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嘉嘴角一抽,心道這是我外祖母家還是你外祖母家。
剛來馬棚時,丫鬟還說讓她們不要去百獸園。
這才多大一會兒,陸玉嬌居然又要鬧著去那邊玩。
宋令嘉想著剛剛她給陸玉嬌講汗血馬時,陸玉嬌神不守舍的情形,心中微微一動。
于是,她便道︰「我們先回去罷,前面定是要開宴了,遲了不好。」
陸玉嬌見她不情願,不由道︰「宋妹妹這是擔心什麼,這是你外祖母家,難道我還能害你不成。」
宋令嘉低頭不語,領了采桑就要離去。
陸玉嬌氣得跺了跺腳,從袖子里扒拉出一封信來。
信封只有巴掌大小,用火漆封了。
宋令嘉盯著那封信,卻沒有伸手去接。
陸玉嬌沒有辦法,只好說道︰「你看了信便&}.{}明白了。」
宋令嘉這才拿過來,選了僻靜的地方,拆開一看。
里面寥寥數語,只看得她心驚肉跳,在抬頭時,陸玉嬌臉上的神情有些得意。
她道︰「怎麼樣,現在願意和我一起去了吧,我說過我不會害你的。」
宋令嘉想著書信的內容,明知是個坑,卻還是不得不往里面跳。
不過陸玉嬌倒是有句話說對了,這是在承恩伯府,他並不能拿她怎麼樣。
百獸園離這邊並不遠,守門的是個姓姜的老頭,今日卻不是他當值,而是換成了一個大漢。
大漢長得很是高壯,目如銅鈴,表情很是凶悍。
他見著陸玉嬌和宋令嘉,不由用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怕腦門,露出一副傻不愣登的笑容,對陸玉嬌道︰「小姐,主子等了很久了。」
宋令嘉見姜老頭不知所終,而這人腰間卻掛了承恩伯府的腰牌,不由心中一緊,道︰「你們把姜老頭怎麼樣了?!」
魯直連忙擺了擺手,道︰「宋小姐你誤會了,我們並沒有把他怎麼樣,只是他自個吃壞了肚子,正跑去茅廁了。」
陸玉嬌听了,面露嫌棄,連忙拉了宋令嘉進去。
宋令嘉心道,連一個守門的老頭也能下藥害人家拉肚子,顯然不是君子所為。
什麼自己吃壞了肚子,她才不信呢!
不過,她見身後的采桑一路跟著她,心下放心了大半。
陸玉嬌道︰「宋妹妹你可別生氣,我是真真喜歡你,我也是沒法子,一切都是他逼我的。」
說著她瞧了一眼宋令嘉還有點圓潤的臉板得緊緊的,想來還在生她的氣,不由又解釋道︰「待會兒我定是會陪著你,絕不離開你半步。」
宋令嘉听她這麼講,臉上這才好看了一些。
兩人又走了一會兒,便到了養鳥的那片屋子。
這個季節氣候很舒適,畫眉、喜鵲、鸚鵡等數十種鳥兒,每每被兩只便用了籠子關著,鳥兒們都掛在廊下。
她們一走進,那些鳥兒便嘰嘰喳喳的叫了起來。
尤其是廊下那一對鸚鵡,尖著嗓子道︰「表小姐來了、表小姐來了。」
陸玉嬌拉了她的手,快步上了台階,才走了十幾步,便見一穿著玄色袍子的男子背對她們而立。
頭戴金冠,修長的左手拿了一個木棒,正在逗弄一對雪白的鴿子。
陸玉嬌彎腰行禮,道︰「十九叔,人給你帶來了,那事兒你可不許告訴母親。」
那人並沒有回頭,只說道︰「下去罷。」
他的聲音低沉慵懶,十分悅耳。
陸玉嬌知道說的是她,想著剛剛答應宋令嘉的事兒,一時間腳上便沒有動。
「可還有什麼事?!」
他的語調還是低沉的,並沒有什麼起伏,陸玉嬌卻听出了不悅。
不死貧道友死貧道,陸玉嬌臉色一變,立馬甩了宋令嘉的手,低聲她耳邊小聲嘀咕道︰「我先避一會兒,你有事就大聲叫,我不會拋棄你的。」
說完便提了裙子呼啦呼啦的跑了。
