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
聲音略有些低沉,聲線干淨溫和,異常悅耳。
然而此時,這個聲音里卻蘊含著顯而易見的不快。
內堂共有兩個門。一道是從外堂進來的,另外一扇門,通往後面的院子。這個青年男子顯然是從後院的門進來的。
凌靜姝和福敏郡主相對而立,正好背對著門,聲音響起的時候,她還未來得及轉身。
不過,她已經從福敏郡主霍然綻放出喜悅光芒的神色中猜到了這個青年男子的身份。
衛衍!
衛太醫!
他總算是來了!
福敏郡主幾乎是在瞬間就收斂了剛才的驕縱跋扈,變臉之快,絕不亞于梨園名角。嫵媚的俏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衛太醫,你可總算來了。」
凌靜姝此時也轉過身來。
衛太醫的廬山真容也終于呈現在眼前
之前已經听說了許多有關衛太醫的傳聞。諸如「俊美無雙」「清俊溫雅」「千里無一」之類的。
凌靜姝也早有心理準備。
不過,在親眼看到青年男子面容的那一剎那,依然覺得眼前一亮。
修長好看的眉,清俊好看的眼,挺直好看的鼻梁,不薄不厚恰到好處十分好看的嘴唇五官拆開一一看好看,組合到了這張臉上,更是好看。
所有的形容詞都顯得干澀無力,腦海中只剩下一個詞。
這個青年男子。真的好看。
他的個頭在男子中也算高的,穿著半新半舊的竹青色棉袍,頭發用木簪簡單的綸起。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多余的裝飾。連男子慣帶的玉佩也沒有。
洛陽城里百姓也頗為富足,家境好些的,只怕穿戴都比他強一些。更不用說那些世家公子勛貴少爺了。
他就這麼隨意地穿著一襲半舊布衣,卻愈發顯得眉目清俊,長身玉立,翩然如竹。
天生麗質的美人,本就無需過多的裝扮。
凌靜姝也見過不少優秀出色的男子。盧潛便是風度翩翩的美少年。比起這個青年男子來卻少了一份沉穩。
皇太孫和燕王也都是千里無一的英俊少年,因為與生俱來的尊貴養出了不同尋常的氣度和威勢,一出現在人群中。猶如耀日當空,光芒四射,是眾人眼中的焦點。
這個青年男子卻如清風明月,更多了幾分親切平和。
讓人一眼看去。只覺得心情靜謐柔和。緩緩地流淌出喜悅來。
怪不得眾多名門閨秀暗中傾慕,怪不得劉三小姐想盡了辦法來回春堂,怪不得這位高貴的福敏郡主傾心于他
凌靜姝暗暗想著,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衛太醫卻並未留意凌靜姝也未搭理福敏郡主。
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經被躺在地上抽搐的越發厲害的劉老實吸引住了。
衛太醫大步走進內堂,迅速俯子仔細查看,也不嫌劉老實吐出的白沫污穢不堪,仔細地看了看劉老實的口鼻。
然後,頭也不抬地吩咐︰「去打一盆干淨的水來。將他的頭臉擦干淨。把我的藥箱打開,取我的金針來。」
回春堂的伙計立刻領命退下。迅速端了一盆水來。用濕了毛巾的水將劉老實的頭臉擦干淨。
衛太醫身後藥童模樣的少年則快速地將身上背著的藥箱拿下來,手腳麻溜地打開藥箱,取出金針包裹打開。
一排長短不等粗細不一寒光閃閃的金針頓時映入眼簾。
衛太醫略略一掃,取了一根極細極長的金針,然後又是一根下針又快又準又穩。短短片刻,劉老實的頭上就多了許多明晃晃的金針。
看的人提心吊膽心驚膽寒。
福敏郡主平日膽子雖大,卻也未曾親眼見過一個人被金針扎成刺蝟模樣,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衛太醫動作未停,聲音卻冷了幾分︰「你們先到外面去。」
什麼?
眾人都是一愣。
尤其是福敏郡主,更是一臉錯愕驚訝,月兌口而出道︰「你要攆我們出去?」
衛太醫見劉老實口中不再吐白沫,手腳的抽搐也緩和了不少,這才松了口氣。
此時听到福敏郡主的話,他皺了皺眉頭,轉過頭來︰「這個病患犯了急癥,我此時正用金針為他施救,必須聚精會神,受不得半點干擾。你們幾個在這兒大驚小怪的,只會讓我分神。都先到外堂去,等我治好了他,再進來。」
話語簡潔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然。
福敏郡主心中不甚情願,卻也知道在衛太醫眼中,治病救人永遠是第一位。
這個時候若是不听他的吩咐,他肯定會翻臉不客氣。
「好,我這就出去。等你治好了病人我再進來。」福敏郡主按捺下心里的委屈,竭力表現出溫柔賢惠識大體的一面。
可惜,衛太醫根本沒多看她一眼。她這番心思算是白費了。
衛太醫又看向凌靜姝一行人,目光在掠過凌靜姝令人驚艷的傾城面容時,並無波瀾,也無半點異樣︰「你們也先出去。待會兒我自會讓人叫你們進來。」
凌靜姝微笑著應了一聲。
從他進內堂的那一刻開始,眼中只有病患,根本沒留意到她。直到剛才,才看了她一眼。
沒有驚艷,沒有動容,也沒有眼楮一亮目光熾熱
什麼都沒有。
他就像看著所有普通人一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這種被忽略被無視的感覺,對她來說實在新鮮少有。
她和阿霄是雙生姐弟,出生時便生的粉妝玉琢,人見人愛。如今,阿霄長成了眉目如畫的漂亮少年,她更是出落得一日比一日美麗動人。雖然嬌養在閨閣里,在定州城的名氣卻是越來越響。
偶爾出門一回,總會惹來許多矚目。
誰不愛看美人?哪怕是心有所屬的男人,也免不了要多看她一眼。
她見慣了眾人眼中的驚艷,也因為美麗過人的容貌受盡苦難折磨。早已厭倦被男子盯著不放的感覺
忽然遇到了一個見了她半點不為所動的青年男子,這感覺還真是新奇微妙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