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柱香過後。
回春堂的伙計走了出來,還沒等他張口說話,凌靜姝凌霽蔣氏便急急地走上前來。
「現在我們能進去了麼?」凌靜姝搶著問道。
那伙計笑著答道︰「可以。凌公子今日的針灸已經結束了,衛太醫正在開藥方。我們回春堂里藥材齊全,藥價又遠比別的藥鋪便宜。凌小姐進去先等一等,拿了藥方之後,就在我們回春堂里配藥,最是方便不過。還有外敷的藥膏,也是衛太醫親自配好的,別的地方可沒有」
凌靜姝按捺住心里的急切,對著伙計微微一笑︰「多謝提醒。」
笑顏如花,美不勝收。
伙計頓時面熱心跳,不敢再直視凌靜姝的俏臉,忙垂下頭說道︰「凌小姐客氣了。衛太醫還在內堂里等著,請凌小姐進去吧!」
凌靜姝嗯了一聲,快步進了內堂(),凌霽夫婦也跟著走進內堂。
衛太醫正低頭寫著藥方。
凌霄依舊坐在椅子上,白淨的臉上浮著異樣的潮紅,額上一層薄薄的汗珠。
「阿霄!」凌靜姝也顧不得什麼閨儀風度了,幾乎是沖到了凌霄的身邊︰「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頭上痛不痛?」
怎麼會不痛!
衛太醫之前說的有些刺痛,實在太輕描淡寫了。金針不知刺中了什麼穴位,又痛又酸又麻又漲。那種滋味,沒經歷過的人絕對無法體會。
他努力忍著。動也不敢動,好不容易熬到施針結束,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有一點點痛。」凌霄努力擠出燦爛的笑容來︰「現在已經沒事了。」
凌靜姝太熟悉凌霄了。豈能听不出他的言不由衷?心里一陣陣揪痛憐惜,口中卻順著他的話音說道︰「沒事就好。」
一邊拿出潔白的絲帕,為凌霄擦拭額上的汗珠。
凌霽和蔣氏也走上前來,各自安撫了凌霄幾句
衛太醫低著頭,專注地寫著藥方。
幾縷陽光透過窗子灑落在他清俊的臉孔上,眉眼溫和,浮著清淺的淡淡笑意。讓人看著。只覺得心旌搖曳,幾乎無法移開眼楮。
蔣氏只看了一眼,便逼著自己移開了目光。心里默默念叨著。相公待她溫柔體貼,她可不能有對不起相公的念頭啊
衛太醫寫好了藥方,擱下紙筆,抬起頭來︰「這是藥方。照著藥方抓藥煎藥。三碗水煎成一碗湯藥。每日三次,要接連不斷地喝上三個月。藥方里沒什麼稀罕藥材,不管到哪家藥鋪都能按方抓藥。」
說著,又吩咐藥童天冬︰「去那邊的櫃子里,取一瓶外敷眼楮的藥膏來。」
天冬應了一聲,熟稔地走到櫃子邊,從櫃子的最里邊取了一個瓷瓶。
瓷瓶是乳白色的,口寬肚圓。里面放的。就是衛太醫自己配置的藥膏了。
衛太醫自是不會宣揚什麼,藥童天冬卻忍不住多嘴了幾句︰「這藥膏是專門外敷眼楮用的。清心明目,藥效極佳。只這一瓶藥膏,外面的人花百兩銀子也買不到」
「多嘴!」
衛太醫略略皺眉,制止了天冬的夸耀行徑︰「藥膏對癥有效,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不對癥,用了毫無益處。有些人自恃有錢,胡亂用高價買回去亂用一氣,又有何益?」
天冬挨了幾句訓斥,不敢再多嘴,將藥方和藥膏捧了過來。
白玉忙小心翼翼地接過藥膏和那張薄薄的藥方。
凌靜姝走上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禮︰「多謝衛太醫為阿霄診治,小女子感激不盡。冒昧失禮地問上一句,不知衛太醫診病一次,是多少診金?」
談銀子是俗氣了一點。
不過,既是來求醫治病,這診金也是萬萬少不了的。
衛太醫沒料到凌靜姝會問的這般直接了當。
到回春堂來的閨閣少女不在少數。大多是像那位劉三小姐那樣「醉溫之意不在酒」的,也有少數身份尊貴無法拒之門外的,比如等在外堂的福敏郡主。偶爾也會有身患不治之癥的女子來求醫
不管是存著什麼心思,女子見了他,少不得要擺出最佳的一面來。診金之類的都由身邊的管事媽媽做主,仿佛一提銀子兩個字,就會降低了身份顯得俗氣。
這位凌小姐說話行事倒是格外坦蕩。
「凌小姐特意到回春堂來求醫,難道沒听說過我從不收診金的規矩嗎?」。
衛太醫徐徐一笑,聲音溫和悅耳︰「抓藥到外堂去,買藥材是要花銀子的。那瓶藥膏的銀子,也一並給伙計就行了。我給病患診脈施針開藥方,是從不收診金的。」
打听了這麼多,還真漏了這一樁。
怪不得名聲這般好。
京城里但凡是有些名氣的大夫,診金都很高。普通的平民百姓,生病了也請不起名醫,最多是到藥鋪里,請坐堂的大夫看看開副藥方。
衛太醫的名氣比那些所謂的名醫響亮多了,卻分文診金都不收。回春堂里的藥材又比別的藥鋪便宜的多。在普通百姓的眼里,就是活生生的菩薩在世。
對衛太醫來說,普通的金銀也確實不算什麼。
他是皇上身邊的專屬太醫,又有一個頗為得寵的姐姐在宮中做著嬪妃。明里暗里討好巴結他的人不知有多少。怎麼會將金銀放在眼底。
凌靜姝心念電閃,鄭重地道謝︰「不管如何,都要多謝衛太醫。今後衛太醫若有差遣,小女子只要能做到的,絕無二話絕不推辭。」
衛太醫淡淡一笑︰「凌小姐此時言謝,為時尚早。凌公子的眼疾是否能治好,還得看他運道如何。再者,我學醫數年,理當治病救人,自無挾恩圖報的道理。」
這個衛太醫,到底是真的悲天憫人仁厚無私?還是里外不一別有所圖?
現在一時還真的看不出來。
不管怎麼說,他的醫術確實如傳聞中一樣高明。
只要他能治好阿霄的眼楮,為人是真正的風光霽月或是心思深沉表里不一,又有什麼關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