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著泥漿砌築的茅屋,五分陳舊五分破敗,一眼看去,便能曉得是經過了無數歲月的洗禮,只要一陣風吹來,便能歪歪斜斜,坍塌在這寂寥的深林中。
然而,那兩扇紙糊的小窗,朦朦朧朧地氤氳出橘色的光亮,將門前照得通徹而溫暖,讓人莫名心生起一股安全感。
「有人嗎?」。那男子跌跌撞撞,在抵達光亮的一瞬間,顫抖的聲音里,都染上了一層欣喜和激動。
他站在那片暖色里,用力地拍打著老舊的木門,那張略微清秀些的面龐,在昏黃的映襯下,一片蒼白。
「有人嗎?」。他緊張地看著後面越來越近的團團幽藍,聲音顫抖的厲害,仿似下一秒便能哭出來。
我躲在暗處,靜靜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搖著頭,嘆了口氣。
也不曉得,這鬼火究竟哪里可怕了?明明在漆黑的夜里,泛著幽藍色的冷光,美麗至極。
哎,想來這人,也該是迂腐酸膩的很,但凡听了些看了些風吹草動,便害怕的很。即便是再陰森恐怖,鬼火到底是鬼火,又不會害了人的性命。
然而,可悲的是,他好壞不分,竟然單單去向這茅屋的主人求救。
有些東西,外表看著可怕,卻並沒有什麼危害,然而有些看著美到驚艷,卻偏偏害人不淺。
世人皆免不了俗,只願貪戀美的。
許久,那扇蒼老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被人從里面打開了。
來人提了盞燈,披著件單衣,斜散而下頭發微微有些凌亂,帶著幾分慵媚。
「這位公子可是有什麼事情?」她笑,精致的五官雖是尚且有些稚女敕,可眉目間頗為傳神,微紅的薄唇輕輕開合,露出一對可愛的虎牙,連著彎起的眉眼,像極了天上的皓皓圓月。
那男子愣了一下,隨即馬上垂下頭來,一張臉羞得有些紅了,「姑姑姑娘,你你我」
女子挑著燈,在漆黑的夜里,嘴角彎起了一個弧度,「公子可是迷路了?」
他似是想起了什麼,朝身後看了看,然而,那一團團幽藍的鬼火,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姑姑娘,這里有有鬼」男子喘息著,尚且驚魂未定地後怕,一張臉蒼白著,連說出的話都有幾分顫抖。
女子笑,昏黃的光照在她的臉上,暈出柔和的美感,「公子說笑了,這哪里有鬼?深山老林里,難免會有些鬼火,不妨事的,不過」
她頓了頓,朝外面看了看,臉色有些擔憂,「這天色黑的厲害,外面想來雖是沒有鬼怪,但也少不了狼豺虎豹,不若公子就在這住下吧,待明日天亮了,再出山也不遲。」
我在暗處,雖是離得稍稍有些遠,可他們的對話,還是一分不差地落盡了我的耳朵里。
「沒有鬼怪沒有鬼怪你是什麼?」我撇了撇嘴喃喃自語,面上頗為不怎麼苟同,怎麼說老子也是大活鬼一只,又怎麼甘心被赤luoluo的忽略呢?
男子听後,那張文弱的臉不自覺暈起了一片紅色,連說出的話,都磕磕巴巴,帶著幾分羞赧,「好好,那就叨擾了,等明日太陽升起的時候,在下一定離開,一定離開」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直垂著頭,不敢直視面前的人,連帶著那張文弱的臉,也一直暈著紅。
女子笑著側過身來,將他讓進去。
在合上木門的一瞬間,那張略微蒼白的臉,朝我的方向看了看,她嘴唇微動,卻沒有任何發出聲音。
然而,我還是讀懂了。
她說,「不要多管閑事。」
我心里頗為驚訝,不要多管閑事?她是怎麼曉得的?難道有讀心術?
