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嬤嬤同樣板著臉,她卻不是和宋令嘉想的那般。
她想得是宋家的內宅可真的是亂得可以。
采芷的做法且不論對與不對,但采芷家出這麼大的事王氏居然不知道……
瑞珠見她們二人臉上都不好,連忙擺手搖頭,道︰「太太最是心善,定不是那般的人的。」
朱嬤嬤偏頭,瞄了一眼宋令嘉的臉色。
宋令嘉此時已經沒有去想采芷的事兒了,而是和朱嬤嬤想到一般。
雖說采芷這事兒有些遷怒王氏的意思,可王氏院子里定然出了欺上瞞下的人也是真的。
如是無意也還好,但是有心就要防著了,她可沒忘王氏房中還有個綠雲拐著彎說自己壞話。
如此這般想了,便對瑞珠細細吩咐一番,便讓她先退了出去。
朱嬤嬤見她辦事兒有了方寸,心里放下了心,又道︰「如是小姐遇著采芷這般的奴婢會怎麼做?」
王氏在用人御下方面,沒甚作為。
別說和宮里那位娘娘比,就是一般的婦人那也是比不過的。
當年王氏身邊的陳媽媽還是陪嫁丫鬟都能背叛主子,可見王氏手段一般。
如此,就不能指望王氏能教宋令嘉多少東西了
宋令嘉在邊關,舅太太疼她,幾位少爺也疼這個表妹。
下人們看菜下碟,自然衷心她不敢拿捏這個寄居的表小姐。
她倒是教過宋令嘉御下之道,可到底是紙上談兵,宋令嘉听了便听了,具體學上沒有,卻無從得知了。
現在宋令嘉身邊的丫鬟們是她親自選的,自然衷心耿耿。
宋令嘉剛剛那番吩咐瑞珠,想來也是個有主意的。
但她還是擔心,怕她出嫁後,不懂這宅門里的彎彎套套。‘
她不會編排王氏,但她才有了這句問話。
宋令嘉本就聰慧,自然明白她的想法。
她心里琢磨一番,漆黑透亮眼楮定定的看住朱嬤嬤︰「如是我,自是不會用不是家生的奴婢。」
畢竟家生的奴婢,幾代人都在宋府當差,牽扯雖說繁雜,但至少采芷亡命的事兒是做不出來的。
朱嬤嬤听了,點了點頭,道︰「理兒是這個理兒,可要是逼不得已呢?」
宋令嘉听罷,想了一會兒,道︰「如是逼不得已,要用一個不是家生的丫鬟,那麼必得先把她家的情況弄個明白。
采芷心疼妹妹,便可一同買了,唯一可伴的親人在一旁,即便不是家生奴婢,有了牽扯做事兒,她也得三思。」
朱嬤嬤見她聰慧,很是欣慰。
兩人又在這事兒上說了小半會兒,才轉回瑞珠沒來之前的話題。
「小姐回府可在外人面前動了紙筆。」
宋令嘉搖了搖頭︰「這便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我回府還沒來得及和姐妹們一起上學,只給老太太抄了一回佛經。可我听說老太太嫌棄,當日便讓人燒了。」
她說完,忍不住吐了吐舌頭,除了那回抄了佛經,她在自己屋里還真沒動過筆。
朱嬤嬤見她那模樣兒,也猜到七八分,I定是回了京,便偷懶了。
要是以前,她定要規勸規勸宋令嘉的。
但現在已經回了宋府,練字練畫兒這事兒可以讓二太太教小姐,她也不插嘴了。
她只拿那佛經的事兒說︰「佛經這東西,不是在家里的佛堂燒了,也是送到寺廟去燒。這專門傳出來讓你知道,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可不是麼?
宋令嘉腦袋里混混沌沌的想法,像是被人打通了一般,頓時明白了。
趙珺桐是采芷背後的主子,這事兒基本上是可以定下的。
趙珺桐住在老太太院子里,下人們平日知道老太太非常寵愛這個表小姐,要拿幾本佛經那是很容易的。
至于讓人傳出佛經的被燒了,不外乎便是讓她知道而已。
當然,傳出老太太厭惡她燒了佛經這事兒背後的目的她雖懵懂,卻有了解幾分,不外乎就那麼兩個。
其一,想利用這事兒,讓回府不久的宋令嘉去鬧一鬧。
不過她當時撞鬼還心有余悸,又一門心思鑽進了已經,也沒空搭理。
其二,這佛經既然燒了,描字跡這事兒東窗事發也懷疑不到榮華院里去。
別說,要不是朱嬤嬤這麼一提醒,她還真想不到那邊院子里去。
朱嬤嬤見宋令嘉垂了頭,眼楮盯著腳尖上那顆粉珍珠,長長的眼睫微微顫抖著,還有肉窩的右手摩挲著腰間的皮鞭手柄。
她這副模樣,便是在思考,而每當這個時候,宋令嘉便喜歡安靜的環境。
朱嬤嬤退了下去,把房間里留給她。
雖說她年幼,又有些莽撞,但到底聰慧,不一會兒便理清了這事兒來龍去脈。
趙珺桐不知和緣故要毀自己名聲,而裴府裴大女乃女乃則同趙珺桐一般。
所以她讓人寫了和自己字跡一模一樣的書信給了裴大女乃女乃,設計了寒山寺的那麼一回事。
這事兒瞧著明白了,卻又有很多蹊蹺的地方。
她是怎麼和裴大女乃女乃相熟的?
裴大女乃女乃又為何又害她?
她和裴大女乃女乃無親無故,還沒見過面。
裴家和王家歷來走動也比較近,沒有理由會害她。
那麼只會是趙珺桐知道了裴大女乃女乃的什麼秘密。
這就更想不通了,趙珺桐來京城不過一年,身邊得用的人很少。
據她所知裴大女乃女乃是一個不喜歡出門的人,娘家也不在京城,可謂和趙珺桐八竿子打不著。
趙珺桐如果連這種人的把柄也能拿住,哪未免也太厲害了些。
更讓她想不通的是,既然趙珺桐都已經利用了裴大女乃女乃,便是怕東窗事發,牽扯到自己。
可為何那天又要陪二房一起去上香。
而采芷負責聯系的那個背後之人又是誰?
這簡直是一團亂麻,越扯越亂。
宋令嘉磨了墨,執筆在宣紙上,把這些人物一個個填了進去。
越畫越清晰,卻越來越覺著詭異。
采芷是趙珺桐的人,那麼後來綁架她的事便是趙珺桐派人做的。
趙珺桐對寒山寺很熟悉,必然知道那麼一處廢棄的禪院。
那晚的吃食有問題,定也是趙珺桐提前安排妥當的。
那麼問題來了?
如果不是那天禪院塌了,路也不被堵了,她們原本是不打算留在寺中的。
而趙珺桐為何知道這事兒,據她昨日里得的消息,管理這事兒的官員已經查出那日寒山寺的是天災並不是人禍。
所以,趙珺桐未卜先知?
宋令嘉想到這兒,手上的筆一重,一大團濃黑的墨便滴在了紙上暈染開來,猶如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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