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坐了半晌,心情才漸漸平復下來。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方柔問她。
人心到底是肉長的,李蓉怡和她們一樣,都是活生生的人,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在火坑里一步步去死?何況還是她們兩個推她入的火坑。
阮清沅第一次沒了主意,她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了,恐怕現在對她來說,什麼都沒一劑砒霜來得有用。」
方柔蹙眉,「你覺得這事,你們府上,大老爺夫婦知道不知道?」
清沅說︰「大伯父恐怕是不知道的,他本來就不愛管子女們的事情。大伯娘……我也吃不準,若她是知道的,必然也會犧牲兒媳來保全兒子的名聲,何況這個李榭,還有本事能提點她兒子。」
她嘴角嘲諷地笑笑,只覺得如今叫一聲阮熹三哥都是自降身份。
「若把這事捅去你家大老爺或者老太太那里呢?」方柔提議。
「不成,」阮清沅回絕︰「這事兒這麼髒,他們知道了,定然一條白綾勒死李蓉怡。若被他們曉得是我做的,恐怕勒死了我也極有可能。」
阮清沅冷笑,阮家那些人,尤其阮老太太,有多愛惜門第面子,她最清楚。
方柔有些煩躁,「那怎麼辦?我看直接一些,叫人把這李榭捉起來一頓收拾,把他那簍子丑事全抖出去算完。」
「方姐姐又意氣用事了,你要讓你全家都和李學政家里作對?還別說這事牽扯到的其他人……況且我們哪里有證據。也不過是你打听出來的消息。」
她頓一頓,這麼私密的事,方柔究竟如何手眼通天能打听到?
「方姐姐,你從哪里打听來的?」
方柔嘆口氣,「哎,說起來這事啊,估計也就他能打听明白了。便是錦衣衛里頭的楚遙。」
阮清沅想起來了,那個經常同賀梓歸走在一起,喜著紅衣的少年,有著不符合年紀的煞氣和邪氣。
的確。滿京城有什麼能瞞過錦衣衛的眼線。
「我們幾個都是一道長大的。他從前欠了我個人情,那時候我便要他打听一下阮熹的人品,後來他便把這些子膈應人的事都一股腦兒倒給我听了。」
阮清沅嘆氣︰「看來,這些事呀。京里頭知道的人不少。」
方柔點頭。「不錯。楚遙那小子,說這些的時候也是習以為常的樣子,估計他也見多了。哪家大人好孌童,哪家大人又愛贈妾****的,都屬于無甚特殊的。」
方柔說完,也顯然覺得把事鬧大這方法糟透了。根本是鬧不起來的。
「那李蓉怡……」她也有些同情她。
仿佛怎麼樣都救不了她了。
阮清沅盯著方柔的臉,盯得方柔直發怵。
「方姐姐,我有辦法了。」說罷她便低聲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方柔。
方柔真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她︰「能行麼?你這主意也很餿……」
「有用就好,只是牽扯到你的名聲……」她有些擔心。
方柔擺擺手,「這算什麼牽扯,罷了,還得看看她的意思,只怕她不領情。」
方柔對李蓉怡依舊沒太多好感。
阮清沅只好表示︰「說到底我們也不是開善堂的,當時……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只是如今,還是稍微搭把手吧。」
方柔知道她的意思,若是兩人一定說要幫李蓉怡拜托阮熹和阮府,未必就沒有辦法,只是她們何必花這麼大力氣,人家領情不領情還是兩說。
「你花這功夫打听清楚他們的事,似乎不只是好奇心吧……」方柔問她。
清沅知道方柔很聰明。除了惻隱之心,她也知道,李蓉怡不能死,日後三房和大房是什麼情況還未可知,她手里能多握一個籌碼就握一個。
「方姐姐多心了,我畢竟心里頭過意不去……」
方柔嘆口氣,「也罷,過兩日|我就去你們府上。」
阮清沅點點頭。知道方柔答應下來這件事也已經不容易了。
兩人接著便又閑聊了幾句,方柔要她吃飯,清沅回絕了。
「家里頭我還得去向三嫂透個風。」
方柔也不強行留她,又把她送到了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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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柔沒有耽擱很久,就上阮府的門來了。
自從唐音和阮家婚事不成,她是再不來的,楊氏見她最不耐煩,可阮清霜卻還是礙于面子要出來應付一二的。
「方家妹妹怎麼會過來?」阮清霜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
方柔悠悠道︰「想那時候我也時常來,阮家姐姐怎麼不問?」
阮清霜語塞,這人是不是腦袋不清楚了?難道她又想與自己交好了?
方柔柔柔地笑著,阮清雯匆匆來見過她一面就回屋了,三房里幾個姑娘倒是都很好奇,湊著來看她。
「很久沒見李家姐姐了,不知道她最近如何了?」方柔說。
她是來看李蓉怡的?阮清霜頓時想到,大概是唐音托她來看自己的表妹。
「三嫂如今身上不大好,不太見外客。」
「我哪里是外客,」方柔根本不理會她︰「咱們幾個好久沒像從前那樣說話了,不如去她院子里坐坐,說不定她還能好得快些。」
說罷一把拉了阮清霜,又招了阮清沅,往秋月居去。
阮清霜的臉色很不好看,方柔也全然當作沒有看見。就像清沅說得一樣,反正她以後也沒想和阮家長期往來,還不如索性這次撒野撒個夠,她們又不能拿她怎樣。
李蓉怡依舊病病歪歪地躺在榻上。
她斜眼看著眾人,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們,一個個都還是生機勃勃的。
「多日不見,李家姐姐似乎不太好。」方柔對她道。
李蓉怡咬咬唇,神情顯得有些恍惚。昨兒個阮清沅的話似乎還在耳邊︰
你想怎麼做是你的選擇,我們只會幫你這一次,結果如何,都是你自己的決定。
她過著這種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難道不是她害得嗎?
李蓉怡緊緊地捏了捏被角。
她該怎麼辦,一種絕望的感覺彌漫開來。她覺得自己快死了,她連一天忍受不了這樣的折磨,可是離開阮府,又怎麼可能呢,她今生已經是阮家的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