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石海拍一下手,感嘆道︰「小姐和公子還真是有緣分!公子的坐騎是黑馬,小姐的是白馬,公子說黑色像夜,給馬取名夜色,而小姐給馬兒取名月兒!可巧了,這月兒和夜色,可不都是在晚上才有的?」
石海的一番話令蘇諾語面上染一抹嬌羞,夜離則唇角帶笑,心中暗忖︰這小子這話說得還有幾分道理!
既然是自家的客棧,那掌櫃的自然也就是熟人。夜離難得到這兒,掌櫃的自是吩咐了人要好吃好喝地款待他們。石海悄悄地告訴蘇諾語,這掌櫃的名叫王博,大家都叫他老王。
席間,老王目光不時地瞥向夜離身邊的蘇諾語,雖說是個樣貌平常的女子,但是舉手投足間頗有大家閨秀的端莊得體,說起話來聲若鶯啼,也算是配得上夜離公子。最主要的一點是,這可是他第一次在夜離公子身邊瞧見除了默賢閣以外的女子!
老王是一個心思活絡的人,稍稍一想,便猜到了些許。趁著上菜的功夫,老王將石海叫了出去,一問之下,果然是他想的那樣。當然,令他意外的地方是,一直以來是公子在單相思別人小姐!老王一听,來了興致,信誓旦旦地說要暗暗幫公子一個大忙!對于這樣的事,石海向來是樂見其成,便什麼話都不說,由著他做。
菜一道一道端上桌,老王看著蘇諾語說︰「蘇小姐難得來我們這兒,我特意吩咐廚房做了拿手的菜,您嘗嘗,可還合您胃口?」
蘇諾語本就不是個挑剔的人,人家這樣盛情,她自是贊不絕口的。幾個人說起話來,老王問︰「公子,您這是要去哪兒?」
夜離言簡意賅地說︰「江南。」絕口不提其他。
老王是默賢閣的老人,知曉默賢閣的規矩,因此也不再問旁的。
蘇諾語想起個事,看向夜離問︰「夜離,明日我便和你們一起騎馬吧!不用馬車了!」
老王听見她這話,趕在夜離說話前,說︰「公子,一直以來您不是都說,出門在外,不許稱呼您的名號嗎?」。
「是有這麼個規矩,只是我們公子不願讓蘇小姐覺著麻煩,便不曾告訴。」石海配合地接話。當然,這的確也是實話,江湖上不少人知曉「夜離」是默賢閣的主子。未避麻煩,大家出門在外都是直接稱呼他為「公子」的。
夜離看見石海遞過來的眼神,微微皺眉,說︰「多嘴!」
蘇諾語恍然,竟有這樣的規矩,她的確是不知情。于是,她面帶歉然地看向夜離,說︰「公子,您該早告訴我的。若是真的因為我,而給大家帶了麻煩,我的罪過就大了!」
「不用拘禮。」夜離說,「這規矩只是默賢閣內部的,你不是我默賢閣的人,不用拘著這個規矩。」
蘇諾語說︰「你不怪罪就好,以後我還是稱呼你為公子吧!」
夜離淡淡嗯一聲,隨即一記眼刀飛向石海和老王。諾語好容易現在不會再一口一個「公子」地叫了,他寧願冒風險,也不願她又生疏地叫一聲「公子」!
石海久在夜離身邊,自然明白夜離的意思。老王尚有幾分不明白,石海的腿悄悄撞一下他,遞了記眼神過去,老王恍然。對上夜離那凌厲的眼神,老王渾身一個激靈,看得出來,眼前這位小姐對于夜離公子來說至關重要!
老王腦子飛快地轉,轉眼有了主意,故作愁容地說︰「公子,您還不知道吧,最近這一兩個月不太平,再往南走,那些個官府查得嚴。您雖說自稱是南下的生意人,隨身去沒有貨物攜帶,只怕不好交代!」頓一頓,他接著說,「要不這樣吧,您在我這兒小住一段時間,我再派人去打探一下,如何?」
夜離微微抬眼,老王的眼楮里一片真摯,然而夜離仍舊從那一片真摯中看出來一絲狡猾,而旁邊的石海臉上則分明有著看戲的期待。迅速地在腦子里分析了一遍情形,夜離決定暫且不動聲色,看看這兩個人在搞什麼鬼!
