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朝玄養了兩日後,就又恢復了平日的狀態,這讓蘭傾旖不得不承認,這家伙雖然看起來病弱,其實底子非一般的好,換做一般人,這種狀態早不知死了幾回了。
這人閑不住,養了兩日的病不許出門,便拉了她去找檀濟論法,將大批「貴人」擋在了門外。
他無所謂,蘭傾旖也無所謂。她大小姐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老實說,黎國皇子太多,不值錢。
論了兩天的法,蘭傾旖發現許朝玄是個極其博學的人,天資聰穎又不固步自封,無論心性、資質還是實力都是上乘,這樣的人,成就若是差了,還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越覺得驚異,便越發好奇,這人不顯山不露水,究竟還隱藏了多少秘密?
兩天的時間一晃而過,第三日蘭傾旖說他可以出去走動時,許朝玄立即邀請她去南山看景。
這日的天氣不錯,剛剛落雪,天地皓白。雪後山景更是別有一番壯麗。
蘭傾旖加了身大氅,又特意帶了些吃食,出門。
山路並不好走,地上結著薄薄的冰,一不留神就會打滑,兩人走得都不快。
蘭傾旖不時抬頭看一眼許朝玄,怕這家伙走不穩從山路上摔下去,結果發現他對目前狀況很適應,每一步都走的很穩。
雪後看山,壯麗中別有一番開闊,她看著,覺得自己的心境都開闊了不少。
兩人走走停停說說笑笑也不著急,權當玩鬧,心情相當暢快地到了南山山頂。
她從袖中掏出兩個羊皮軟墊,扔了一個給許朝玄,墊在石頭上坐下了,悠閑地四處看景。
這里是系邙山最高的頂峰。山風料峭。四周花香馥郁,幽香陣陣,正是茶花和墨蘭盛開。
舉目望去,整個系邙山一覽無余,昭延寺各個院落入目在望。有一處院落聚滿了人,大約有數千人之多,其中一須發皆白的黃袍老僧坐在高台上雙掌合十,他身後有幾個年紀比他稍小一些的老僧與他一樣雙手合十而坐,台下數千人跪在蒲團上虔誠聆听。不用想也知道那里就是達摩祖師堂,那個高台上的老僧就是檀濟。
掠過昭延寺,可見東西南北四山山巒,同樣一覽無余。還能看到她和許朝玄吃魚的北山涼亭和瀑布。
「看見了什麼?」許朝玄心情不錯地問。
「白雪青山,霧嵐繚繞,山懸飛瀑,銀光如練。」蘭傾旖看著山間美景,神態愜意如慵睡方醒的貓。
「可以想象。」許朝玄閉上眼,仔細听著風聲、鳥鳴聲、雪融聲、水濺聲、瀑布聲……
蘭傾旖眼楮微眯,仔細又認真地看了他一眼。
霧隱青山,雲遮秀水。他臉上神色卻比這雲霧更溫軟純淨,帶著對生命的珍愛與欣賞,即使跌落塵埃墮入黑暗,也不曾為風雨所驚,前行的步伐始終從容而堅定,從不會迷失方向。他走過的地方,落下一地風流香。而此刻縈繞身邊的花香,也不抵他唇邊笑意醉人。
這樣的人啊……蘭傾旖目光悠遠,思緒悠悠。
這樣的人心性堅執,舉世罕有,人力雖不可與天抗,但極剛心性,自有上天感應。
她驀地笑了笑,突然覺得挺像的,當年的自己,不也是這樣嗎?即使跌入塵埃,也不肯放棄,執著地尋找著微薄的希望。
甩開一剎那蜂擁而來的記憶回溯,蘭傾旖目光投向遙遠的北方。
「這里的風景很不錯,是不是?」
她知道他「看」得見,能有他這種心境的人,已不會被身體缺陷所制約。世間美景,只要他想,都可以看見。
「是。」許朝玄點頭,笑意淺淡,「登高而看遠,風景別樣壯麗。」
蘭傾旖唇角一彎,想著這人和自己一樣,本能地喜歡高遠刺激的雲端。
她站起身,「我去取酒。你在這里等著,我去去就來。」
她話音未落,人已往一處峭壁的山石處走去。
許朝玄一句「小心點」還沒出口,身邊已听不見她的呼吸聲,不由微微一驚。分辨著她離去的方向,是懸崖峭壁,這系邙山的地形他清楚,她剛剛跳下去的懸崖,崖下迷霧重重,人在崖上一眼望不到底,不知深淺,但地勢之高大約有千丈,可以想象這里距離崖下怕也是高達近千丈。
這丫頭這樣莽莽撞撞跳下去,該不會出事吧?
