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雁原本還在心底斟酌著用詞,不想石海竟然在她猝不及防時,便將實情捅破!她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人盡皆知了嗎?
孰料,這一次,石海竟然讀懂了她的內心!他凝視著她,接著說︰「你表現的那麼明顯,稍稍有點腦子的人,就看得出來!冰雁,公子早已同你將話說得沒有轉圜余地,你為何一直不肯死心?」
冰雁死死瞪著他,眼底滿是痛苦與憤怒!
「冰雁,醒醒吧!無論你對公子再怎麼用情至深,公子也沒有辦法回饋你一絲一毫!你又何必要為難自己呢?」石海苦口婆心。他雖說古道熱腸,卻從不是這樣碎嘴多事的人。何況,這些話原本也是輪不到他說的。可是,稍早些時候,同冰雁擦肩而過,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方才又面對她傷心欲絕的樣子,他竟然心底有些擰著的難受。
「這是我的事!與你何干?你是我什麼人?」冰雁惱羞成怒地沖他嚷道。
原本在得知石海來看她時,冰雁心中是閃過喜悅之情的。心底苦悶了這麼久,她實在有太多話想要一吐為快。放眼整個逍遙谷,石海是最清楚她對夜離公子感情的人。所以冰雁是想著向石海訴苦的,誰知他說這樣的話,絲毫沒有半分為她抱不平的意思,話里話外全是指責她不該動心!
石海本意並非責備,只是為她著急,才會說話的語氣苛刻了些。他以為冰雁能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可她出口卻是毫不領情!石海也怒了,猛地起身,轉身就離開了屋子。
冰雁目光冰冷地看著石海的背影消失,絲毫不為所動,依舊坐在那兒,目光怔怔地盯著忽明忽滅的燭火。其實,冷靜下來想想,石海沒有說錯,夜離公子的確是一早便將話說絕,是她自己一直執迷不悟,總想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這些年下來,她一直努力不懈,可是同夜離公子之間的距離卻越拉越遠……
就在冰雁哀悼著自己尚未開始的單戀就這麼結束的時候,屋子的大門被人「 」的一聲,大力踹開了。
冰雁氣極,在這逍遙谷中,以她現如今的地位,應該沒有人敢有此行動。她憋了一下午的委屈與怒氣,像是被點燃了一樣,她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沖出去,怒道︰「敢踹姑女乃女乃的門,找死嗎?是誰……」話未說完,整個人就被拽住,生生拖了進來。
因著她今日心情不好,屋外的燈都是暗的,她又氣急,那麼一瞬間並未看清來人。她還未等站穩,一掌就招呼過去,那人輕松避開,喝道︰「干什麼!」
原來竟是折返回來的石海!
冰雁有些奇怪地看著他,這人簡直是有病!方才怒氣騰騰地走了,沒過一會兒又回來,尤其是還那麼用力地踹她的房門!她也語氣不佳,嚷著︰「你問我?我要問你呢,這大晚上的,你想干什麼!」
石海將手中的東西重重放在桌子上,一**坐在椅子上,說︰「喝!」
冰雁失笑,這家伙,竟然提了兩罐子酒來!也好,不是有句話叫「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嘛。思及此,冰雁也坐下來,端起面前的酒盞,好爽地端起來,看著他,說︰「好,一醉解千愁!」
石海見她如此,二話不說,將自己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他抹一把嘴,說︰「既然你心中的煩悶不願對我說,我說的話又沒有辦法慰藉你的傷心,那麼索性我們就什麼都別說,只管喝就是!」
冰雁笑著說︰「好,有人陪著喝酒,也算是人生一件樂事!」
接下去的兩個人話不多說,就這樣你一盞我一碗,沒多大一會兒,一壇子酒就見了底兒。
基本上,行走江湖的人,酒量都還不錯。但是像這樣不停歇地喝,兩個人也算是喝到興起了。石海同冰雁的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冰雁看著酒盞中澄淨透明的液體,輕聲說︰「石頭,你知道嗎?從我進了默賢閣的那日起,便對夜離公子動了心。我一直拼命努力啊,想著等我在組織中出類拔萃了,便能得到夜離公子的另眼相待。」
「冰雁,無論你的初衷是什麼,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你都值得所有人的另眼相待。」石海誠懇地夸她。他們都是殺手,這個行當中,男子天生便比女子更加有優勢。尤其是冰雁這類看上去骨骼縴細的女子,想要在這一行長久地生存下去,更是難上加難。
