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蘭傾旖狠狠踹過去的一腳。好容易調勻了臉上紅白色彩的蘭大小姐識相地閉了嘴。她發現這個話題再進行下去自己只有吃虧的份。在這方面比嘴皮子,她甘拜下風——誰讓她沒人家臉皮厚?
「傾旖,打是親罵是愛。你這樣算不算對我又親又愛?」許朝玄微笑點塵不驚。
「……」做慣老大霸王的人,生平第一次知道了被氣得眼前發黑是什麼滋味。
听她終于安靜下來,他目光漸漸柔和,拍了拍她的肩。「好了,不鬧了,來,告訴我,你有沒有什麼發現?」
蘭傾旖扯住他衣袖仔細分辨了下,「你平日里用什麼香燻衣?」
「這個不定,看心情,也看天氣和衣料搭配。」許朝玄答的淡定。
蘭傾旖嘴角抽了抽,敢情這人還挺注重搭配。
她松開手,心里有淡淡寒意。這人行事果然謹慎,怕被人拿燻衣香做手腳,從來都不用固定香氣。
問不出聞不到,她也懶得再費腦筋,反正他佩戴了自己的香囊,旁人休想再利用香氣之類的玩意追蹤。
「你自己不用?」許朝玄指了指香囊。
「不用。」蘭傾旖搖頭,淡淡道︰「反正他們的主要目標是你,我只是捎帶上的。再說我的衣裳都用闢毒香燻過了,想對我下手也不是易事。」
許朝玄噗的一笑,心說自己謹慎,這位也不遑多讓啊!
「騎馬還是雇馬車?」蘭傾旖淡淡問。
「雇馬車。」許朝玄隨意答。
「那走吧。」蘭傾旖無所謂。
兩人進了市鎮,隨意轉了兩圈,雇了輛馬車,特意找了兩匹寶馬良駒拉車,至于這馬哪來的?他們有的是辦法。
「你用了本來面目?」許朝玄突然問她。
「怎麼?」蘭傾旖不明所以。
「有點遺憾我看不見。」許朝玄的語氣听起來十分惋惜。
「相信我,看到我的臉不是什麼好事。」蘭傾旖淡淡道。
「為什麼?你丑的驚天動地?還是看了你的臉的男人必須娶你?」許朝玄嗤的一笑,聲音里滿滿玩味淡淡嘲諷。
「都不是。」蘭傾旖淡定答,「只是單純的不喜歡讓人看見,若有我不想給他看見的人看見了,我會殺了他。」
「容貌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為什麼不能給人看?」許朝玄眉頭一挑。
「避難。」她答得簡潔。
「避難?」他難得的愣住了,這個答案實在太出乎預料。避難?這有什麼好避的?他想了想,想到一種比較靠譜的答案。「你有多美?傾國傾城艷絕天下?」
蘭傾旖瞅他一眼,「遠不如段靈歌。」
段靈歌,安國公主,安皇唯一的子嗣。自幼以容色傾城聞名天下,號稱天下第一美人。
「那還需要避嗎?」。他難以理解。
「你不懂。」她無比高冷地扔下三個字,閉口不言。
好吧,她說不懂就不懂了。他聳了聳肩,對女人容貌也不在意,不過此時對她的確好奇。從不露真面目的人,總會勾起世人的追索。他也不例外。「等我眼楮好了,你定要讓我看看。」
「理由?」
「我很好奇,遠不如段靈歌的容貌,為何還要避難?」
蘭傾旖︰「……」
自從許朝玄戴上那個香囊後,兩人的旅途果然變得很順利,再也沒了攔路堵截的人。這省了兩人不少功夫。于是兩人一路悠閑地趕路住店補充資源三部曲不斷循環,直奔落峽谷而去。
依照正常人的想法,既然急著尋藥,許朝玄必然會加快速度日夜兼程才對。可這家伙一路上比看景賞花還閑適自在,讓她猜不通他葫蘆里賣什麼藥,難道婆羅香他不想要了?
嗯?不想要了?
蘭傾旖腦中靈光一閃,如閃電劈開所有迷霧,她頓時淡定了。
正主都不急,她一個旁觀的急個啥?
