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听他這麼一說,眼中當即凝了凝,眉寧中也不知不覺的開始多了幾分嚴肅之意。
她蹲下了身子,好與小爪平視,剛準備想要開口詳細問他都都做了哪些噩夢的時候,可小爪的喋喋不休還未曾停止過,哪里還容得她開口?
尤其是在水月蹲下來之後,小爪的情緒便更加的發不可收拾了。
「主人!小爪小爪是不是做錯什麼惹主人生氣了?!」
他睜著灰溜溜的大眼楮,上下左右十分委屈的不停的打量著水月的臉。
「啊?」
水月本就因為小爪之前口中所說的噩夢而有些失神,現在更是一時間被他盯的腦中就只剩下片空白,除了十分不解的下意識‘啊’了一聲,也無法做任何別的反應了。
硬是等了好幾秒之後,她這才堪堪反應過來。
「當然沒有了,我怎麼會生小爪的氣呢?」
反應過來後,水月又笑著模了模小爪的腦袋。
「那怎麼主人這麼久都未曾來這里陪小爪了?還有啊」
他很是不滿的噘了噘小嘴,又別過腦袋,看了看他自己的後背。
「前幾天,小爪的翅膀都不見了!想找主人可是又出不去,小爪真的好害怕!害怕的一直都在做噩夢,小爪想主人!」
他說完便一個勁兒的往水月的懷里鑽。
水月差點沒被他這一弄給撞出個什麼內傷出來!好在她也不是第一天和小爪相處。
以前小爪還是個小精靈的時候它就喜歡粘自己,更何況他們分隔了這麼長些日子,水月自知小爪肯定是會對自己格外‘熱情’,提前做好了準備,這才不至于被小爪一下子給撞飛到地上去。
不過,就算是這樣,水月也沒有錯過小爪話語中的關鍵字。
噩夢
「小爪做了那些噩夢嗎?」
那些血色的夢
就如自己看到的那般。
「主人也跟小爪一樣,在做噩夢嗎?」
他依偎在水月的懷里仍舊沒有起來,只是眼中帶著些許疑惑,慢慢的抬頭望向她。
水月的眼中閃了閃。
「沒有」
她搖了搖頭,低低開口。
「我只是好像看到了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不該出現在我記憶中的事情」
這時,小爪不知為何突然從水月的懷中站了出來。
「主人」
他就那麼站在水月的面前,小臉上掛著的是一種與他年齡極度不相吻合的復雜神色。
「小爪覺得主人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水月當場愣住。
小爪也立即變得氣鼓鼓的瞪圓了眼晴。
「是不是就是因為剛剛那個叫雲衣的家伙?!」
某人繼續呆若木雞
氣氛寂靜了最少有半桂香的時間,水月這才從小爪剛剛所說的話語中回過神來。
「小爪你是怎麼知道?他叫雲衣的?」
她一臉緊張,還以為是小爪己經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來。
「是主人之前自己說的啊!都忘記了嗎?」
小爪一臉茫然的模了模他自己的腦袋。
水月的眼倏的睜大。
「我我說的?!」
小爪歪著腦袋,看了看水月幾眼,之後便立即點了點頭。
「是啊!不過」
話說到這兒,小爪轉而又露出一臉疑感的樣子。
「雲衣這個名字小爪還真像是在哪里听過一樣?!小爪也記不得了。可是他剛剛好像是叫我」
「蝤蠐。」
水月下意識的說出了這個名字。
「沒錯!」
小爪突然間一聲大喊,驚的水月立馬回了神,這才意識到她剛剛究竟都說了一些什麼。
可惜話已出口,無法收回,她只能看著小爪一臉可以說是興奮的表情,心中甚是疑惑不解。
「小爪你這麼興奮干嘛?」
水月不禁問了一句。
「就是這個名字!就是主人的聲音!在夢里!在小爪的夢里!小爪想起來了!」
他萬分高興的開口,緊接著又一下子鑽進了水月的懷里,嘴里面還未曾消停過半句,一直不停的說著些什麼。
「在那一片滿是鮮血的噩夢中,只有這個聲音,會讓小爪覺得好舒服、好溫暖」
他親昵的蹭了蹭水月,笑著安然的閉上的雙眼,呼吸也同時開始變得輕盈起來。
水月就這樣一直蹲在原地很久很久直到雙腿已經開始沒有了知覺,直到小爪已經進入熟睡,她這才小心的抱起了懷中的孩子,將他安置在了血紋戒第一層。
「小爪好好休息」
