子,眼神竟然流露出了震撼,幸好掩飾得快了,隨後又露出一絲貪婪的目光。
官千翊注意到了這些細小的枝節,示意身側的崔磊,交代了他幾句話,崔磊即刻點頭離開,他找到了崔越,兩人隱沒在人群中。
蓮美人見耆老面色詫異,不由問道,「國師,這花有什麼大名頭嗎?」。
耆老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內心卻翻涌過萬千思緒︰他的王上一直在尋找一種花引子,竟然就是這樣一朵毫不起眼的小野花?
原來,西榷國老皇帝執政將近六十年,權力越發大得難以放下手,即便冊立了太子20多年,可眼見太子也不成器,于是越發沉迷于尋找各種煉丹術和稀奇藥材,妄圖能長生不老,老而無病。
北辰魄開始為眾人解惑︰「這朵毫無特色的花,是火蛇花沒錯。它雖沒有能解百毒的奇效,卻能使傷口快速愈合,還有起死回生的妙用。」
起死回生?那可比能解百毒厲害多了!
「那我們怎麼知道它是不是真的那麼神奇呢?」蓮美人卻也是不服了,在她眼里看來。這就是一朵很普通的野花,不然怎麼連養著它的泥土都這麼普通?也沒有那些光芒四射的神秘。
北辰魄從容道,「既然冰霜草由我們程國公來驗證,此火蛇花,也由你們的人來驗證好了。當然,損壞了,同樣必須等價賠償。不知哪位貴客願意試一試?」
這一刻,可謂是風水輪流轉了。西榷國來使本就不多,被其他所有北辰國唰的目光全部集中看過來,顏面也是不夠看。若一直沒有人應聲。可真是丟臉了。
耆老咳了幾聲。後頭的人一直沒有動靜,他只好站起身,「這火蛇花,不用驗證了。本國師相信陛下。也相信北辰國。」他自然知道。火蛇花只因為還有效力在,才會顯得不是特精神,就猶如火烤過一般。若真的直挺挺的精神,那肯定是卸去了藥效的了。
李薇高興,「耆老果真爽快。我們北辰自然不懂得做哪些蒙騙之事。如此,比賽也就可以開始了。」
隨著擂鼓聲響起,第一場比試正式開始。
北辰國這場比賽的安排雖由程國公負責,可具體安排什麼人比試、選用什麼馬,都由維太傅做主。
蓮美人換好了騎裝,牽著自己的馬兒出場,當她看向旁側出來的女子時,倒是有些詫異,這女子一身紅色的騎裝,倒是英姿颯爽,難得北辰國皇族中還有這樣英氣的女子?
程丹丹沒有看她一眼,只是牽著馬,以一個利落帥氣的姿勢跨上了馬背。
蓮美人也趕緊上馬,暗自給自己打氣,這第一場,可不能輸了。她對自己的騎術一向很有自信,從小在馬背上長大,西榷國女子不像北辰國那般嬌滴滴軟綿綿,她們基本上都會騎射,本事不比男人差。可方才只是看了程丹丹一眼,她突然發覺北辰國的女子也並非那麼嬌弱,頓時有了危機感。
程丹丹立馬在圍欄里,又想起了方才陛下交代的話︰「丹丹盡力就好,不必太拼命。朕雖然很想贏,可也知道西榷國戰馬強我們太多。放心,你即便輸了,朕也會讓你去北疆找崔硯的,抱歉,之前朕並不知道攝政王將他派去了北疆,也不知道你來找過朕。」
陛下很聰慧,她懂得恩威並施,可丹丹自己卻由衷感激她。但願她之前做的一些錯事並沒有給陛下帶來太大的壞處。
這場比試,輸贏與否,與程家計劃目的並不沖突,所以,她會盡力一試,打敗這位西榷國第一美人。她對自己的騎射也非常有信心,在北辰國,找不到第二個可以成為她對手的女子,雖西榷戰馬更彪悍,可她也不懼。維太傅給她準備的這匹馬,也是難得的血汗寶馬,她前幾日得知能與這樣的馬兒並肩出戰,著實激動了。
看來,維太傅為陛下出力也不少呢。選用的這幾匹如此優秀的馬匹,不知道維太傅是從哪里弄來的?