許朝玄表示身邊有個醫術高絕的大夫就是好。這結伴的日子里他跟著蘭傾旖學會了三十種下毒及辨毒方法。他悟性極高,很快就學會。前三天是他不停地拉肚子,後三天就是蘭傾旖不停地拉肚子。蘭傾旖表示愛他的高智商也恨他的高智商。想當年她自己都學了四天才學會。不過她那時才十歲,眼力智力遠不如現在,說起來其實也不算太丟人。她自我安慰。
當然,從不肯吃虧的蘭大小姐也得了不少好處。最起碼她原本不敢見人的箭術如今也像模像樣能唬人了。
兩人走走停停,打打鬧鬧,倒也相互學了不少。
馬踏春風,蹄落如雨。兩人到達落峽谷時,春光正是濃麗時刻。風如剪,柳如絲,桃如霞,李如雲,景致正麗。
耳邊漸起淙淙流水聲,清泠泠的令人心神一振。
兩人走近,只見一溪清水,雪蒲連綿,花影深處,幾間茅屋若隱若現。
「好地方。」蘭傾旖由衷贊嘆,「這位明玉山人還真是會選地方,就是害得我們好找。」
「還是等成功進去再說吧!」許朝玄覺得沒必要感慨。
蘭傾旖不答,環顧四周。「我覺得這世上應該沒有什麼陣法可以殺了你。你該不會見死不救,任由我被困死在陣中吧?」
「你有空廢話,還不如立即把所有**在外的皮膚包起來。」許朝玄面無表情。
蘭傾旖癟了癟嘴,戴頭罩手套扯布條蒙眼楮,動作迅速流暢如流水,眨眼間全身上下沒一處肌膚露在外面。
雪蒲是隴南獨有的一種植物,開白色的花,很美,花開得挨挨擠擠繁密茂盛,冬春季節尤其開得茂密,外表看起來和蒲公英有些像,有雪白的茸毛,輕軟柔美,但一點都不像蒲公英的無害,一旦茸毛沾到皮膚上,輕則皮膚大面積潰爛重則中毒,兩人可不想就這樣把命丟在這里。
早年這玩意長在隴南和鄰省的交界處,有不少人抄近路從那條道走,吃虧後見到這玩意就退避三舍,那條近路也因此成了廢棄物。明玉山人在這里用這玩意布陣,擺明了不與外人來往。
兩人周身真氣自然流動,將飛卷而來的茸毛擋在身外,袖中手各自握緊武器,分頭行動。
隱約有軋軋聲響,衣袂帶風之聲不絕。
兩道身影,月白緋紅,宛若兩抹霞光,照亮了一片陰白死氣沉沉的雪蒲林。
嚓 嚓聲音連響。兩個破壞狂,眨眼間已毀去八道陣眼。許朝玄本來還擔心蘭傾旖突然不能視物會吃虧,但此刻發現自己完全多慮了。
他自然不知道,蘭傾旖幼年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屋中長大,早練就了黑暗中識物的本事,這些年一直不定時鍛煉自己這方面的能力以免退化。真比起對黑暗的適應力,未必比他差。
發現她無礙,他收斂心神,專心破陣。
陽光下雪白茸毛飄飛,不時有銀光閃爍黑光耀目,看起來也是幅亮麗的景致。
小半個時辰後。
「 嚓」聲連響,雪蒲林中銀黑兩色光芒大漲。一直飄舞搖晃的雪蒲一靜。
如有大神通者點了點手指,禁錮了這片空間,將動態的雪蒲飄舞圖變成了靜態。
時間停滯了三秒。
三秒後。
「轟隆」一聲巨響,雪蒲林中沖天而出兩道人影,馭空之鶴般劃破天際流雲。
「呸!我這輩子都不要再看見雪蒲。」蘭傾旖扯下礙事的頭罩,長長吐出一口氣,喋喋不休地罵,「憋死我了。」
許朝玄滿臉無奈,听著某人的碎碎念,他覺得自己有種滿頭黑線的感覺。這什麼時候了,她還在念叨這些有的沒的。
「走吧,進去。」她罵夠了,轉身直奔柴門。
柴門是虛掩的,一推就開。
推開柴門的剎那,兩人所處的地面突然陷落!
這是設計好的連動機關,只要推門,就會落進挖好的浮沙坑中。坑里早布置了刀劍無數,瞬間將人扎成肉泥,然後浮沙一傾,地面填平,人將于此處長眠,什麼痕跡都不會有,再過幾天,就有大雨,連這個破破爛爛的茅屋都會被沖垮。這兩個人,從此在世上再無痕跡,也無人能找到他們的痕跡。
就算他們有辦法運氣好扒住什麼東西沒掉進坑里,那也沒關系。弓箭手早埋伏于此,照樣可以將他們射進坑里。
暗處窺探的刺客頭領嘴角露出猙獰滿意的笑容。
這是經過他們多重計算,選出的最干淨利落最隱秘的殺人辦法。
那個笑容只展到一半就再也展不下去,僵硬地凝固在他臉上。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楮,盯著兩人腳下。
兩人仿佛懸空在沙坑上方,身姿穩定如磐石輕盈如羽毛。負手閑暇,袖攬風雲。
偶爾有細微的淺淡的白光在兩人腳下閃爍。仔細看才發現那些白光來自于細細的白絲。白絲縴細如頭發絲,密密麻麻分布在坑上,白絲兩端分別連在坑沿,織成了一張縴密的網。兩人踩在網上,站的穩如泰山。
頭領眼神一直。
怎麼可能?那白絲是什麼東西做的?這麼細,怎麼能夠承載兩個人的體重?
白絲籠罩了整個坑面,這時候射箭也不可能讓兩人掉下去。
那就射死他們!
頭領目光一跳,知道第一二計劃都失敗了,他也不慌張。反正今日害怕事情不成,準備了多重手筆,一計不成還有一計,總有解決他們的辦法,怕什麼?
頭領啪的一聲,發出一個暗號。
「射!」
「唰!」
從預計埋伏的地點,果然射出一蓬黑箭,箭枝粗大,來如霹靂弦驚,悍然撕裂空氣,帶著言語難述的狂暴氣勢,刷一聲掠過碧藍的天空,直取目標。
「啊——」一聲慘叫,鮮血飛灑如練,千瘡百孔的尸體,砰一聲悶響栽落進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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