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鑒寶大會的臨近,三江鎮聚集的人流越來越多了,各國的富商貴賈紛紛攜帶著寶貝前來,都想經過鑒寶大會的鑒定與比拼,使自己的寶貝鍍上一層金,那價值也是水漲船高的,翻個數十倍上百倍都不在話下。
在巨大利益的吸引下,越來越多的人涌入這座遠離喧囂的邊城小鎮,就連歸雁客棧的房間,也都住得滿滿的了。
鳳言依舊一幅小伙計模樣兒,里里外外的招呼著客人,熟練的安排著客人入住,似乎這歸雁客棧從未易主,還與從前一個樣兒。
鳳言是個閑不住的人,既然要在歸雁客棧潛伏下來,那她就要找點兒事情給自己做。
所以,店伙計這個差事她干熟了,不用費腦子就能干好,又可以為自己賺點兒飯錢,何樂而不為呢?
這陣子雲冉陽沒過來找麻煩,估計是自顧不暇了。就連驍王也總是往外跑,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範世殊雖然人在店里,偶爾也會消失一陣子,大家都有自己的秘密,也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鳳言手里拿著一條羊肚白手巾,有一搭無一搭的擦著桌面兒,心頭思索著,冷幽谷的那株並蒂靈芝,這兩日怕是要到三江鎮了。
驍王殿下,如果你知道了,陷害你重傷滿桂,逼你拿出並蒂靈芝的事情與我有關,不知道你會不會很生氣?
如果並蒂靈芝最後被我偷走了,你會不會也像雲冉陽那樣,想殺了我?
師父呀師父,你究竟要將你的徒兒利用到何種地步才甘心?
鳳言心里慌亂得如同一團理不清的麻,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想要將心頭的紛擾吐出去。
「喂,小子,我家公子在問你話呢?你是個聾子嗎?」。一陣男子刺耳的聲音打斷了鳳言的思緒。
鳳言蹙了蹙一雙眉,有些厭煩的抬起頭來打量著來人。
只見面前男子身材健碩、人高馬大的,面容冷硬,一雙眸子碩碩放光,身著便服,腰間佩著刀,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
鳳言一見來人不是個善茬兒,于是趕緊收起了臉上的厭煩之色,換上了和煦的笑,問道︰「這位大俠,請問您有何事兒?這店里亂糟糟的,小的沒听清。」
「哼,沒听清?我看你是沒帶腦子來!」那男子冷冷的一聲哼,氣勢是咄咄逼人。
「韓鷹,休得無禮。」正在鳳言想要發作之際,卻被男子的一句話給攔了下來。
這個聲音好熟悉啊!
鳳言下意識的一抬眸,尋著聲音望了過去,只此一瞥,便驚得鳳言站立不穩,一**坐在了長凳上。
前方坐在輪椅之中的男子,一襲白衣加身,干淨得縴塵不染,嫻雅雍容中透著一股淡漠,也許是久病的緣故,行動之間自帶著一股淡淡的藥香。
他那張稜角分明的臉,那雙如朗星般明亮的眼楮,還有那兩片輪廓分明的唇,都是鳳言在幾度魂牽夢縈中,都難以企及的期盼奢求,卻沒想到今日,他就在眼前了!
「華華倦。」鳳言紅唇顫抖著,低聲道出心愛男子的名字,卻在不知不覺中,已掛上了清淚兩行。
陸秉笙微微蹙了一下眉,被這歸雁客棧小伙計炙熱的凝望著,感覺有些不自在。
仔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小子,再次確定自己並不認識他,卻不知道他眼神中的復雜情感,是來自哪里的?
「敢問這位店家,不知方姑娘是否住在這里?」木制輪椅被侍從輕推上前,陸秉笙優雅的一拱手,向鳳言開口詢問著。
鳳言被面前的情景驚得說不出話來,他他叫自己什麼?店家?
這麼許多年來,鳳言幻想過無數次與他相見的情景,每次都是她向他訴說著她的思念,而他,都會緊緊的將她攬入懷中,給與她最為真摯的安慰。
他會說︰「未央,我終于找到你了,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你。」
而她會回答︰「華倦,我何嘗不是每時每刻都在思念著你,只為當年那個承諾,我一直都在找尋著你,從未放棄過。」
可是如今,他果真將自己忘得一干二淨,連她是誰他都不記得了。
從門外剛一進入,驍王就看到鳳言全身顫抖著呆坐在方桌前,望著面前坐著輪椅的男子,默默的流著淚。
頓時心頭升起一陣煩悶,疾走兩步來到鳳言面前,低聲詢問著︰「鳳言,出了什麼事兒?有人欺負你了嗎?」。
站在驍王身後的飛羽一眼瞄見了陸秉笙,低聲朝著華妍公主說道︰「公主,這不是陸公子嗎?」。
華妍公主抬頭一瞧,果然是不久前才認識的那位陸公子,此時的他也瞧見了自己,並對著她投來一記婉如春風般的笑。
「陸公子,別來無恙。」對于陸秉笙的突然到訪,華妍公主感到有些意外,故而心頭出現一些慌亂。
鳳言一見驍王進了門,怕他對這位陸公子的身份起疑,連忙收起了臉上的悲傷,扯出一抹牽強的笑說道︰「只是方才想起了一些傷心事兒,現在沒事兒了。」
驍王這才輕輕點了點頭,轉過身來朝向面前的陸公子一拱手,說道︰「長水門的少門主,失敬失敬。」
「驍王殿下,幸會幸會。」
二人熱絡的打著招呼,好似多年未見的摯友一般,可那不達眼底的笑意,與幾次三番的試探卻是顯而易見的。
「陸某放心不下方姑娘,今日前來,是專程探望方姑娘的。」陸秉笙朝著華妍公主微微一笑,頓時使得華妍公主羞赧得低垂著頭。
妹子的反應使驍王心頭有些焦躁,這陸公子可是拿著先太子遺物來三江鎮的,到底有何居心還不得而知,如今卻將自己妹妹勾搭成這幅模樣兒了,怎麼能不讓他心急?