宋令嘉目瞪口呆,說好的不離不棄呢,這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她以後再也不要相信陸玉嬌了。
呆怔了一瞬,宋令嘉回過神來,彎腰行禮道︰「見過祁郡王!」
那人低低的笑了一聲,道︰「你倒是聰慧。」
說罷他便把手中的木棒擱置在鴿子籠上,背了雙手轉過身打量她。
即便是第二次見這人了,宋令嘉還是忍不住呆了呆。
她比他矮了一個頭還要多,只能微微的抬了頭看他。
因他背著光,面目有些模糊,整個人卻猶如鍍了層淡淡的光暈。
宋令嘉管不住自己的腳,向前走了兩步,這才瞧清楚了他的模樣。
頭發烏黑,眼眸如墨,極其深邃。
他的五官並像裴紹那般溫潤,而是給人很是凌厲的感覺。
和平日瞧著的男兒不太一樣,竟有些像異域人那般,卻又要比異域人好看不知多少倍。
誰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這人白日里瞧著竟然比那夜還要俊美三分。
那夜他似桃花妖,今日因著周身的光暈,竟如諦仙一般!
宋令嘉覺得就算裴紹在此,恐怕也要羞愧長得不如他好。
只是他瞧著未免太白了一些,不過她在邊關也見過一些異域人,也不覺著這長相有什麼不對。
她呆呆的看著他,竟然移不開了目光。
祁郡王見狀,眉頭不由一挑,卻被她緊抿唇角而露出的一對淺淺的梨渦給吸引住。
他手有些發癢,很想上前去戳一戳那個肉嘟嘟臉頰上的那兩個小渦渦。
兩人都沒說話,就這般呆了一會兒。
廊下的那對蠢鸚鵡卻在這時叫了起來,「表小姐看呆了,表小姐看呆了!」
宋令嘉臉一熱,一片紅暈由臉頰蔓延到了耳根。
祁郡王見她那模樣,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覺,覺得她這般和她第一次見自己露出的模樣都是一樣的。
那時她才那麼小,眼中卻沒有像那些人看他露出的嫌棄,而是滿滿的贊賞。
不過那時她太小了,這些她定是都不記得了,祁郡王輕嘆了口氣,道︰「宋三小姐怎麼認出本王?」
說著他又自嘲的笑了笑,道︰「我倒是忘了,京中能有我這般長相的倒是只有我一個人了!」
宋令嘉頓時被他的自嘲嚇得手腳冰涼,他聲音溫潤,語氣卻冰涼蝕骨,猶如一把鋒利的刮骨刀。
她都快被嚇木了……
祁郡王的事兒誰沒听過。
祁郡王因生母身份低微,又是胡姬,幼時的他還沒有現在的地位,那些宗室弟子最愛在誠王世子帶領下,用他的長相羞辱他是雜種!
天道輪回,誰饒過誰?!
這些年,祁郡王地位越來越高,那些曾笑話他的著,都漸漸倒了大霉。
可見這人是十足的小心眼,睚眥必報。
這人才二十歲,平日里都是一副溫和的面貌,背後手段不知多狠辣,更令人心生恐懼的是那些人被算計了,卻找不到任何證據,足見這人手段有多厲害。
宋令嘉更木了,不由雙手握緊,硬著頭皮反駁︰「我只是听玉嬌姐姐喊你十九叔而猜測的,郡王剛剛還背對著我,我並沒有瞧出郡王模樣,也認不出您!」
祁郡王見她努力維持著面不改色,聲音卻顫抖著,一雙烏溜溜的眼楮上長長的睫輕輕顫動著,那梨渦也不見了,只剩下惶恐和不安。
怎麼就這麼不禁嚇呢?
即便被嚇的這樣,還是留了下來,可見她對她舅舅的感情多深,真像他幼時養過的小女乃貓,盡管害怕他,卻為了他手上的小魚干,努力靠近。
當然這都是表象,乖巧的外表下通常有一雙鋒利的爪子,一個不如意,便亮了出來撓一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