水月將他放平,然後又替他隨意整理了一下他散落的頭發和身上的衣裳,這才去到了三層之上收藏的古書中查找了好些時間,終究毫無所獲的她無比落魄的離開了這兒。
出來到房間以後,水月沒有選擇去睡覺,而是直接從窗戶外飛身出去,奔馳在茫茫的黑夜當中。
月光在她的頭頂發出清冷的光芒,染上她的烏黑亮麗的發梢,伴隨著她不斷前進的速度,迎風而起,華美至極。
最後,這才零零散散的落定在她的兩肩,伴隨著一陣陣襲過的微風,緩緩而動。
此時,水月已經來到了一顆大樹的最頂端處,她的腳下是一大片的綠葉,她的頭頂略帶著些殘缺卻格外明亮的月亮仿佛觸手可及。
她的眼楮里開始流露出許多在人前她不曾敢完全流露出來的情感。
彷徨,不安。
恐懼,無措。
哀傷,絕望
「事情怎麼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水月自己問自己。
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可是為什麼突然一下子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她本不想卷入這些紛爭,她也不想和什麼尸玉血族扯上關系,但她無法為自己做主。
她只能認了,可結果呢?牽扯出這麼多的事情,尸玉她沒有看管好,靈婆也已經永遠的離她而去,現在就連雲衣
她也束手無策。
她方才已經在血紋戒所歸納的古書中查閱了她所有能夠查閱到的上古書籍,可是卻沒有一個字提及過能夠用什麼辦法救現在的雲衣!
水月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
她不想雲衣死,不想再像失去靈婆那樣再失去雲衣。
她更害怕一個之後,有第二個,第二個接連著又有第三個
而每一個,她都毫無辦法什麼都做不了!就像當初她第一次體會到失去的那種絕望痛苦一樣!
她不要!
水月深深吸了一口,皺緊了眉頭,十指相握,指尖瞬間被血肉染紅。
一陣清風拂過,她腳底下的樹葉沙沙作響。
「月。」
听到這個聲音,水月倏地睜開了雙眼,迅速轉身,望向自己背後聲音的來源。
「雲衣」
她呆呆的看著面前的人,就連最後那麼一點兒思緒的能力都消失殆盡了。
「你你怎麼」
這里離驛站這麼遠!雲衣怎麼可能會?!
「我知道月今晚一定無心安睡,像出外散散心,所以」
「所以你就跟蹤我?」
水月有些生氣的質問著他。
「月可是在生氣剛剛你的那些舉動都被我看見了?」
雲衣緊盯著她,見水月不說話,然後又不由分說的走進了她,強行抓起了水月的雙腕。
水月先是一驚,後來眼中精光一現,體內迅速催動起了秘術。
待雲衣查看之時,她手上之前被自己弄出來的傷早已經完好如初。
本來水月心里面正替自己松了一口氣,以為就此能夠瞞的過雲衣,可就在此時,雲衣的手卻突然收緊。
「你!」
水月立即不滿的動了動手,這個時候,她才猛然察覺到一個重要的地方。
她的指甲上,居然還殘留著一些細微的血跡。
難怪雲衣
水月的臉上迅速閃過一抹窘意。
「放開!」
她別過頭厲聲開口,沒去看雲衣的表情,手中暗自使著力氣。
「月今晚的心事已經深入至此,是因為蝤蠐嗎?」。
雲衣沉聲詢問著,手也同時放開了水月的雙腕。
水月低垂眼簾,只顧著一個勁的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卻沒有開口回答他的話。
「月都跟蝤蠐說了以前的事情了嗎?」。
「沒有。」
她搖搖頭,表情上情不自禁的沾染上幾分痛苦之意。
「我做不到。」
她本來之前是想要跟小爪解釋,他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可是
水月做不到。
只要一看到他的模樣,看著他一臉興奮的望著自己,听著他歡快的叫著自己主人,水月的心里面就百般不是滋味。
他現在雖然還是什麼事情都不記得,還是跟以前那樣傻傻的憨憨的,就跟個孩子一模一樣,可是水月卻不曾覺得有什麼需要改變的。
這樣簡簡單單的多好,何必再背負那些萬年前的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