要怪只能怪冷喬若不爭氣,那麼多的機會擺在面前都把握不住,卻讓這個來路不明的陸公子佔了先機了。
陸公子的一句話,頓時說得鳳言心頭顫抖了一下,抬眼望了一眼坐在輪椅中的陸秉笙,只見他面容和煦從容,一雙眸子似水纏柔,正在含笑望著華妍公主呢!
而華妍公主面頰緋紅,如同一朵盛開在春日里的嬌艷桃花,低垂著眼簾,嫵媚中帶著點點羞怯,嘴角兒微微翹起,透著滿滿的幸福。
眼看著面前一對璧人兩兩相望,鳳言只覺得腦袋不斷脹大著,全身難以控制的顫抖起來,心頭一股一股的疼痛,如同決堤的潮水一般涌出,霎時間,便將她所有的理智一掃而空。
「不不好意思,我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鳳言面色蒼白,紅唇顫抖著說了一句不能成言的話後,踉踉蹌蹌的朝著自己的房間奔去,跑了一段兒路後,只覺得四肢綿軟無力,晃晃悠悠的顯些跌到。
一只壯碩有力的大手,將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撈起,看著懷中女子慘白得有些嚇人的小臉兒,驍王慌亂的問著︰「鳳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想起了那一日,她對驍王信誓旦旦的說︰「他許諾于我就不會食言,他從來都不會對我食言的,你懂嗎?」。
她一直都對方華倦許下的每一個諾言深信不疑,因為他從未食言過,即便是一個很小的諾言,他也會達成。
只是這個江山為聘的誓言,她等了這麼多年了,而他卻從來沒有回來兌現。
如今,他卻視她形同陌路,而他,又與另外的女子兩兩相望著。
鳳言緊緊閉合雙眸,眼淚控制不住的往外冒,心頭的疼痛排山倒海一般的襲來,使得她的四肢不斷顫抖著,如同孤身一人立于無邊無際的冰封荒原之上,四下是漆黑一片的空洞,是她從未有過的冰冷、孤獨與絕望。
只見她神情恍惚的緊咬著下唇,涌出的淚將他的衣襟都染濕了,客棧中人來人往,頻頻向他二人投來探究的目光。
驍王無奈,只得大踏步的將鳳言抱回自己的房間,閉緊房門,兩人靠坐在窗邊的軟榻上。
忽然,鳳言一只柔軟的藕臂纏上了他的脖子,將頭深深的扎入他的胸前,肩頭攢動著失聲痛哭起來。
她的哭聲悲悲切切,令人九轉回腸,驍王蹙緊眉頭垂眸望著她,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覺得心頭異常煩躁,似乎有一團火在燒。
驍王被鳳言的哭聲擾得心煩意亂,終于忍不住將鳳言顫抖的雙肩扶起,望著一張掛滿淚水的小臉兒大吼道︰「你究竟怎麼了?是不是姓陸的欺負你?我去收拾他!」
言罷,推開鳳言的小身子,起身就要下樓找陸秉笙理論去,卻被鳳言死死的拽住了一只胳膊。
「別別去,求你了!」鳳言抬起一張掛滿淚珠兒的淒苦小臉兒,一雙有些紅腫的眼眸中,閃著滿滿的祈求。
鳳言的情緒變化弄得驍王十分疑惑,按理說他為她出氣,她應該高興才對,不知為何她要阻攔著。
「告訴我原因,不然我就下去找那陸公子問個明白。」驍王眯了眯雙眸,重重吸了一口氣,盡量壓制著胸前騰騰燃起的那團火。
「我要找的那個人便是他,可是他卻不認識我了!嗚嗚」鳳言努力平復著心頭的委屈,最終只道出這麼一句話來,便嗚咽得再也無法成言了。
听到這個消息後,驍王胸中那團火,卻奇跡般的消散了,只覺得心頭像開了個天窗似的敞亮無比。
他明白,鳳言此時肯定是萬分的悲痛,心頭的執念存在了那麼多年,到最後卻是一場空,那樣的落差放在誰身上,都不是輕易能接受得了的。
他知道,自己應該顯得悲傷一些,可是听到這個消息後,他卻怎麼也悲傷不起來,心頭的雀躍像只小鳥一般快要破籠而出。
努力壓制著想要笑出聲的沖動,回身又將鳳言攬入懷中,輕輕拍打著鳳言孱弱的肩頭,在她耳畔柔聲安慰著︰「哭吧,哭吧,將心頭的委屈都哭出來就好了。」
找陸公子理論?讓他履行當年的承諾?除非他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