他不由走到崖邊等著。
寒風呼嘯,葉上積雪簌簌地落了一地晶瑩,如點點潔白碎蓮。而年輕人靜默佇立的姿態,如玉雕般靜美。
沒多久,一道緋紅色光影從迷霧中輕飄飄躍起,緋色衣袂飛舞若流雲,眨眼間便落在了崖上。
「輕功不錯。」許朝玄由衷贊道。
蘭傾旖一笑,看他竟然站在懸崖邊,不由微微一愣,饒有興趣地看著他,「怎麼?你在擔心我?」
「不可以?你死了我的毒也別想解了,我自然擔心你。」許朝玄淺笑。
蘭傾旖哈哈一笑,連連點頭,「沒錯沒錯,這樣你的確該在意我的安全,是我在說廢話了。」
「過來吧,我這就給你開壇。」她向先前坐著的石頭走去。
許朝玄慢吞吞走到石邊,發現自己半分酒味都沒聞到,不由笑道︰「看來真是好酒。」
蘭傾旖懷疑地看著他,道︰「一點香味都聞不到,你也能確定是好酒?」
「若是聞到酒味,豈不是將酒香都揮散了,如何還能有醇香之感?」許朝玄神態輕松,「我不明白,作為大夫,你不是該反對我喝酒嗎?」。
「這次算你運氣好,系邙山中埋著的是雪蓮香。這是難得的補酒,對你的身體也很有好處。不然……」蘭傾旖撇嘴,神態傲嬌。
許朝玄忍俊不禁。不難想象她此時的表情定然是刻意做出來的高傲,沒什麼威懾力,只讓人覺得可愛,幻想出來的畫面充滿違和感,他卻樂在其中。
「開壇吧!」
蘭傾旖應了聲,輕輕一按,只听「砰」的一聲,活塞蹦出,頓時酒香和藥香四溢飄散。
許朝玄眼楮一亮。
蘭傾旖垂下眸。
壇里酒水澄清,淡淡微藍,藍中帶有微紅色的光暈,如美人胭脂顏色,令人移不開眼楮。
蘭傾旖變戲法似的取出兩個玉杯,斟酒,手腕穩定,酒液一線清冽入玉杯。
她將酒杯輕輕推到他手邊。
許朝玄接過酒杯,酒香撲鼻而來,他一飲而盡。
酒氣剎那直沖丹田,他只覺整個人頓時有飄飄欲仙之感。丹田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
「果然好酒!」他忍不住贊,抬起眼來,一霎目光閃亮如極西天際第一顆明星,而臉上掠過一抹淡淡的紅,神容離合容華極盛。
蘭傾旖抬頭看他,他眼波澹澹,清如萬里湖面。她卻看不見這湖方圓如何,深湛幾許。
她捧起擱在一邊的紙袋子,袋子里滿滿當當裝著菜包子,騰騰的熱氣從袋口冒了出來。這是今早剛做的雪菜香菇包子,大團雪菜間或點綴著小塊香菇丁,皮薄餡大,雪白的褶子因浸潤湯汁而微微透明,一點翠綠的蔥花,從精美的褶口探出來。
「嘗嘗。」她遞了個包子到許朝玄手里。
熱騰騰的包子讓許朝玄愣在當場,「你還帶了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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