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負卿情 第三十章  歲月驗證

作者 ︰ 塵色傾渺

蘭傾旖在林子里飛奔。

素來溫柔其表的女子,這次難得的連表面上的溫柔面具都撕了,青面獠牙地磨牙,隨時等著磨刀霍霍向獵物。她目光炯炯發亮,極具穿透力,活像是兩盞閃閃發光的探照燈,又像剛斷女乃的小狼崽子的目光,犀利橫掃,直指獵物。

蘭傾旖在找猛獸。兔子 子獾之類的玩意她已不稀罕,她覺得這些獵物體積太過嬌小,皮毛剝下來也就夠做雙鞋,要做被子必須找大件。

她往林子深處而去,仔細分辨著空氣中的氣味。

腥臭味傳來,風中都帶了那種味道。

她眼前一亮,刷的跳上樹。

樹林沙沙作響,不斷有兔子猴子小鹿跑過,在林子里灌木間畫出黃白褐灰各色交加的弧線。蘭傾旖雙手托腮,安靜地等。

騷臭味濃重,她捂住鼻子。

—無—錯—小說猛獸的咆哮聲由遠到近,小動物更加狼奔豕突,連樹上跑過的猴子都慌不擇路踩斷了無數枝葉。

蘭傾旖抽出腰間軟劍,悠然等待。她周身三尺之內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靠近,無論猴子還是樹枝或者其他,都免不了被彈開或者化灰的結局。

猛獸的嘶叫聲讓整個森林都為之戰栗,蘭傾旖一低頭,就看見了底下豹子油亮有光的脊背,她腦子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這豹子毛好亮,肯定很有油水。

點點花斑密密麻麻分布在豹身上,顏色看得人心里發,豹子飛奔到樹下,沒能找到自己的獵物,發出憤怒的長吼聲,爪尖不住地抓地,圍著樹直打轉。

蘭傾旖冷眼看著,還是沒動。

豹子抬頭看著樹上那個狡猾的人類,尾巴鋼鞭般豎起,偶爾敲擊在樹身,  有聲。爪尖刨得地面一片狼藉塵土亂飛。它仰頭長吼,腥臭的味道從嘴里散發而出, 亮的牙齒宛如一柄柄寒光閃閃的小匕首,隨時等著將獵物撕咬成片,蘭傾旖甚至看見了它牙齒上掛著鮮紅的生肉絲。

「 !」豹子的嘴巴將合未合時,劍光宛若黑色閃電狂飆而出,劃破了虹膜映出的的平靜天地。

蘭傾旖倒掛在樹上,借著下墜的沖力,一劍穿過豹子的喉嚨,從下頜穿出,再準確釘進它心髒。

「吼——」豹子的嘶吼聲幾乎震破她的耳膜,細細的血泉飆射而出,拉出一條光艷的紅帶。

豹子用盡全力抬爪,想給上頭那個人類一擊,巨大的寒光閃閃的爪子帶起腦袋大的堅硬泥土,狠狠拍向樹身,卻在半途頹然落爪,最後一刻,它勉力抬頭,對上人類清冷無波的眼楮,發出一聲絕望不甘的長號。

蘭傾旖迅速避開,才免了被豹血澆上一頭一臉,她抬袖捂住鼻子,滿臉嫌棄。

「臭的差點燻死。」她不住用手扇風,確定豹子死了才走過去。

她盯著豹子看了半晌,剝皮,從頸下三分下刀,手指幾轉,匕首流轉過流利的弧度,喀嚓幾聲怪響,手腕幾轉幾挑幾壓,一張完整的豹子皮和肉分開來,半點肉屑都沒粘上。看著手中的戰利品,她滿意地點頭。她雖然談不上潔癖,但想到自己當被子用的豹子皮上還粘著肉,也會覺得惡心的。地上的豹子肉,她看都沒看一眼。又難吃,林子里也不缺吃的,要來干嘛?

她轉身離開,打了四五只野兔 子,當做今日的早餐,回去向許朝玄邀功。

路上見到一些用得著的草藥,她也一並帶了回去。她像個撿破爛的,把路上看見的能用來做調料的、治傷的、吃的……各種玩意凡是用得著的都帶了回去,最後實在拿不動了才作罷。

她回去時許朝玄正在曬岩鹽,他的動作穩定細心,看上去有種歲月靜好的平和。

听見腳步聲,他也不回頭,指了指旁邊的火堆,淡淡道︰「獵物烤的差不多了,你去看看。」

蘭傾旖呆了呆,有點難以置信,「你怎麼這麼快?」

「你折騰的時間,再多獵物都烤熟了。」許朝玄平淡答。

蘭傾旖嘴角抽了抽,懶得理他。「虎皮和豹皮,你要哪張?」

「都一樣。」許朝玄懶散答。

蘭傾旖悻悻,自討了沒趣,她也識相閉嘴,扔給他幾個果子,「這是給你的,你最近不能吃太油膩。」她拿下烤熟的肉串,熬蘑菇兔肉湯。趁這功夫處理剛剝的獸皮,配藥,忙的不可開交。

許朝玄靜靜坐在一邊,听著她忙碌的聲音,心情變得很平靜。

如果沒有人生里那些必須背負的負擔,這樣在這山林里過一輩子,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他恍惚想著,醒過神來又覺得自己傻,真是瘋了才會有這種念頭。無數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有什麼資格逃避?

