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的馬車很快離開了。
盧潛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馬車遠去。凌靜姝的那番話,在耳邊不斷地縈繞回響。
她說的都是認真的。
她恨父親盧安!她恨大哥盧泓!她恨母親凌氏!或許,她最恨的人就是他!她說就算死了,也不會再踏足盧家半步。
這樣決然的凌靜姝,他真的還可能打動她嗎?
前世的痴念,延續到了今生。他以為他的重生,可以彌補前世的遺憾。現在看來,簡直是痴人說夢難于登天……
身邊人來人往,不知有多少人用詫異的目光看過來。
好在這里是回春堂,患了各種疑難雜癥前來求診的病患數不勝數。盧潛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算特別稀奇。
「年紀輕輕的就患了失心瘋,真是可憐!」
「既是來求醫,怎麼沒家人陪著,也不進回春堂?莫非是個傻子?」
耳畔不時傳來竊竊私語聲。
盧潛一無所察,像木樁一樣,全身僵硬地站著。
時間悄然溜走,很快便到了正午。
到後來,就連回春堂里的伙計也知道了此事,悄悄找了韓毅稟報︰「韓管事,回春堂外面有一個奇怪的病患,已經在外面站了大半天了,听說連午飯都沒吃,一直站在那兒動也沒動。既不進來,也不肯走。要不要出去看看?」
韓毅略一思忖說道︰「我去看看吧!」
韓毅大步走出回春堂。
伙計口中那個「奇怪的病患」映入眼簾。
看著確實有些奇怪。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看穿戴顯然是富家公子。身邊卻沒帶小廝,也沒有護衛。神情慘白僵硬,目光呆滯無神。
這是生了什麼重病?
韓毅走上前。溫和地喊了聲︰「這位公子,你是來求醫的吧!先進回春堂里等一等吧!衛太醫此時正忙,沒有閑空為你看診。不過,回春堂里還有其他的大夫,先讓他們給你看看。」
衛太醫?
這三個字鑽入盧潛的耳中。
盧潛灰敗的臉上有了反應,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衛太醫還在回春堂里?」
韓毅點點頭,耐心地說道︰「衛太醫會在回春堂里待一整天。不過。他的病患已經排滿了,你要求醫,就得領個號牌等上一些日子……」
「我要見衛太醫!」盧潛固執地重復一遍︰「我有重要的事情見他。」
是有重要的事情。而不是求醫。
韓毅心中一動,張口問道︰「不知公子姓甚名誰?求見衛太醫有何事?我可以代為通傳一聲。是否有時間見你,就得看衛太醫的心意了。」
盧潛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姓盧,單名一個潛字。我是凌靜姝的表弟。我要見衛太醫。是想詢問姝表姐的病癥。」
……
韓毅領著盧潛進了外堂,吩咐伙計上了壺茶。自己則進了內堂。
衛衍正在為一個病患施針,中途不宜驚擾。
韓毅等了一會兒,待衛衍施完針,才湊上前低語了數句︰「……現在盧公子就在外堂等著,你願不願見他一面?如果不願,我就打發了他。」
素來冷靜沉穩的衛衍,听到盧潛這個名字時。頓時變了臉色︰「外面的人真的是盧潛?」
韓毅心里暗暗詫異,口中迅速答道︰「是。他自稱是盧家。是凌家小姐的表弟。說是想見你一面,問一問凌小姐的病癥。」
衛衍的面色沉了下來,眼中閃過類似憤怒的光芒。
韓毅心里愈發驚訝。這個盧潛,到底是何方神聖。衛太醫只听了他的名字,竟然就動了火氣!
「讓他在外面等著。」衛衍聲音冷然︰「等我忙完了,再讓他進來。」
韓毅應了一聲,才退下了。
盧潛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
自早晨之後,就米粒未進滴水沒沾,月復中早已饑腸轆轆。可盧潛渾然不察,目光一直盯著內堂的門。仿佛衛太醫隨時會出現在門口。
不知等了多久,韓毅終于過來了︰「衛太醫有請!」
盧潛精神一振,站起身來,隨著韓毅走進內堂。
……
寬敞的內堂里,此時沒有病患。
盧潛的目光先落在天冬身上。這個人太年輕了,絕不可能是衛太醫。所以,背對而座的那個男子一定是衛太醫無疑了。
「衛太醫,盧公子來了。」韓毅笑著說道。
男子嗯了一聲,起身,轉身。
身材頎長,第一眼就讓個頭不算高的盧潛有了壓迫感。再一抬頭,衛衍那張俊美之極的臉孔映入眼簾。
這個衛太醫,竟然如此年輕英俊!
在盧潛心中,兄長盧泓溫文俊美,風度翩翩,是世間少有的美少年。也是盧潛心里最嫉恨最忌憚的人。沒想到,今日驚鴻一見,竟有更勝過盧泓的男子。
盧潛幾乎反射性地生出了警惕和戒備,看著衛衍的目光里頗有幾分不善︰「你就是衛太醫嗎?」。
「正是。」衛衍徐徐一笑,氣質優雅,溫和淡然︰「讓盧公子久等了。」
無需刻意散發氣場,那份優雅從容的氣度,已經足以令人自嘆弗如。
奇怪,這又不是他的情敵!他何必計較!
盧潛將心里的那一絲奇異的不適按捺下去,擠出笑容︰「我閑著無事,等一等也無妨。」
衛衍微笑問道︰「不知盧公子有何事?」
「我確實有些要緊事問衛太醫。還請衛太醫先讓他們退下,我有些話要獨自和衛太醫說。」盧潛張口道。
衛衍略一點頭。
韓毅和天冬對視一眼,一起退了出去。
內堂里很快就剩下衛衍和盧潛兩個人。
盧潛皺著眉頭,似在思忖著要如何張口。
衛衍溫和地說道︰「這里只有我們兩人,盧公子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盧潛定定神,低聲說道︰「不瞞衛太醫,我是為了姝表姐的病癥而來。衛太醫今日為她看了診,不知可否將她的病癥仔細告訴我。」
衛衍略一皺眉,不答反問︰「盧公子既是關心凌小姐的病癥,為何不親口問她?」
平淡無奇的一句話,對盧潛來說,卻如利劍一般,狠狠地刺中最脆弱的痛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