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天晟二十九年五月初五的端午沒幾天了。
阮清沅一直處在一種忐忑緊張的心情之中。連忘憂和合歡都看出來了,可她們也不敢去猜清沅的心思。
凝香正提著一籃芳香撲鼻的小食進來。
合歡聞到了,忙顛顛地跑過去接下來,「這是什麼東西啊?」
凝香說︰「是五少爺吩咐人拿過來的,致美齋的蘿卜絲餅,叫給姑娘嘗嘗的。」
阮清沅近日沒什麼胃口,阮燻不知從哪听說了她愛吃這個,今日就使人送過來了。
忘憂伺候清沅吃了半個,清沅點頭笑說︰
「滋味很不錯,拿些去給母親,」她頓了頓,「四姐姐、五姐姐那里也都別忘了。」
合歡似乎有些心疼︰「姑娘……一共才這麼點……五姑娘也未必會吃啊。」
阮清漣雖然不像——小時候一樣再愛來找清沅的麻煩,可是依舊是相當難纏的,對清沅房里送去的東西一向是不屑一顧的。
「就一點吃食,計較太多做什麼。」清沅站起身來︰「走吧,我們去謝謝五哥哥。」
她又吩咐丫頭,「記得帶上一盒如皋董糖。」
「姑娘,這甜食,五少爺會不會喜歡吃?」忘憂說。這董糖還是崔氏從江南帶過來的。
「他會的。」阮清沅笑說。
到阮燻書房外頭的時候,他卻不在。
「五少爺去送客了。」門口的小廝回答她。
「那我們就等等吧。」阮清沅說,正好她也有話要問他。
阮燻看見她坐在屋里等自己。十分驚訝。
「今兒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五哥哥這里是什麼地兒,我就不能來麼?」
阮燻半開玩笑說︰「我以為你自己的親姐姐們回來了,就忘了我這個隔房的哥哥了,也忘了當年我帶著你調皮的事了。」
「越說越沒譜了,倒像七老八十這麼愛追憶從前。」阮清沅笑他︰「我是來感謝五哥哥送的糕餅來的,喏,這是回禮。」
忘憂把董糖遞上去,阮燻果真眉開眼笑的。
「還是你知道我,愛吃這些。」他一個男孩子,卻嗜愛甜食。怎麼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在阮清沅面前卻也不需要偽裝。
他突然又賊兮兮地問她︰「蘿卜絲餅還好吃嗎?」。
清沅點點頭︰「是我來京後吃過最好的。」
「這是自然,」他說︰「你要知道,致美齋如今最好的餅都沒這滋味。因為啊,最早做這餅的老師傅已經洗手不干了。如今致美齋的大師傅也是他的弟子罷了。」
阮清沅不知道還有這個緣故。「看來還是五哥哥有本事。讓我一飽口福了。」
阮燻卻笑著擺擺手︰「可不是我有本事,你可知道我剛剛是去送誰的?」
阮清沅當然不知道。
「是瞿家大少爺呀,你見過的。」他說這話的時候。眉眼又帶上了幾分不懷好意。
阮清沅立刻沉了臉,難道自己剛剛吃的糕點,是瞿競溪送來的。
阮燻卻猶自不覺她的變化,還洋洋得意地說著︰「你要謝謝我啊,是沾了我的光。」
阮燻見她不回話,立刻正經了兩分,看見她身邊的忘憂,對清沅道︰「噯,我和你說幾句話,讓你的丫頭站遠些。」
什麼話忘憂不能听?清沅也鬧不清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只好示意忘憂站遠些。
阮燻神神秘秘地湊過來和她說︰「你八月里及笄對不對?」
阮清沅點頭。
「那……你的親事,母親和三嬸娘有沒有什麼……」他說著說著就紅了臉。
阮清沅沒想到他怎麼會突然問這個,不敢置信地說︰「五哥哥,你問這個干什麼?」
他自己的親事都還沒著落呢,關心她的閑事看什麼。
阮燻難得扭扭捏捏的,「也不是我要關心,哎……還不是今日那瞿競溪好好的說什麼,他父親十分欣賞我父親的才學,又說什麼希望兩家多往來……他又說的這麼扭捏,我也不傻,猜他大約是流露出要結親的意思……」
他從小與清沅有什麼說什麼慣了,也不怕,咳了一聲繼續說︰「他的嫡親妹妹才十三歲,配給我自然不太可能了,倒是他,這年紀又還沒定親,我們家里姑娘又多……八成是……不過,我想來想去,他見過的,也就你和三妹妹了。」
他不顧清沅越來越黑的臉色,還是頭頭是道地分析著︰「三妹妹是定了親的,他也不可能起這個念頭。再一想你也馬上及笄了,他是不是……」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這瞿競溪說不定是瞧上阮清沅了。起初他一想還覺得這小子不安好心,可惜仔細思量過後,他覺得瞿競溪這些年來醉心學問,不近,是個正人君子,而兩家又有意結識,也沒什麼不妥的,于是他便自作主張,想來問問清沅的意思。
在他十幾年的人生中,還是頭一次真切體會到這種當哥哥的滋味。怎麼說呢,既酸又甜的,說不上來。
「五哥哥。」沒想到阮清沅非但沒有他想象中的羞赧,還換上一副十分冷肅的表情,「五哥哥,你們把我當什麼人了!這種話你問出來,豈非陷我的名節于非議!母親和都沒提過的事,何時輪得到我自己來做主!五哥哥,你、你……」
她說著說著竟有一種要哭出來的感覺。
阮燻一看立刻慌了神,「妹妹,你別哭,都怪我,我這張臭嘴,就愛胡說,你別當真別當真……」
他立刻道歉。
他怎麼忘了呢,他這個妹妹,一向乖巧知趣的,自己方才的問話,的確太孟浪了。她要回答什麼都不合適,若她也表露出對瞿競溪的意思來,豈不是私相授受。
他一想到這個對女孩子的名節傷害有多大,立刻又悔又恨的。
「你別哭你別哭……」他慌張地站起身來,似乎想尋帕子來。
阮清沅的確想哭,這個瞿競溪是什麼意思!他竟還敢把念頭打到自己身上來了,她沒去找他算賬就是便宜他了,他怎麼敢!
想到阮燻剛才滿心歡喜的話,她更覺得委屈,是啊,起碼在世人眼中,他的身家人品,自己是高攀的。若他家來提親,父母親難道會拒絕嗎?恐舕uo馗?娜爍 碩祭床患啊O氳繳媳滄尤釙⻊耙?薷??氖焙潁?宰潘?燮げ畹愣擠?酵範ド狹恕 br />
嫁給瞿競溪……她不要,她不敢想象,她只覺得渾身發冷,欲哭無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