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老的樹立于一片空曠的地界處,有幾分淒涼的味道,連著那獨坐的少女,都隱隱散著孤寂。
「你要找我們靈主嗎?」。她瘦的厲害,和身下那棵樹有著相同的氣質,孤寂的,蒼老的,淒涼的。
我有了前車之鑒,不敢再輕易相信,只是警惕地看著她,不說話。
她依舊笑,如鈴般的清脆,和那瘦弱的身子甚是格格不入。
「你將我抱下來,我就帶你去。」
我有些猶豫,「你自己不能下來嗎?」。
她咯咯笑了兩聲,「我下不去了,太高了,你把我抱下去吧。」聲音雖是依舊清脆,卻充滿了蠱惑和祈求。
我站在原處,猶豫著邁開兩步後,又慢慢退回了原處。
她看了看遠方的天,甚是失望地嘆了口氣,「靈主每日在族里的時間有限,待會兒晚了,你——就見不到他了。」
我兀自斂眸不語。
她交疊著腿,來回擺了兩下,「我只是愛看熱鬧而已,並不是壞人。」說完,神情有些失落。
「我下不來了,每個經過這里的人,都不願幫我,算了,你也和他們一樣,你走吧。」
一陣風吹來,她瘦弱的身子有些發顫,像一幅經過歲月洗禮的畫卷,老舊的讓人發酸。
我嘆了口氣,算了,不就是抱她下來嗎?她一副瘦弱的樣子,想來也不能做出什麼事來。
這樣想著,我邁開腳步朝她走去。
她笑了笑,張開手臂,「來吧」聲音蠱惑而好听。
在對上那雙空靈的眸子時,腦袋便突然開始發昏,眼楮直直的,神智有些不清醒。
像是被指引著,一步一步,緩緩邁近那個瘦弱的懷抱。
她說,「來吧,成為我的養料,成為我的一部分吧。」聲音緩緩,像一曲魔音。
神智在這一刻徹底崩潰。
待要觸及到那雙枯手的一瞬間,眼前赫然一道白光乍現,而後耳旁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我緩緩回神,眼前只有一棵蒼老的樹,而樹上,並沒有什麼瘦弱的少女。
——那串枯敗的枝丫上,只有一潭黑臭的液體,從樹上一滴一滴落在地下,在驚起一圈白煙後,兀自消失殆盡。
而後,那棵樹開始跟著迅速枯萎,凋零,最後變作一堆枯萎的干枝。
「她是吊死鬼。」一個甘冽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我回過頭來,一襲銀色的青年男子立于身後,神色淺淡,步履神韻間,頗有些貴氣。
他雙手負于身後,盯著那棵漫著滄桑、已然枯萎了的樹,「她和這棵樹是一體的,互惠互利,引誘別人上當,而後將他們當作養料,不過,她被我消滅了,這樹也快死了」
我有些呆愣,兀自听他一個人說了很多話,很多讓我頭皮發麻的話。
「這里很多植物花草,都是以吸取魂魄維持生命的,所以在這里,是不能隨意相信任何人的。」他看著我,眼里如一潭水,沉寂而深遠。
「那也不能相信你了?」我揶揄道,畢竟他也算我的救命恩人,雖然不曉得他為何救我。
「隨你。」語氣淺淡,並無生氣的意思。
他靜靜地看了我一會兒,緩緩道,「你一個人到這來做什麼?」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別開臉來,干咳一聲,「那什麼,來找靈主,有些事情。」
「剛才,謝謝你救了我。」我斂眸,說得甚是真心實意。
他似乎並不怎麼領情,「沒什麼,只是感覺你很像一個人。」
我點頭,有些恍然,感情我要是不像那人,今日就得交代在這了是吧。
「走吧。」他說,而後轉過頭去,兀自往地界深處走去。
我跟在後面,有些模不清頭腦,「去哪?」
他也不回頭,聲音依舊淺淡,「你不是要找靈主嗎?想去就跟我走,不放心的話就時刻警惕著。」
而後,又兀自在前面嘟噥了一句,「別傻傻的每次都上當」
幾乎像是在自言自語,很輕,我沒有听清楚。
在一片空曠之後,不曉得他是使了什麼法子,周圍突然繁花似錦了起來,和凡間此時濃烈的寒氣,成了鮮明的對比。
漫天妖嬈旖旎的春色,在繁雜的滿園中,有些關不住的趨勢。
眾仙都曉得靈主喜愛薔薇,這話果然不假,即便這萬花再高貴,開得再艷,再濃烈,都不及那一方不起眼的薔薇,被呵護的精致細心。
我模著下巴,「嘖嘖」兩聲,「世間繁花千萬,也不曉得這靈主緣何單單獨愛薔薇,我也沒瞧著它哪里就比其他花出色了?」
不曉得是不是錯覺,在我說完這些話的時候,那一襲銀色的青年男子,後背明顯僵了一下。
而後,他突然轉身,將我唬了一跳。
想起前兩次被騙的經歷,我的心「咯 」一下,攥在袖中的手,不自覺便緊了些,腦袋迅速飛轉,想著自己赤手空拳勝算的概率能有多大。