只是,听了這話,蘇諾語急了,她恨不能即刻就出現在江南,將天鷹幫的人抓過來好好盤問一番!如今听說要住下來,她面露焦急地看向夜離,說︰「公子,那該如何是好?」
還未待夜離說話,老王便開口了︰「其實這事也好解決,只是方法不適用公子和蘇小姐您。」
說到這里,夜離哪里還能不明白呢?他知道他們也是好意,但是讓他欺騙諾語,他做不到。「既然不適用,就不必說了。」夜離沉聲命令道。
「什麼法子?你都沒說,怎知適不適用呢?即便不適用,也不妨說出來听听!」蘇諾語打斷夜離的話,催促道。
夜離掃一眼老王,示意他注意分寸,然而老王選擇性地忽略了他,看著蘇諾語,面露難色︰「這法子並非是我想出來的,是前日兩個經常往返京城與江南的客商,他們告訴我的,據悉這個法子用以躲避進出城的官府盤查,最好用不過!」
老王越是這樣遮遮掩掩,蘇諾語越是急著想一問究竟。
終于,老王一臉神秘地說︰「如今這世道啊,扮作商賈不方便,但是若是扮作小夫妻,則便利得很!尤其是你們三位,蘇小姐可以和咱們公子假扮夫妻,而石頭呢,就是你們的跟班,如何?」
老王的話音未落,夜離已然出聲︰「諾語,不必理會他們!你放心,我既然答應過要帶你去調查那個事,就一定會做到。不用這些旁門左道,也不會有問題的!」說罷,他看向那兩人,警告道,「你們兩個,少動歪腦筋!」
蘇諾語面上微微有些尷尬,她垂下頭,低聲說︰「你們慢用,我先回房了。」隨即,轉身出了門。
見蘇諾語走了,夜離的臉色更是陰沉,他眼底閃過陰鷙,問︰「你們兩個是太閑沒事做,是不是?大漠那邊還缺人手,干脆你們去得了!」
一听這話,石海和老王面面相覷,他們也沒有想到蘇諾語會是這個反應,連忙說︰「公子,我們也是好意啊,您不能這樣對我們吧!」
夜離並不理會他們面上的嬉皮笑臉,沉聲命令道︰「這樣類似的話若是再說,就休怪我夜離翻臉不認人!」說罷,也起身離開。石海知道公子這是真的動怒了,也收拾起玩笑的心情,簡單說了兩句話就跟著出去了。老王則一臉無辜地坐在那兒,緩過神來見一桌子飯菜無人動筷,秉持著不浪費的精神,獨自享用美食。
夜離出了廂房,並未直接回房間,而是下了樓往後院散步。石海跟在他的身後,也不敢出聲。
走了許久之後,夜離方才停下來,回身看著石海,斥責道︰「石頭,你一直是跟在我身邊的人,王博不知道的事,你也不知道嗎?」。
「公子,他沒有壞意,我也沒有。我們只是想幫著撮合您和蘇小姐。」石海解釋道。
夜離憤然地說︰「這個世上的事只要有好心就行了嗎?那還要我們干嘛?這是我的私事,用得著你們多事嗎?感情的事,能靠撮合二字嗎?」。
石海噤聲,仔細想一想,他們方才的確是有些自作聰明了。他低聲道歉︰「公子,下不為例!」
「下次?要是下次,我就將你發配到大漠去!」夜離說道,「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待會兒。」
「是。」石海應道,向後退到角落,但並未真的回房。
夜離的生氣不無道理,如諾語那般聰明的女子,即便因為一時著急亂了分寸,但是只要她冷靜下來,怎會判斷不出他們方才的話分明就是哄騙之語?屆時,她只會認為這個事是他安排的,那麼她會如何想他?
夜離對蘇諾語的分析極準確,回到房間後,蘇諾語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方才老王的話,唇角上揚。她雖說沒有南下的經歷,但是她並非是個足不出戶的沒有見識的女子。只是,她並沒有將方才的事牽扯到夜離的身上,在蘇諾語看來,老王會那樣說,大概是誤會了她和夜離的關系。
這樣想來,蘇諾語只是覺得好笑,看來不止是冰雁糊涂。其實她和夜離之間,真的是一清二白,毫無瓜葛啊!
翌日清晨,蘇諾語起了個大早,準備去後院小逛片刻,不想在後院中見到了習武的夜離。蘇諾語腳下微頓,繼而面上含笑走了過去。夜離的余光瞥見她的身影,動作上並沒有絲毫的停頓。待一套功夫習完,方才走了過去。
「公子方才那一套劍法實在是出神入化,令人眼花繚亂!」蘇諾語由衷贊嘆道。
夜離听見她又恢復了這樣生疏的稱謂,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轉瞬恢復如常︰「昨日累了一天,今日該多休息會兒的。你今日不是還說要一同騎馬?女兒家不比男子,若是累病就不好了!」她身子自幼不好,若是在馬背上顛簸一天,實在也是令人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