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望著梨園旁邊跪著的嬌小身影兒,羸弱的肩頭瑟瑟發抖,雲冉陽的心似乎被狠狠的碾了一下!
幾步來到未央身前,一把就將她拉起,橫抱在了懷中。
「大少爺,您可不能沖動,此女頂撞了王爺,被王爺罰跪在此,大少爺這是要公然違抗王爺不成?」看守未央的兩位嬤嬤被他嚇壞了,立刻出來制止。
被他抱起的未央,也的確嚇了一跳,盡管雙膝早已跪得毫無知覺,身上也不受控制的顫抖,可是她還是開了口。
「還有不到一個時辰了,你別管我,放手!」聲音小的如同蚊蠅,可語氣卻異常堅決。
在此緊要關頭,未央不想他與雲老王爺鬧出間隙來。
雲冉陽並未理會,抱起未央就要往回走,雲王身邊的兩個嬤嬤哪是好惹的,擋在前頭厲聲道︰「大少爺可知道違抗王爺的後果?」
雲冉陽鐵青著一張臉,朝著嬤嬤說道︰「我會向父親請罪的,現在請讓開!」
「冉陽,你不可將她帶走!」容捷郡主被他的魯莽嚇得面色蒼白,疾步匆匆的擋住了他的去路!
雲冉陽的臉色冰冷駭人,他才將未央接到府上就被罰跪了,這其中的意思他最清楚。
雲老王爺這是對他此舉不滿意了!可是不滿意可以沖他來呀!干嘛要讓她受苦?
抱著她瑟瑟發抖的小身子,雲冉陽的心楚楚的疼。
轉過頭來望了一眼容捷郡主,毫無表情的面頰像是籠上了一層寒霜,冷冷說道︰「怎麼?連你也要罰她不成?」
見到他一臉的盛怒,冰冷的指責著她,容捷郡主的心也為之一震。
他如今這個樣子,是容捷郡主從來沒有見過的。
他做事謹慎穩妥,顧全大局,從來都不會沖動!
如今,卻是這般的失了分寸!
望著他這個樣子,像一只護著虎崽兒的老虎,似乎誰要是傷了她,他就要和誰拼命!
他對她,從來沒有這樣兒過!容捷郡主眸中閃過一絲絲無奈。
「冉陽,你把她帶走了,只會讓父親更加厭惡她!她出言無狀,頂撞父親在先,罪該杖責,如今父親只罰她跪,已經是開恩了!你如果再違逆,更會激怒父親的。」
被雲冉陽誤會,容捷郡主心中萬分委屈,可是如今,她不能由著這兩人不管不顧的將事情愈演愈糟。
容捷郡主所言句句在理,未央也是心甘情願受罰,她今日冒著必死的決心說了那些誰也不敢說的話,如今罰跪已經是從輕發落了!她心中沒有怨言。
「冉陽,放我下來,我心甘情願受罰!你若為我好,就要尊重我的意願。」未央的語氣也嚴厲起來。
他對自己的維護,未央十分感動,可是,她不能由著他沖動著,從而影響大局!
她小臉兒蒼白如紙,可一雙眼楮里卻閃著堅定。雲冉陽深吸一口氣,對自己的失控行為亦是不滿意。
失而復得,使他更加珍惜著她,也更加惶恐再次失去她!
自己的確是有些過分保護了!
雲冉陽這才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將她放下來。
一見他將上官未央放了下來,容捷郡主一顆揪緊的心這才放松了,連忙招呼著自己的丫鬟。
「流蘇,把暖袋墊在地上,給上官小姐墊著。」
被夕趣攙扶著跪在暖袋上,軟軟的、暖暖的,比剛才舒服了千百倍,未央抬起頭來朝著容捷郡主感激一笑。
雲冉陽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朝著容捷郡主微微點頭。
容捷郡主輕笑了一下,對雲冉陽說︰「你剛剛下朝,回去換個衣裳吧!父王還在等著你回稟朝堂的事情呢!」
「未央這里……我來照顧。」
雲冉陽點了點頭,解上的斗篷蓋在未央的肩頭,蹲來輕聲說道︰「忙完了,就去看你,一會兒讓雲白送些活血化瘀的藥酒,很快就會沒事的!」
「這點兒傷算什麼?你真是小題大做了!」未央眨了眨眼楮,嘲笑著他!
這些年來東躲西藏的過日子,盜竊時被抓了就是一頓毒打,自己哪里有那麼嬌貴?
只是罰跪兩個時辰而已,雖說膝蓋被地上的石頭硌得生疼,但是比**開花兒強多了。
雲冉陽見她活過來了,能開口打趣了,頓時也放下心來,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說道︰「你是不是嫌罰的輕了?不然多跪兩個時辰如何?」居然說他小題大做!真是個不知好歹的丫頭!