然而,她愣是憑借著不懈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江湖上前十的絕頂高手。這其中的辛酸苦楚,外人是無法體會的。所以,不論別人如何,石海對她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呵呵……」冰雁笑得淒婉,「的確,我得到了夜離公子的另眼相待,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和我原本的設想全然不一樣啊!我想要的夜離公子的心,哪怕在他心中,我只有十分之一……不不不,不用那麼多,只要有很小的一個角落的位置就可以。可是我這樣卑微的要求,都沒有辦法實現啊!」
石海驚訝地看著她,他一直都知道冰雁的心思,她這些年的執念,他作為旁觀者,看得清清楚楚。然而,他從未想過她對公子的心竟然用得如此之深!如她所說,她只有這麼卑微的要求……
冰雁就這麼自言自語著,並不在乎石海有沒有回應。
「我已經很努力了,可是為什麼夜離公子就是看不到,就是感受不到呢?那個蘇諾語,她認識夜離公子才多久啊,為什麼就能令夜離公子動心呢?我究竟是哪里不如她?我願意改,真的,我願意改啊!」冰雁說著說著,淚水緩緩滑落下來。
石海看著她臉頰邊的淚珠,想要伸手幫她擦拭,又覺得不好,僵在空中半晌,還是頹然地放下。他低聲說︰「冰雁,感情上的事情,沒有那麼多為什麼。有些人即便你費盡心思,他終究是不屬于你。可是,這世上總有一個人是屬于你的!他會為了你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冰雁……」
石海的話音未落,便被冰雁哭著打斷︰「既然總是會有那麼一個人,為什麼不能是我喜歡的人呢?為什麼不能是公子呢?」
「這個……」石海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這樣鑽牛角尖的問題。
冰雁委屈地一飲而盡後,接著說︰「你不用勸我,我已經習慣了!其實我也知道我該放棄夜離公子了,他今天已經將話說得很明白,他說他要同蘇諾語成親!還說要在這默賢閣慶祝,還說……說讓我幫著操持!夜離公子,真是狠心啊!」
石海看著冰雁那麼傷心,心中也忍不住埋怨公子,即便是為了讓冰雁徹底死心,也不必說這樣狠的話啊!若是真讓冰雁幫著操持他們的大婚,這不是狠狠地刺了她一刀,還在傷口上撒鹽嘛!
「我知道我該放手,可是,我只要一想到從此以後就不能再喜歡他,我的心就好疼!」冰雁一把抓住石海的手,問,「石頭,你知道那種剜心之痛嗎?我現在就是!你告訴我,我要如何做,才能不這麼心痛?我要如何做,才能放棄夜離公子?」
石海低頭看一眼覆在自己粗糙大手上的小手,眼底劃過一絲心疼。這樣的一雙手,雖說不像尋常閨閣女兒那般細膩,可仍舊是需要男人呵護的啊!他知道,此時此刻,對于冰雁來說,再多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石海將冰雁面前的酒盞和自己的一同滿上,遞給她,說︰「喝酒!我陪你不醉不休!等到明日酒醒,你便徹底同今日的自己告別!徹底同你心底的公子告別!」
「好!喝酒!喝酒!」冰雁邊哭邊笑,仰頭一飲而盡。
冰雁心中難受,這樣借酒澆愁,醉得很快。而石海,一直是清醒著,看著冰雁哭泣,他的心里也隱隱作痛。他發現,有些令他陌生的情緒正在心底一點一點滋生……
兩大壇酒飲盡,冰雁也趴在了桌子上,睡著了。
石海就坐在那兒,看著安靜入睡的冰雁,卸下了白日在人前的堅強,放下了心底因公子而起的疼痛,那模樣就像是個孩子般,純粹安然。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冰雁,一般來說,冰雁在他面前都表現得異常堅強,有時候甚至會讓人忽略掉她的性別,忘記她也只是一個內心柔弱的女子。
石海的唇角上揚,這樣多好!她也可以如普通女子一般,展現她縴細脆弱的一面。這樣冰雁,令他忍不住想要摟入懷中,給她滿滿的安全感!
更漏的聲音傳來,石海驚覺時間已經很晚了,這到底是女子的閨房,若是再待下去于冰雁的清譽有損。石海起身,將趴在桌上睡著的冰雁抱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剛準備直起身體,身下的人兒突然長臂一攬,勾住他的脖子。猝不及防之下,石海俯身下去,嘴唇不偏不倚,正好踫觸到冰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