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後院。
引路的下人正彬彬有禮,態度親善地領著安頓好的蘭傾旖往隨園西廂而去。
蘭傾旖一路上隨意打量著四周環境,態度淡然,神情漫不經心。
許家不愧是玉京財閥,宅邸布置一流。華麗中不失清雅,富貴卻不奢侈,她瞧著甚滿意。
許家的當家人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儀表堂堂,爽朗英偉,看著倒有幾分將門後裔的感覺。至于她的病患,听說很低調,很神秘,外界少有人知。
看許家的態度似乎不相信她這麼個少女能有什麼高明醫術,不過表面功夫還是做足了。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總還要給元銘久幾分面子。
這也是人之常情,只要許家別太過分,她也不在意。
一路行來護衛不多,環境安靜。蘭傾旖看著,心中暗暗提高了警惕。她不會傻到以為人不多,防守就很松懈。事實恰恰相反。就拿從她暫居的客房到病患院子之間這座毫不起眼的小花圃來說,和她在師門典籍上看見的某種陣法極其相似。只要有人敢于在此鬧事,必定會五馬分尸。
當然這是她的觀察,這座花圃在外人眼中毫不起眼,就是座普通的平靜祥和的富戶宅邸。
有點意思。
一個皇商家里,也有這麼大手筆?黎國果然臥虎藏龍。
水磨石的地面光亮可照出人影。被晾在原地的人,也正呆看著地面上映出的自己的身影。
他面前,重錦幔帳低垂,月白衣袍的年輕人端坐上首,正靜靜品茶。
「來的是個小姑娘?」他沉思片刻,放下茶杯,聲音微冷。
護衛頭領容閎勾著腦袋,像個犯錯誤怕被大人責罵的小孩,癟著嘴巴不敢搭腔。
許朝玄面無表情。他也懶得找護衛的麻煩,事情發生了,追究也沒用。「為什麼會臨時換人?事先就沒收到半點風聲?」
容閎松了口氣,連忙回答︰「那個小姑娘是半個時辰前到的,我們接到消息後就緊急派了人去查,發現她是元銘久在三個月前認識的。他對那姑娘有救命之恩,加上那姑娘也會兩手醫術,便臨時應下了這事。想必元銘久對于治好您也沒抱太大希望,只想讓人來看看。」
「她的來歷?」許朝玄眉毛一挑,神色微有驚異,想不到元銘久竟然讓一個相識不久的人頂替來此,看來他們交情不一般。
「這個……」容閎的神色有點尷尬,聲音听起來底氣不足,顯得很是心虛。「還在查。」
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再嚴密的情報網,調查元銘久時也不會把他認得的每個人都查一遍,況且這人和他還算不上故交。
他雖然不大滿意,但也沒說什麼。
容閎的表情,立刻如蒙大赦。
「既然不是我們要等的人,就不用管了。」許朝玄的手指摩挲著白瓷茶杯上的花紋,緩緩道︰「暫時留著,我還有用。」
容閎愣了愣,「主子你不讓她來看看嗎?畢竟這是整個蒼靈宗欠下的人情,元銘久身為少主,再怎麼不靠譜,這點腦子也是有的。既然臨時換了人,那她肯定也是有兩把刷子的。畢竟多一個人多一份希望。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呢?」
「你剛才也說了元銘久對于治好我不抱希望,那還費這力氣干什麼?多一份希望?我經歷過多少次多一份希望了?結果呢?不用我說你也記得。意外收獲?那種東西不是想有就能有的,還是少異想天開了。」許朝玄冷冷一笑,語氣冷漠。
「好生擱著,你知道該怎麼辦。」
容閎癟了癟嘴,再不敢勸,「是。」
蘭傾旖自然不知道自己還沒進門就被人判了死刑,她料到了對方不會信她,卻沒料到對方態度如此決絕。
「實在抱歉,蘭姑娘,主子正在沐浴,不方便見外客。」彬彬有禮笑容溫順的侍女,態度和善而堅決地,攔住了蘭傾旖。
蘭傾旖瞅了她一眼,神色平靜目光卻淡漠,滿是居高臨下的俯視感。
侍女呼吸不由一窒,覺得自己在對方的平淡一眼中便低入了塵埃。這種近乎碾壓的壓迫感,她只有在面對主子時才有過。
一國都城,從來都不缺位高權重的貴人,商家迎來送往,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可從來沒有哪個人,僅僅一個眼神就能讓她感到喘不過氣來。
好在蘭傾旖沒發火,她瞅了眼緊閉的房門,饒有興致地想這下馬威是針對自己呢?還是針對元銘久?想干嘛?不滿就直說。用得著這麼委婉地穩住自己?他以為自己很閑?
冬季夜風寒冷,即使有月亮,月光給人的感覺也是冷的。風吹到身上宛若刀割,蘭傾旖只覺雙手冰冷,下意識將雙手攏進了袖子里。
「既然如此,那我等會再來。」她隨意瞟了眼四周環境,笑容很溫柔,態度很親切,宛若什麼都不知道沒發現般,轉身就走。
眼見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侍女才松了口氣。大冬天的,她頭上竟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風吹過,背上冷颼颼的,也不知是驚的還是嚇的。她抬手擦了擦汗,轉身敲門,輕聲細語地稟報︰「主子,蘭姑娘走了,說等下再過來。」
室內熱氣升騰,水霧裊裊,人影在對面看不清,只听見隱約有水聲微微。
「嗯。」有人懶洋洋地輕應了聲,聲音低沉魅惑。
侍女臉上微紅,忙不迭地退到階下守著。
她沒發現也不可能發現,在她敲門的時候,有細微的粉末隨著門板震動,飄進了室內。
外面的動靜,許朝玄自然隱約听見了,那女子的識相超出他預料,他本以為她再不濟也會理論兩句,沒想到毫無脾氣地就走了,不禁覺得有幾分無趣,看樣子自己把她估計的太高了。他興致索然,想著早點洗洗睡覺,明天還得好好想個對策解決這事。
他洗著洗著,覺得浴桶里的泡沫似乎多了點?還是自己剛剛澡豆胰子用多了?念頭一閃而逝,他也沒在意。
他沐浴時不喜下人伺候,洗浴用品都擱在手邊的凳子上,一伸手就能拿到。換洗衣服怕弄濕了,用干淨的桑麻紙包好了,放在隔了一堵牆的里間。
水溫有些涼了,他模模糊糊覺得今日的水似乎涼的比昨夜快了一點,或許是今夜氣溫更低的緣故。他也沒在意,加快動作洗干淨,換好衣服,吩咐下人進來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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