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亦兒拿起手中的簪子打量了一番,手指在上面輕撫了片刻,微微笑了笑,將其小心緩慢的插在了水月梳好的發髻上,完成了最後一步。
這是一只翡翠制成的玉簪子,別出心裁的做成了帶葉青竹的模樣,真讓人以為她帶了枝青竹在頭上。
額前特意留下了一層薄薄的、長的劉海,整齊嚴謹。
碳黑色的眉筆細致的描上了她的直眉,更襯出皮膚白皙細膩,施以粉色的胭脂讓皮膚顯得白里透紅,櫻桃唇瓣不染而赤,渾身散發著股蘭草幽甜的香氣。
本是目光空洞無神的水月,在這般梳妝下卻給人可望不可即的感覺,一身純白色錦緞長裙,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于地,烏黑的長發,隨風擺動,帶動了起白青色的發帶,越發顯得她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
「公主,這是你最喜歡姐姐給你梳的.+du.妝」
奈亦兒一獨自喃喃道,手來回摩擦著水月頭上的玉簪,指尖也跟著映射上了淡淡的光輝。
「還有這你求我討要了好久的的玉簪,可還不等姐姐送給你」
說的著,奈亦兒手中的動作一頓,眼中一沉,像是想起了什麼不願意回憶起來的事情。
繼而又抬頭看著鏡中美到極致的水月,奈亦兒牽強一笑,緩緩走到水月跟前,看著眼前一動不動的人,她漸漸蹲子,滿含期望的仰望著頭頂的人,輕聲詢問。
「現在姐姐送給你了,公主可是喜歡?」
水月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好像根本就沒有听見奈亦兒說的話似的。
奈亦兒的眼圈開始微微泛紅,尖尖的下巴微微顫抖著,偏了偏頭,又朝著水月近了幾分。
「公主你是不喜歡姐姐的玉簪了嗎?還是真的不願意原諒姐姐的過錯了?」
「」
座位上的人還是沒有反應。
「公主,你你笑一笑好不好?哪怕是罰我也行?好不好?姐姐知錯了,原諒姐姐好不好好不好」
奈亦兒的聲音听上去已經有哽咽,可還是強忍著沒有當著水月的面落淚。
「叩叩!」
這時門外傳來一聲突兀敲門聲,奈亦兒立馬站起身來,微微抬頭,用手指夾著衣袖小心的摁了摁眼邊,泛紅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氣。
「奈姑娘,我是柳彬,東西我已經做好了。」
門外站著的正是剛剛從後院趕來的柳彬。
「知知道了!!!」
奈亦兒刻意壓住了自己因為剛才的情緒失控而略變的聲音,高聲應了一句。
柳彬站在門外也沒有听出什麼異常之處,只是覺得她這樣把自己關在門外?是不是未免有些太失禮了?
「那那我走了啊。」
柳彬遲疑了一陣,這便準備離去。
罷了,也許是因為在照顧丫頭所以才這樣,柳彬也沒有做多猜想。
「不送!」
奈亦兒快速接下他的話,直到門口傳來一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然後恢復寧靜。
確認他真的離開之後,奈亦兒這才猛地吐了一口氣,雙肩猛地一沉。
「月兒,起來吧。」
她柔聲叫道,眼看著水月漸漸從座位上站起來。
公主畢生最愛坐秋千,今天天氣這麼好,自己若是帶她出去坐坐,說不定還會對她這樣子有好處。
不管怎麼樣,只能試一試了。
奈亦兒邁開步子,讓身後的水月依照她的路線跟著,一路來到了後院。
眼見著已經做好的秋千,奈亦兒也十分滿意。
雖說不如在天霄領域那般的精美,卻也還過得去。
「公月兒,過來坐下。」
奈亦兒連忙扶住水月來到秋千旁邊,讓她坐穩了是,順勢給她蓋上了一層絨毯。
「公主?」
奈亦兒蹲子仰望著坐在秋千上的水月,有些試探性的叫了她一聲,希望她能夠有一點反應。
可水月還是令她失望了。
她只是呆坐在上面,根本沒有一點異樣。
奈亦兒也沒有氣餒,扯出一抹笑容,‘蹭’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
緊接著繞到水月的身後,雙手抓住她身後的椅背,緩緩開始輕快的搖動著,可眼中卻溢滿了濃濃的苦澀。
難道公主真的一直就這樣了嗎?
哪怕做了這麼多,也不能勾起她一點身為活人所應該擁有的反應嗎?
