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殤?」一個慵懶的聲音在小室里響起,還夾雜了些許淡漠。
我抬眼望去,一襲玄色的寬袍,半倚在門前,將所有的陽光擋在門外,投下一片頎長的陰影。
他嘴角微彎,彎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帝殤?那是誰?呵呵,桑姑娘可真是桃花不淺,欠了一**風流債,先是什麼司竹槿,又是什麼南邢,現在又是帝殤,呵呵,說不定在你不曉得的哪一世,也欠了我的」
我半眯著眼,有些恍惚,不想理會他的嘲諷,「您老怎麼來了?」
「怎麼,難道桑姑娘不該好好回憶回憶嗎?說不定真的欠了我的。」他露出一副傷心的表情,像是我真的在哪一世里負了他。
我起身,繞到一人的小桌前,兀自倒了盞冷茶灌下肚中,心里因為噩夢的煩悶,似乎疏散了些。
冥王施施緩緩,不緊不慢地*過來,可在走了兩步後,又赫然頓住,在我起身的瞬間。
他呼吸一窒,愣愣地看著我,「你」目光轉而深邃,沉得看不見底。
此時,淡淡的陽光,從黑白的軒窗里射進來,投在他的側臉上,竟有幾分繾綣了時光的味道。
「怎麼了?」我有些不解,模了模臉,可並沒有覺著哪里不妥。
他愣愣地看著我,屏住了呼吸,清淺間像是怕打破了此時的寧靜。而後,回神,斂眸,面上沒有什麼表情。
「你怎麼穿白色的衣服了?」
良久,他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不能穿白色嗎?」。我站在原地,左右前後看了看,並沒有覺著哪里有唐突的地方。
也許是前世穿得慣了,所以,即便是千年未曾穿過,依舊沒有任何的違和感,只是在心理上,稍稍有些別扭。
冥王走過來,繞過方桌,臉上有幾分久遠的恍惚,「不,你穿著很好看,只是我更喜歡看你穿旁的顏色,比如淺青色。」
他說得莫名其妙,像是在喃喃自語,眸中閃著久遠的光,有幾分眷戀,幾分懷念,我有些看不明白。
我皺了皺眉頭,腦中想象著自己一襲淺清的顏色,而後,心里沒有來便疼了一下,突然的,毫無預兆,像是觸踫到了禁忌,在心底的深處。
而後,冥王笑,將微微疼痛的思緒拉回,很突然,很涼薄。
「恭喜你了,都搬新家了啊,以前我千遍說,萬遍說的,就是窩在小船里不動,這怎麼旁人只說了一次,就搬了呢嘖嘖
到底我掏心掏肺的,也比不過旁人的一句話。」
他說著風涼的話,像是有些不甘心,又像是在極度壓抑著心里的怒火,語氣甚是陰陽怪氣。
我心里郁悶的很,只覺冥王總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動作,莫名其妙的話,像是我們早已很熟稔,可在來這地府之前,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冥王,您老是我的上司,能不能每次說話的時候,不要表現出很熟的樣子,在這之前的之前,我們見面的次數,都不及我指頭的個數多。」
我頗為有誠懇地暗示他,我們上下有別。
他撇著嘴,一臉委屈又哀怨地看著我,「桑桑,你這麼快就把我忘了。」
語氣听不出真假。
我靜靜地看著他,想從那張臉上看出什麼,可半真半假的神情,像開了一句無傷大雅的玩笑,又像是極度無奈中的真話。
亦真亦假。
他之所以讓人不敢輕易相信,是因為他總會笑得無害,然後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可那雙眸子里,卻又會泛著深沉的光,讓人心里酸的厲害。
冥王直視我,坦誠而毫不掩飾,似乎並不怕我望穿那汪幽深。
「浮桑——」
門外響起南邢的聲音,打破了我和冥王之間詭異的氣氛。
冥王愣了一下,而後斂下眸子,語氣有些不怎麼好,「你是不是愛犯賤,他總是傷你,你還要和他在一起。」
我盯著他,半眯著眼,「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很突然的一句話,可心底隱隱便覺著,他說話的語氣,像極了一個人,一個很親的人,可我卻記不起來了。
冥王抬頭,彎起嘴角,眼里閃過促狹的笑意,「我們以前當然見過了,我還記得那時,月朗星稀,皎皎月色灑滿大地,我們兩人花前月下,月下花前,談個情說個愛,你儂我儂」
他說得滔滔不絕,甚是不怎麼正經。
「好,我知道了」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打斷他的話,腦中但凡想想他說的,什麼你儂我儂的畫面,渾身都起了一層厚厚的雞皮疙瘩。
我懊惱自己真是嘴巴欠,才問那麼一句,什麼我們是不是見過的話。
這時南邢已然推門進來了,在看到冥王的那一刻,面上的笑,明顯僵了一下。
他不動聲色走到我跟前,面上似笑非笑,「冥王也在呢。」
冥王像是剛看到他一般,臉上笑靨如花,頗為熱情,「仙君來了啊,來,快坐快坐,當自個兒家一樣,別客氣」
說完,又往桌上的茶盞里倒了杯水,「來,喝些茶水,不要客氣。」
我張大嘴巴,驚訝地看著冥王,甚是懷疑。
這個人是冥王?這個人和那個平日里,克扣我們銀兩尖酸刻薄的人,是同一個人?
他是不是又在整些什麼ど蛾子?
南邢那對好看的眉毛挑了挑,神色淡淡,不起波瀾,「我客氣什麼,這里本來就是我的家。」
我瞪大眼楮看著他,不曉得他是怎麼個意思。
南邢頓了頓,很是隨意地拿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而後看了看我,方緩緩道,「浮桑是我的人,這里是她的家,那自然便也是我的家了。」
他解釋的甚是認真,面上也頗為誠懇,竟然讓人找不出漏洞。
「雖說冥王的位份不及我尊貴些,可好歹也算浮桑的半個娘家人,以後便不用仙君仙君的喊了,生疏的很呢。」
南邢說的清淺,像是對待冥王,已然格外開恩,格外憐憫,格外施舍。
冥王咬著牙,拳頭在袖中被捏的「咯咯」作響,他冷笑一聲,「仙君還挺會說笑話的,浮桑會不會選擇你,還不一定呢,至少,她都沒有記起該記起的,不是麼?」
南邢僵了一下,而後眸色深沉地看著冥王,「她並沒有什麼需要該記起的,我們有過兩世劫難,也惹了她傷心兩世,而這一次,我們會緊緊牽著彼此的手,得一世善果,僅此而已。」
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手一直握著我的手,緊緊的,那雙眸子里,堅定而倔強。
他看著我,說,「浮桑,我信上蒼憐憫世人,它一定會把這一世還給我們,然後,這一次,我們會好好的。」
我笑,將他的手回握住,這一次,我們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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