「千萬別!我嘴欠還不成,將軍快去忙吧!」明知道他是記掛自己,未央心里美美的,可嘴上並不領情。
見她沒事雲冉陽這才轉身離去,望了一眼他離去的背影兒,容捷郡主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然後立直身姿,威儀萬千的對下人說道︰「今日之事,誰也不準往外說,透露一個字,杖責二十。」
「是。」一感人等跪地領命。
「行了,你們都退下。」容捷郡主朝著下人一擺手,下人們都退到遠處等待著。
看了一眼跪拜在地的未央,容捷郡主徐徐走了過來,蹲在她的面前嘆了一口氣說道︰「他從來不是個沖動的人,可是你卻令他方寸大亂了!」
「只是府里畢竟人多眼雜,有些事情傳出去不好听,還望你稍加顧忌。」
上官未央連連點頭,她也有些怪罪他有些太過沖動了,有些抱歉的說道︰「多謝郡主提醒,未央一定會注意的。」
容捷郡主神情復雜的望了她許久,緩緩說道︰「未央,我想說……謝謝!」
「那些話一直是我想說,卻又不敢說的,沒想到你……這麼有勇氣!」
「當年,父親給哥哥喂了那個藥,我隱在暗中看著哥哥哭得痛不欲生,可是父親還是下令讓人灌了下去,任憑哥哥怎麼求他,他都不會更改決定,從那時起,我就非常怕他!」
「哥哥恨他,我又何嘗不恨?他心里想的只有雲家軍,從來都沒有自己的家人。我與哥哥從小就被他遺棄在宮中當人質,擔驚害怕,受盡欺辱。哪有父親如他一般冷漠的?」
「我雖恨他,但是又怕他對我也是那般的殘忍,即便對他有怨言,也從不敢說出口。」
說道此處,容捷郡主居然痛苦的掩面而泣。
「郡主……」未央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拍了拍她的肩頭說道。
「我是個直筒子性格,心里有話藏不住,高興與不高興都會說出來。其實,很多怨恨,都是誤會造成的!」
「看的出來,雲老王爺對雲世子的事非常後悔,他並不像你們認為的那樣兒冷漠無情。」
「即便他是一個父親,可是,他也是一個全軍統帥,他不僅要為自己的兒女家人負責,也要為軍中幾十萬官兵負責。有時候,不是不愛,而是,含淚也要做。」
其實,說起雲老王爺,未央也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自己的姐姐上官未沫,也同樣怨恨著父親,怨恨著他將上官家帶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可是即便重來一次,父親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收留方華倦的,那是他的大義,也是他的良知。
而自己的母親,致死也沒有絲毫怨篤,無論生死,永遠相隨。
「他,怎麼會管我們的死活?」從那一年起,雲容捷就怨恨著父親,不僅恨,還很怕他!
「我相信每一個父親,都是愛自己的孩子的!」
兩個時辰終于結束了,未央的雙腿已經麻木的不能行走,由兩個體壯的婆子架著才回了房間。
卷起褲腿兒,膝蓋又紅又腫,好幾處已經破了皮,血漬黏在了褲子上!
「哎呀!疼死我了,求你輕點兒行不行?」
夕趣一扯褲腿兒,差點把皮都粘掉了,疼的未央瞬時迸出眼淚兩行!
「褲子上都是泥,沾著傷口怎麼成?就這一下子,小姐忍忍吧!」夕趣非常麻利的將褲子剪開,替她處理傷口。
「哎呦!哎喲!不成啦!太疼了,輕……輕點!夕趣,你再下狠手,老子絕不輕饒你!」未央疼的直往床里頭躲,眼淚嘩嘩的往下流。疼的她口不擇言,連老子都喊出來了!
立在旁邊的容捷郡主「噗嗤」一笑,笑她剛剛大義凜然的勁頭兒,轉眼之間就不見了蹤影兒!
「讓我來。」容捷郡主接過夕趣手上的藥酒,用棉花蘸著為她清理傷口。
盡管藥酒沾到傷口時,還是疼得她直咧嘴,未央攥著拳頭咬著牙強行忍受。
人家郡主親自為她上藥!
這個情她要領的!
「打院兒外頭就听你嚷嚷了!」一挑簾兒,雲冉陽手上提著個藥瓶兒進了屋。
「現在知道疼了?」看著她呲牙咧嘴的俏模樣兒,雲冉陽眼含笑意的輕問,可語氣中的諷刺意味兒十分明顯。
剛才居然說他小題大做!
「是,跪著時腿都是麻木的還不覺得,這一恢復了知覺,可……真夠疼的……」
上官未央疼得汗珠子‘ 里啪啦’的往下掉,那藥酒擦上去比刀割還要疼。
「這藥里頭有止疼的。」雲冉陽擦了擦手,移身上前就要給她上藥,一把被容捷郡主搶了過去。
「你去那邊等等吧!讓人看到了成什麼樣子!」兩人畢竟有婚約,這事兒傳出去了,的確不好听。
以前他與秋裳的事兒,就已經傳得滿城風雨的,做為他的未婚妻,容捷郡主的臉面肯定不好看,可他那一意孤行的性子,向來也不將這些事兒放在心上,她也不得不提醒著他。
剛才在梨園的那一幕,他不顧下人在場將未央抱了起來,已經說不過去了,好在她及時趕到,將消息壓了下來。
不管怎樣,容捷郡主與雲冉陽的婚約全京城的人都是知曉的,他與別的女子有沾染,她的臉上總是無光的!
看到這樣兒的情景,未央也覺得異常尷尬,暗自責怪自己太任性,無形中傷害了容捷郡主的尊嚴!
而如今,她以他弟子的身份住在王府里,以後與他也要拉開距離了。
「怎敢勞駕郡主為我上藥,還是夕趣來吧!」未央有些不好意思。
「你別動就好了!」抬眸望了一眼未央,郡主繼續手上的動作,藥粉敷了一層後,拿來繃帶纏好。
「容捷,謝謝你了。」雲冉陽朝著她誠懇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