奈亦兒的手漸漸縮緊,抓的骨節‘咯咯’直響,牙關輕咬著,似乎在隱忍著心中的某種不適。
倏地,她手中的動作一停,整個人都一下子繃緊了。
「何人?!」
她厲聲喝道,隨即銳利的目光射向院子的石門邊。
「原來是、是你們」
奈亦兒看清楚來人,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些,手指也開始放松了。
門口站著的毫無疑問就是柳彬還有君淵寒和君沐塵三人了。
「你們兩個終于肯出現了?」
奈亦兒恢復了神色,略帶諷刺的開口,語氣中滿是不屑。
自從他們離開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兩人再露面,若不是柳彬在她耳邊不停的好說歹說,她早就沖進皇宮去了!
本來君沐塵和君淵寒兩人都盯著不遠處水月的背影張望著,看著那抹倩影,雖然換成了女子的裝扮,可兩人還是能夠一眼就認出來那個人就是尹小九。
一頭烏黑的發絲翩垂著,散落雙肩之上,頭綰淡雅別致,隨著緩慢蕩動著的秋千,裙角飛揚,若踏著繡著精美花紋的鞋子,拖著腳邊最底下霧一樣輕薄的白紗,隱隱散發出幽幽蘭香,恍若黑暗中丟失了呼吸的蒼白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光是一個背影,就足夠勾人心魂,讓人難以形容其中的絕妙之處。
兩人心中都充滿了絲絲期待和緊張,試想親眼目睹小九真正的模樣,可以一下子就奈亦兒這有些難听的話硬生生把拉回了思緒。
「奈姑娘。」君沐塵這才收回視線,沖著奈亦兒禮貌的行了行禮,十分有耐心的開口解釋道︰「並不是我們不出現,而是我們一直都在處理那件事情,所以才耽擱了。」
這些天他們也想來,可實在是抽不出身,所以只能差人報信,有情況的話他們再做打算。
通過雲景的傳話,他們這才知道奈亦兒的名字,但卻不知道她的來歷。
不過柳彬也同樣守在雲常閣,兩人也就放心多了,也就沒有過多在意。
奈亦兒听君沐塵這麼一說,連忙伸出了手,抬高平對著面前的兩人,有些等不及的開口。
「那我要的命呢?!」
君沐塵立馬面露難色。
奈亦兒眼中一沉,又看向一邊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依舊盯著水月背影看的東鑰皇帝。
「此時事關重大,還」
「停!」
奈亦兒果斷的打斷了君沐塵即將說的話,臉色已經十分不悅了。
「我不想听什麼別的,我只要庾芷兒的命!」
這話她說的很堅定,听得出來要是她達不到這個目的誓不罷休的味道。
「可」
君沐塵神色有些糾結起來,輕皺著眉頭好似思考著什麼十分重要的事情。
因為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復雜,後宮本就是是非之地,外加上左相之女之死,這便就不是個人的恩怨了,而是整個朝堂也會跟著動蕩不安起來。
庾家為世代戎家,與百里家和李家共同掌管各派兵權,也算得上是令人敬重的地位了。
而庾芷兒又是庾龍溪將軍的獨女,而且似乎還不止她一人謀劃這一切,所以這更是牽扯了更多的官員。
可左相那邊也必須要有個交代,不等他們抉擇,明顯的,現在朝廷兩邊現在正各自招攬勢力,因為這件事情鬧得不可開交。
如若現在就不分青紅皂白的殺人,那庾龍溪一派絕不會善罷甘休。
此事還需要確鑿證據才能拿人問罪,這點時間是遠遠不夠的。
「這件事情還沒有弄清楚,又涉及朝堂眾人,還是予我們向小九問個明白再做定奪吧。」
君沐塵好言勸說著,奈亦兒還沒說什麼,可另一邊的柳彬當時臉就變天了。
奈亦兒看著柳彬,眼中是濃濃的不解。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們還不知道公主的情況?難道柳彬沒有告訴他們嗎?
柳彬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他原以為水月只是像童果上次出事那樣,過一會就好了,可誰知
誰知過都過了整整三天了,還是毫無起色
而君淵寒和君沐塵知道水月醒來了,一問沒有什麼大礙,便也放心沒有再提及了。
可誰知道
「小九怎麼了?!」
君淵寒和君沐塵齊聲開口,看著兩人的臉色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了,兩人的立刻都懸了起來。
立馬他們就想到了另一邊一直坐著沒有起身的水月。
「小九!」
「小九!」
兩人又是齊聲驚叫了一聲,不再等柳彬和奈亦兒答話,一齊奔向了不遠處坐著但卻從未過開過口的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