他靜靜地看著我不說話,我也僵直地站在原地,手心里捏出一手冷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良久,他緩緩出聲,「喜愛一樣東西,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淺淡的嘴角,彎起一個漂亮的弧度,眼神突然柔和了起來。
我松了口氣,喉頭動了一下,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不需要,不需要」
您老要是再停下,有事情跟我說,能不能麻煩事先跟我說一聲好伐!我的內心此刻在極度咆哮。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嘲諷地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
我只覺臉上燒的厲害,像是自己猥瑣齷齪的心思,已然被他看透,尷尬的緊。
不就是提防了你一點麼,真是的,就不能大度一點兒嗎,非要用那種明顯鄙視的眼神看我。
我獨自低下頭來,在心里暗暗月復誹,順便將所有的過錯,都蓋在了他的頭上,反正他也不曉得。
「不要在心里偷偷問候我祖宗,他們都很好,也不要問候我,我就在你面前,也很好。」他悠閑地往前走,悠閑的說著話。
此時,天正好,雲正淡,春光正明媚。
一路上,但凡遇到些鮮活的,都會畢恭畢敬地和他打著招呼,像是他在這里,還有些地位。
「呦呦,沒看出來,你在這靈族好像混得還不錯。」我開始一臉痞像的耍流氓,隨手折了根草,便要餃在嘴里。
那廂的,我尚自還沒有將草放進嘴里,這廝他已然冷了臉,將那截草打翻在地。
我剛要發怒,他已經先了一步,引起怒火,「你怎麼這麼隨便!這里的花草都是有毒的,你知不知道!到時候神仙都難救你!」
我呆愣住,心里原本窩著的一股火氣,瞬間委頓,「沒沒那麼嚴重吧,我好歹也是只鬼。」
然,我此刻蒼白了的臉色,很好的說明了,我心里其實是後怕的。
他似是更生氣了,面上不再淺淡,一雙眼楮沉沉地看著我,「你不要再亂踫其他東西,想死的話,就直接跟我說好了,保證一劍讓你斃命!」
我有些生氣了,心里也憋得慌,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滾到喉間的那些重話,怎麼都出不了口。
就這樣倔強著,抿著唇盯了他良久,終于泄氣,「不讓踫就不踫唄。」我斂下眸子,壓抑著心里的憤怒,悶聲說道。
他嘆了口氣,似是無奈,卻什麼都沒說,兀自走開了。
我跟在他後面,悶悶的,不說話。
一路上氣氛開始凝重了起來,我想道歉,卻說不出口。
就在我絞盡腦汁,想著怎麼說,既能打破氣氛的尷尬,又能不讓我尷尬時,他卻先行出聲了。
「到了。」他淡淡說道。
我抬起頭來,看著他,眼里有些迷茫。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很有耐心地又說了一遍,「到了靈主的宮殿了。」
我「啊——」了一聲後,才看清,眼前已然沒了那些濃膩的春色,只有一座座金碧輝煌的建築。
我恍然,他真的帶我找來了。
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只覺心里的愧疚無限擴大,他救了我兩次,而我不是懷疑他,就是生他的氣,著實是我小人了。
「對不起。」我燒紅了臉,低下頭,有些不敢看他。
他輕聲笑了笑,「你就這麼點誠意嗎?」。
我抬起頭來,對上那雙促狹的眉眼,「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一口氣說了一百個,即便我是鬼,也被累得氣喘吁吁。
「你你滿意了?」我斜睨了他一眼,按上胸口,彎著腰,大口大口喘著氣。
他掏了掏耳朵,有些懶散地「嗯」了一聲後,說道,「進去吧。」
我尾隨他後面,頭上長花長草的侍者,一排排整齊地跪在門內,畢恭畢敬地伏子,齊聲喊道,「恭迎靈主回宮。」
我有些愣,不曉得是怎麼情況,兀自捅了捅在我前面的人,悄聲問道,「他們也太熱情了吧,見了個人,就下跪」
話尚自沒有說完,腦中便突然斷線了,空白一片,恭迎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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