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溪水可是有什麼問題?」我斂下眸子,不想再談論之前的話題。
他不想說的東西,便算了。
南邢身子僵了一下,而後深吸一口冷氣,許久,閉上眼楮緩緩道,「這是時間的河流,沒有水,那些泠泠的聲音,是時光流逝的聲音。」
我震驚,世間竟會有這種地方,歲月如梭,時光有形,流逝可見。
「我們往這條小溪的上游去,那里是所有時間開始的地方。」南邢兀自走在前面,淡紫色的背影,在銀色月光的映襯下,有些不一樣的沉寂。
以往,至少他都是會站在我旁邊,一起並肩的,可今日,卻自顧不語地在前面悶頭帶路。
繚繞的霧氣團團包裹在河面上,有清脆的聲音自那層迷蒙中傳來,看不真切,卻听得真切。
兩岸凌亂的石頭,大的,小的,有型的,零碎的,將南邢的身影襯得越發孤寂。
我垂下頭,在後面緩緩慢行,兀自想著心事。
南邢說這是條時間的河流,那,他在下面究竟看到了什麼?
我雖是不怎麼聰明,可尚且還不愚笨,他明顯敷衍的神情,還是看得懂的。
離得遠了,那刺眼的銀光又變得柔和了,不似先前,濃烈得直接。我抬起頭來回望著那處的夜空,依舊是潑得的那點點月光,點點不動的雲。
「轟——」在溪水的盡頭,偌大霧氣織就的瀑布,從九天之上奔騰而下,看不到那源頭的頂端。
似是經過了萬千年的洗滌,連薄涼的空氣都散發著水洗的白,干淨至極,清爽至極。
宛如仙境。
「你們是何人?」若隱若現的雲霧里赫然飄出一人,身穿鎧甲,手握銀劍,滿臉煞氣。
「那你又是何人?」我只覺他甚是有範,凌厲之氣由內而外,渾然天成。
「大膽!吾乃上古鳳鳥一族,世世代代在此守護戰神之劍!」他橫眉冷對,將手里的劍握緊,很有隨時橫掃千軍萬馬之勢。
「戰神之劍?這世上有那玩意兒嗎?」。我很是不怎麼給面子地辱沒了他的職業。
因此,那把泛著冷厲光芒的利劍,當真以橫掃千軍萬馬之勢朝我劈了過來。
清脆的嘶鳴聲響起,兩把銀色的兵鐵在空中相擊,擦出一陣火花,而後是長久的沉鳴,宛如空山里敲了一記晨鐘,穿透偌大水聲,穿透這水洗的空氣,久久回蕩。
「退後!」南邢橫過手里的長劍,凌冽的氣勢更甚。
鎧甲男被擊退了數丈遠,一對劍眉橫起,臉上有些隱隱呆愣,「你究竟是何人?與戰神有」
「我是元始天尊九子,長生大帝。」南邢沒等他說完,便自報了名號,語氣淡漠而冷冽。
「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麼戰神了,你又何必在此苦苦守護。」淡漠的語氣依舊淡漠,不起波瀾。
「閉嘴!」鎧甲男滿臉怒氣,手中銀劍橫起,直指南邢,「吾族存在的意義便是守護此劍!」
他頓了頓。
「——此劍為戰神殤畢生最心愛之物,他死前耗盡畢生靈力,結了此界,將戰神之劍葬于此處。」
南邢斂下眸子,沉默,側過的一片陰影間,一閃而過了孤寂。
良久,他冷笑,「那又如何?既是心愛之物又何必」後面的話實在太輕,淹沒在一片恢弘的落水聲里,我沒有听清。
他似是對那什麼戰神頗為厭煩,但凡說到,他都是皺著眉頭的,仿若有著天大的仇恨。
我撇了撇嘴,不曉得人家是哪里得罪了他了。
「這位鎧甲勇士,呵呵」我干笑兩聲,很怕南邢就此打不敗他。
「話說,我們只是誤入此處,對那什麼戰神劍絕對沒有覬覦之心,所以還是先把劍收起來吧呵呵」
他依舊冷著一張臉,毫不理會我,便是連看都不看一眼。
我頓時有些憤怒,很是憤怒,超級憤怒,想來老子也不是被忽略大的,好吧,好像是被忽略大的。
「我們只是要出去。」筠書幽幽的,替我來了個甚是直接的陳述。
他依舊屹立不動,「我怎麼能信你們?出口的地方,便是戰神之劍的墳冢。」
我冷笑,「那好啊,你就別放我們出去了,我這個人呢,有個喜好,就是愛鬧騰,特別是做些挖墳偷尸的無恥勾當,怎麼無恥怎麼來」我特意將「無恥」二字咬得重了些。
鎧甲男直接憤怒,一記銀光便朝著我的面門掃了過來,這那廂的,額前剛剛一冷,那廂便被南邢一招擊破。
「你究竟是誰?」他又是這麼一句。
「我是我,方才已經說過了。」南邢微微蹙了蹙眉頭,面上已然有些不怎麼高興。
想來無論是誰,但凡被人一遍又一遍問起,你是誰,都是會生氣的吧,更遑論是南邢這麼個冷漠如斯的人。
鎧甲男遲疑了一下,手里的劍雖是尚且沒有收起來,可那廂的已然開始松了口,「你們跟我來。」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惡狠狠地,「你們最好不要耍些什麼花招!」
我撇了撇嘴,「你放心,除非那把什麼勞什子劍的,是黃金做的,不然我連看也不會看上一眼。」
他冷哼一聲,不理會我。
我們三人,跟著穿破那由九天之上傾瀉而下的層層迷蒙,里面赫然出現一個甚是大的洞。
春光婉轉,繁花盛開三千,溫和的光芒傾瀉而下,暖得膩人。
心里開始有種異樣的感覺,漲漲的,似是百種情緒同時溢出,說不上來的難過。
我抬手按上胸口的位置,莫名其妙的感覺,莫名其妙的動作,卻行雲流水,好似順理成章。
本就該這樣。
「怎麼了?」南邢靜靜地看著我,一雙黑亮的眸子深沉的醉人。
我斂下眸子,深吸一口氣,再抬頭,已然帶了笑,「沒事兒,洞里有些悶。」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沉默著不說話,只是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卻將我的手握得緊了。
一陣柔和的風吹來,甚是舒爽,三千落英紛飛,吹落了一樹淒美,寸寸綠草的青冢,孤寂地躺在被攪碎的一池春光里。
默然靜立,宛如靜止的歲月,所有在這一刻,都戛然而止。
心驀地疼了一下,為那座孤寂的墳冢。
南邢在我身側,擋了視線,有意無意。
滄桑陳舊的石碑上刻著字,在我的視線里若隱若現,看不太真切。
而後,「青垣」兩個字,毫無預兆地便闖進了眼里,撞進了心里。瞳孔在這一刻瞬間緊縮,心髒像是被一股熊熊烈火灼烤著,疼熱異常。
我喘息著,臉色蒼白。
眼前人影晃動,不甚清晰的石碑前,朦朧中坐了一襲清淺,孤寂的背影被春光照得有些有些單薄。
他獨自悲涼,在石碑上刻下心聲,一筆一劃,兀自忘記了旅途的疲倦。
你墳前開滿曼珠沙華
那是地獄之花
荒草蔓延
如心底瘋狂的思念
時間荒蕪
你停在不老的容顏
獨留我荼蘼在人世間。
獨留我荼蘼在人世間。
他如是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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