「過來,我檢查傷口換藥。」蘭傾旖總算收拾的差不多了,跌坐在地,擦了把汗,道。

許朝玄合作地走到她身邊,任由她解開衣服檢查傷勢。

血肉模糊的傷口,是她用匕首剜去了腐肉,暫時阻止了毒素蔓延。後來又給他用了特制的秘藥,將毒素集中控制在傷口周圍,每日敷藥慢慢拔毒。她這次出行準備有限,這林子里能找到的的材料也有限,她只能用這個稍顯緩慢的辦法。在毒素徹底拔除前,他不能用內力,不然會毒發。

她敷好藥,感覺到他全身緊繃,指下的肌膚光滑如玉,屬于年輕男子肌膚的彈性和質感,讓她的手有剎那停頓,很快就恢復如初。這時候再計較男女之防,完全沒必要。

「你在安國,是不是吃過虧?」許朝玄忽然問。

「是啊!」蘭傾旖滿不在乎地笑了笑,眼中有微微痛色,容色卻仍舊明媚如春日麗景,「都丟了半條命。」

「難怪。」許朝玄恍然,「不要緊,你現在沒事就好,至于這仇,總有機會報。」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對不對?」蘭傾旖笑出一口 亮白牙,語聲帶著狠,「我也覺得,有些仇,不是不報,只是時機未到。」

許朝玄不語,心里有微微的涼,不是為她所說的話,而是為她聲音里隱隱透出的淒厲,宛若經年前的冤魂在狠毒詛咒。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種聯想,卻想起了人生里那些注定不死不休的仇恨,那掙扎著在地獄里哀嚎的曾經愛過的人。他忽然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連忙甩開那些可怕的回憶。回想那樣的故事,需要勇氣。

「會的,那些欠了我們的,總會還的。」他聲音很輕,宛若一句夢囈,而這段對話,也真的宛若一夢,出口即消散在風中,等待著歲月來驗證。

樹屋里的日子過得很平靜。蘭傾旖每天都忙著打獵、配藥、照顧病人三部曲,細心到近乎瑣碎。許朝玄一邊享受著最高等最舒適的服侍,一邊琢磨著以後自己身邊伺候的人還要多加**,就按照面前這位典範來。

兩人在樹屋里呆了四五天,直到蘭傾旖將煙蛇的毒性祛除干淨才開始趕路。臨走前蘭傾旖把樹屋「毀尸滅跡」,以免若有追兵到來確定他們的下落。雖然許二公子的外傷還沒好,但那是無傷大雅的。用蘭傾旖的話來說。「頂多一點皮肉傷,又死不了人,怕什麼?」

獸皮兩人都背,不過蘭傾旖還是挺照顧傷員的,自己背了大半。

她用樹枝尖端插地,拔出來仔細看了看泥土,淡淡道︰「從山勢看,東南方向很有可能是出口。」

「那走吧。」許朝玄站起身。

于是也就走了。許朝玄傷勢未復,多少影響了行動力,蘭傾旖也不急著趕路,把速度放慢了不少。

兩人走走停停,用一種春日郊游賞景的心情,一路上點評著周圍的風景,說兩句笑話。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他們真的在郊游。

兩人都是人杰,知道此時急也沒用,如何不能保持愉快輕松的心情,為自己保留一份永久的雍容?

午餐照例是烤兔肉,蘭傾旖負責打獵,許朝玄負責處理燒烤。每次這時蘭傾旖都表示贊嘆。在她看來,許朝玄一點都不像個瞎子,山林里道路荊棘叢生十分難走,有時甚至根本就沒有路,就是正常人在其中穿行都顯得狼狽,他卻走的慢而穩,仿佛閑庭信步。處理獵物也顯得從容不迫,半分不受眼盲影響。

她托腮看著對面那人手法熟練地解決獵物,唇角泛起淡淡笑意︰看這手法的熟練勁,這家伙怕是也殺過不少人吧!這種處理方法,用到人身上,就是干脆利落對戰迅速且最大限度地減小血腥對自己的影響。看似簡單卻是無數次殺人經驗的濃縮。一般身經百戰的士兵都未必能凝練出這麼有效的招式。

她換了個姿勢,雙手交疊放在膝上看著他。樹枝上的兔子漸漸變成金黃色,散發出濃郁香氣。他撒上前幾日曬好的岩鹽。

許朝玄將兔皮放在岩石上曬干,不時翻轉著兔肉。蘭傾旖目光有些遠,「你看起來倒不像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

「我小時候的日子算不得平順。」許朝玄淡淡一笑,「苦也不是沒吃過。」

蘭傾旖沉默。處理傷口時,他的淡漠隨意她看在眼里,那不是裝出來的淡漠,而是真的覺得無所謂的自如。這說明對他來說,要麼受傷本是常事,要麼他受過比這慘重得多的傷,所以對這些壓根不放在心上。不管是哪種,她都覺得,這種掙扎求存的人生,很沉重。

她忽然心生倦意,沒了再試探下去的心思。反正渾水能不蹚就不蹚,管那麼多干嘛?

「怎麼不說話了?」許朝玄撕了兩只兔腿扔給她。

蘭傾旖隨手接過,咬了一口,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許朝玄一笑,不語。

吃飽後,兩人歇了會兒,繼續往前走。

這日天氣突然轉變,傍晚時下起了大雨,雨勢很快轉大,仿佛天瓢傾倒,眨眼就將兩人淋了個透心涼。

大雨澆得蘭傾旖睜不開眼楮,林子里泥土飛濺,地上滿是泥濘。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滿地泥水尋找避雨的地方,衣服上很快滿是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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