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的更厲害了,像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整個人都抽抽噎噎的。
「皇上,您是帝王。」我提醒道。
帝王便應該有帝王的樣子。
「你以為我想當這個皇上嗎?」。她大聲地控訴道,完全失去了理智。
「您是皇上,還有萬里的河山,而我除了秦戈,便什麼都沒有了。」我違著心、一字一頓地說出這些傷人的話。
她眼里閃著絕望的光芒,可卻不甘就此罷手。
「我不信!我要親口听他說才信!他對我這麼好,怎麼會不喜歡我呢,他為了哄我開心,半夜帶我到御膳房偷吃的,還有」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好像秦戈便只是帶著她做了這些事情,逗她開心,卻並沒有說過什麼喜歡的話。
我無奈地攤了攤手,「您若是不信的話,便寫封信親自問他吧,他現下被關著,也不好出來見你。」
司馬鳳初走後,我還握著她寫的那封信,神情有些發呆。南邢推門進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還是恍惚的。
「怎麼樣?」他的神情有些焦急,迫切地想知道結果。
我將手里的信丟給他,嘲諷道,「偽造封回信吧,你不是最擅長這些的麼?最好說的決絕一些,她」我頓了頓,看著桌子上那尚剩半杯的茶水,有些出神,「她也不是糾纏不休的人。」
「你說這世上會有地府嗎?」。
南邢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有反應過來,我怎得突然便是這麼一句不相干的話。
我沖他笑了笑,「若是真有地府的話,我死了肯定是要被發配到十八層的,做了這麼多的壞事呢。」
他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大抵是覺著我的話不怎麼吉利,可還是耐著心安慰道,「放心吧,那些不過是市井說書,閑來無聊編纂杜撰的罷了。」
我垂下頭來,看著自己的雙手,「是嗎?那還是希望有吧,不然我做的這麼多的壞事,誰來報應呢」
他一直淡漠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裂痕,焦躁的,不安的,帶著不易察覺的恐慌。
我嗤笑了起來,「怎麼,城主是怕了嗎?您忘了?您也是說過的,壞事都是我做的,要恨也是恨我,要報應,也是報應我。」
他的眼里有些傷神,有些感傷,「浮桑,你非要這樣想我嗎?」。
「我怎樣想你了?你做的這些事情,能讓我怎麼想你?」我不想和他爭執這些有的沒的,他于我本無情,說什麼,都不會有情。
听了我這般疏離的話,他眼里慢慢染上一層落寞的顏色。
「你且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將南邢偽造的書信轉交給司馬鳳初後,她病了好幾日的沒有上朝,最終回了封甚是決絕的信,讓我轉交給秦戈。秦戈看了之後,不曉得問題出在了哪里,一心地想要見司馬鳳初一面。
我夜半時幫他逃出丞相府,可他在司馬鳳初的寢殿外凍了一夜,依然未等到司馬鳳初開口讓他見上一面。連續守了幾個晚上,得來的都不過是公公一句,「皇上不見。」
近日來,他心情低落的緊,我告訴他,大抵是存了些什麼誤會,叫他莫放在心上,等成了親之後,他行動尚且方便些,便會有很多的時機解釋。我都不曉得,自己什麼時候,就連說謊這件事情,都能做的甚是行雲流水了,毫無些心理上的障礙。
他們之間挑撥的信件,都是南邢寫的,我曾夸過他寫得一手好字,卻不想他在模仿上,亦是有著不要臉般的登峰造極之勢。
過了些時日,離我和秦戈的婚事越來越近了,南疆卻傳來景王過世的消息,隨即北疆鮮卑、突厥、匈奴勾結,自北邊往鄴城打來。
司馬鳳初一直以來龍體抱恙,許多天朝政不理,突然出了這等事情,便有些措手不及。景王的過世給她帶來了很大的打擊,可傷心之余,北疆的動蕩更是讓她心力交瘁。
大抵是為了震撼北疆作亂的外邦異族,又許是為了躲避我和秦戈的婚事,司馬鳳初竟是在朝堂上做出了個震驚的舉動——御駕親征。
南邢甚是不放心司馬鳳初奔赴沙場,便請纓追隨前往,可此舉卻被駁了回來,朝堂上尚且沒有她很信得過的人,因此,她下了旨北帝侯暫理朝政。
我這些時日以來,也覺司馬鳳初的舉動甚是不妥,且不說她單單是名女子,本來在皇宮里遮掩的就頗為辛苦,奔赴沙場後,相處的又全是男子,難免要給她暴露了去。
我思量許久,在南邢地房門外躊躇著,最終眼楮一閉,橫下了心來,畢竟也是欠了司馬鳳初的情。
敲了門進去時,南邢還在屋里來回地踱著步子,顯然他亦是糾結的很。
「我去。」我看了他,直接了當的來了這麼一句。
他愣了一下,隨即眼楮亮了起來,可又很快地暗淡了下來。
我冷笑一聲,「怎麼,城主是終于良心發現了麼?舍不得我去送死了?」不等他開口解釋,我繼續緩緩道來,「我和秦戈的婚事先暫且緩緩,司馬鳳初是女子,我去也好照應她一下,而且,女子之間的事情,你去了也無用。」
他思忖著,沉默著不說話。
我沉吟片刻,「況且,我覺景王死的尚是蹊蹺,北疆好巧不巧的,在這個時候作亂,只怕南疆也無幾日太平日子了,所以——」我嚴肅地看著南邢,「司馬鳳初率兵北上之後,你便派秦戈去南疆暫且接替景王一職,兵不可一日無帥。」
南邢沉默著拿出紙筆,在紙上大體地畫出兩條北上路線,而後緩緩分析道,「這條路雖是便捷,能很快到達北疆,但是周圍山體林木較多,只怕會有埋伏。」他頓了頓,眼里閃著精明的光澤,「而這一條雖是遠路,但是勝在路途平坦,沒什麼埋伏的機會。」
說罷,他定定地看著我,「我想等鳳初帶十萬大軍,悄然從這條大道走後,再派你帶五千士兵,謊報二十萬,大張旗鼓地從這條小道走——」
他認真地看著我,一字一句道,「她不能有事,這無關我喜不喜歡她,而是她是大周朝的皇帝。」
我靜默片刻,盯著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楮,說道,「好。」
「你到時盡量慢行,將他們的主兵力吊在這條路上埋伏,等鳳初到達北疆,你屆時便想辦法和她會和。」
我在心里苦笑,五千兵馬對付他們大半的兵力,我還有活著的機會嗎?
南邢突然地將我擁在了懷里,聲音竟是有一絲的顫抖,「浮桑,你會活著的,答應我,你要活著回來,那時我就放你走,真的,答應我」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了一下,可這次,我卻沒有推開他,不管他是真,還是假,這或許會是最後一次。
我閉上眼楮,靜靜地听著那顆心髒在他的胸腔里,有力地跳動著,不管如何,這次的悸動,是為我,不是為了旁人。
司馬鳳初率十萬大軍走的那日,只有南邢和我知道,即便是秦戈,也未曾只會他一聲。幾日後,我便領了五千兵馬,在鄴城城門外整裝待發,我轉過身來,對南邢笑了笑,「如果我這次未能回來,也請城主放了司景,我不想他和天家朝堂扯上任何關系。」
說完。不等他回應,便縱身上了馬,在大周朝所有官員的擁戴下,舉了旗幟,浩浩蕩蕩地從捷徑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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