程丹丹輕輕拍了拍馬兒的背,捋了捋它濃密的鬃毛,神色淡淡的,揚起一抹笑容。
李薇在看台上有些緊張,雖然她體內的毒已經讓卿義和尚給解了,可她還是擔心程家在策劃的什麼陰謀會讓她所關心的人受到傷害。
丹丹一直是她看重的人,可惜了,終究要受到程家掣肘。
可莫名的,她卻始終選擇願意相信那位英姿正氣的女子,為何呢?
這時候,卿義和尚又走近了李薇,看著她明黃服飾依舊穿了厚厚一身,不免有些熱吧,他想著,陛下性子本該活潑,卻在這深宮里悶壞了。
「陛下,這一局你看誰能勝出。」
李薇瞥了他一眼,「自然是丹丹勝出。」
「為什麼?」
「哪有為什麼?朕就是希望她勝出,所以只能篤定她會勝出。」
「蓮美人在西榷國騎射上,也是罕逢敵手,陛下可不要輕看她了。」
「朕就相信丹丹。不行麼?」
「呵呵,」卿義听著她依舊帶著孩子氣的話,不免搖了搖頭,這陛下,哪里像個君王,只是一個護短的家人罷了。
賽場上,隨著一聲鼓聲震動,柵門打開,兩批同樣色彩的馬兒奔馳而出,兩人你追我趕,賽場兩圈過後,蓮美人已經跑前了半圈,她這才哼了一聲,得意地收了韁繩,開始射箭。而程丹丹不緊不慢,緊跟在她身後,在第三圈才開始放箭。
看台上,看得人也熱鬧不已,吶喊助威片刻不能听。
而此時,在賽場後台準備的帳內,卻發生了一些小沖突。
程國公一身騎裝穿戴整齊,手里抓著馬鞭立在那,如一顆青松,攔著維太傅的去路,「太傅這是什麼意思?本國公早于你說過,這場比試老夫要上場,趁著老夫年力尚可,能為北辰國繼續效力,老夫定然要為陛下解憂。維太傅私自換了人,為何不通知老夫?太傅可不能因為私人恩怨把國家榮譽擲之于地!」
維太傅依舊一身隨和的長袍打扮,把雙手露出了袖口,合抱成拳,對著天地恭恭敬敬作了個揖,「正是因為本太傅把北辰國榮譽看得重,所以我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了慎重考慮的,派誰上場、誰適合上場,那是陛下賜予我的權力,難道程國公要質疑陛下的決定不成?」
「哼,老夫只相信實力,既然你決定要換了老夫,如此,老夫要與那人比試一場,誰贏了誰上場就是!」程國公這武夫脾氣也被激發出來了,甩了甩鞭子,卻也不敢太放肆。
維太傅依舊不溫不火,似乎還帶了一絲笑意,「程國公若一定要親自上場,請找陛下說理去。」言罷爽快地邁開步子去了旁側的馬槽,步子尤為輕松。
程國公暗恨,轉眼看了看旁側正在準備第二場比試的人,眉頭跳了跳。
北辰魄在和他的戰馬培養感情,見程國公走近了,眼楮非常不給面子地撇開了視線,剛牽著馬兒要走,卻給程忠君叫住了。
「殿下即便不喜歡老夫,也不可如此目無尊長。這麼多年的皇族禮儀,可是怎麼學的?」程國公威嚴的面孔板著臉,如長輩一般站在北辰魄跟前。
「皇族禮儀讓本殿下懂得了許多道理,其中一條就是,千萬別對欺壓在皇族頭上的人客氣,你若沒有硬氣,別人可就欺負到你頭上來了。」
「殿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北辰魄終于看了他一眼,「國公大人難道不懂得君臣之道嗎?」。
程國公臉色一黑,北辰繼續道,「本殿下再怎麼年紀小、再怎麼目無尊長、再怎麼不懂禮貌,也畢竟是北辰國皇族。國公大人公然辱罵皇族似乎更加不懂事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