可不湊巧的,我今日來的時候,便覺吃得有些撐了,然後想找些閑事管管,可尚是沒有實行,這麼早就被別人發現了?
不好玩。
房里的燈很快被熄滅了,然後,整個世界又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空氣微涼,隱隱彌漫著旖旎的氣息,像是誰打翻了一場春色,四處蔓延,濃膩地發甜。
我悄悄走到木門前,隔著一段腐朽,房里傳來濃重的喘息聲,一方的小室里,春光盡顯。
我面上一紅,對著天抬起手,誠懇地起誓,「各路大仙大神,實在不是我猥瑣齷齪想要偷看,只是再晚些的話,這呆子就要命喪黃泉了,救人一命,勝造好幾級浮屠,所以,所以,你們以後千萬不要用雷劈我拜托拜托」
念叨完這些,我合上雙手,朝著天上拜了敗,然後硬著頭皮,「嘩——」一聲,頗為俠氣地將門一腳踹開。
而後,寂寂的夜里,響起一陣慌亂的聲音。
「誰?」
我不理會,直接揮手,將桌上的油燈點燃,昏黃照亮了一室的旖旎,嘖嘖,我不忍直視。
那男子慌忙套上外衫,清雋的臉上燒得通紅,「你你是何人?好大的膽,竟然半夜闖入別人家里!我我明日下了山,就去官府告你!」
我默默嘆了口氣,你應該感謝我好吧,還好我及時出現,不然連自己怎麼死的,都還不曉得呢。
「你出去!」我看著他,面色頗為肅穆,只希望以此能嚇到他,然後乖乖听從我的指揮,省得待會兒礙事。
可然而地然而,我低估了他那顆想英雄救美的心。
他已然一副不怕死,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擋在那女子的面前,「你這個又野蠻又不講理的女人,我不會讓你傷害到她的。」
我愣住,待反應過來時,心底一股無名的火「噌噌噌」往上漲,老子野蠻?老子不講理?他究竟是哪只眼楮看出來的?
老子明明溫柔的要死。
他懂什麼。
「你睜大眼楮好好看看,你護著的這個,可不是什麼人,是個女鬼。」
我頗為無奈,盡管對著他窩了一肚子的火,可然而的然而,他就是一介凡人,又承受不住我的怒氣,所以的所以那火也就只能自己憋著。
他猶豫了一下,怒視著我,「你騙人,她這麼美,怎麼能是女鬼呢?一定是你騙我的!你這個婆娘怎麼這麼惡毒!」
我氣急,我又惡毒了?
要不是老子今日讓門擠了腦袋,才懶得管你。
「你愛信不信,外面那些鬼火就是她放出去的,就是為了把你追到這里來,然後一夜春風,吸干你的精氣」
他面色開始有些發白,已然開始有些動搖。
「你不要相信她!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而已。」
女鬼開始急了,先前顯然高估了這色坯的痴情程度,終于按捺不住,拉著他的手,泫然欲泣,「我是對你一見傾心,才才你若這般走了,丟下我,那我也不要活了,反正名聲都毀了」
她掩面,嚶嚶地啜泣。
我面無表情,神色淡淡,「算了,你若是信她,我走,是死是活我不管,若是信我,就趕緊滾。」
他猶豫了一下,扯開女鬼的手,垂下頭來,「對對不起,我我還是走吧」說完,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看著他倉皇而逃的背影,嗤笑一聲,「看你都選了些什麼貨色,一听說是吸人精氣的女鬼,便嚇得立馬跑的沒影了」
那女鬼抬起頭來,嘴角泛著一絲冷笑,略微松散的衣衫間,透著媚意。
「我向來是鬼不犯我,我也不會犯鬼,可今日你這般不開眼,那便別怪我不客氣了!」說完,她便伸出蒼白的五指,朝我抓了過來。
猙獰的臉絲毫沒有了先前的美感,冷冽間透著陰森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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