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不靜,風波不停。
著急上火的蘭傾旖秉承著「你不讓我好過,那你也別想好過」的宗旨,直接跳過朝廷裁決,下達了絕殺令。
她一邊將各種宗卷封檔,秘密送往燕都,一邊就讓鮮血染紅了湖州大地。
佑玄帝看到宗卷文書後怒不可遏,下令將靳濤定押解進京,涉案人員听候國法處置,詔令發出沒幾天,得到的回答卻是靳濤定及相關涉案官員及相關人等共三百八十七人,全數就地斬殺。
眨眼間,近四百顆大好頭顱,全部落地。
天下震驚!
據說佑玄帝接到這個折子,沉默良久,滿殿都屏住呼吸,為赫連若水的絕殺手段震驚,她竟然如此大膽,不等朝廷寄詔令就直接下令殺了。
這砍的不是土匪盜賊,也不是平頭百姓,是當朝官員!其中還有位正二品的封疆大吏!這完全是不同性質好嗎?
更令人心驚膽戰的是她出京不過月余就找到這麼多證據,基本查清了靳濤定所涉的罪行,是查是殺,毫不猶豫干脆利落,沒有半分遲疑不決。
這等魄力膽量和手段,光想想就讓人覺得心里發寒。
在赫連若水幕僚上呈的折子中是這樣寫的︰「靳氏驕狂,王令下達猶圖反抗,並傷及欽差,無奈之下就地正法……」
可誰都知道這說辭不可信,天知道靳濤定到底是怎麼死的。是不是在折子送到燕都之前,湖州官員的血就已經染紅了湖州大地。
事實上湖州官員死的的確堪稱壯觀一景天下一絕。
湖州流的血,只有湖州最清楚。事情經過其實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史書和地方志如何記載姑且不提,但事實是這樣的。
先前說了,蘭傾旖是標準的「誰讓我不好過,他也別想好過」類型。
她為湖州的事著急上火趕時間,殺人也不耐煩挑個好時間再一天殺一個慢慢來,干脆大筆一揮,在下屬遞上的回復中選了個最近的日子,將三百八十七人牽螞蚱似的牽到城中心最大的廣場,一排排密密麻麻跪滿了整個廣場,最前面的棚子里坐著沒牽扯進去的極少數湖州官員,可憐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面對這種殺氣騰騰的血腥場景如坐針氈,卻不敢不來更不敢遲到,時辰未到全部到齊坐滿了棚子——不然欽差大人會不高興。
圍觀的百姓人山人海。
蘭傾旖也準時到了,她穿一身簡單寬大的紅衣,完全沒有眾人想象中的全副武裝嚴防死守,打扮得甚是隨意樸素,仿佛出來郊游踏青,而不是來監斬殺人,臉上照例戴著銀面具,只露出鼻梁以下的部分,她施施然走來,頓時滿場無聲人人凜然,不管在場眾人投來的眼神是仇恨是歡喜是恐懼還是愛戴,都不敢直面她的目光。
雖然一次殺這麼多人,創下湖州乃至雲國建國以來的處決人犯的記錄,但蘭傾旖壓根沒有如臨大敵地搞什麼戒嚴和警衛,她覺得沒人會來搗亂,就算是背後那個沒露面的終極老大,這個時候也只能做縮頭烏龜——除非他腦子有病。
護衛們臨時找來最好的劊子手,人不多,就四個,這門職業不需要太多人手,只要刀夠鋒利就行,余下的蘭傾旖不介意由自己的護衛們承擔。
她悠閑地泡了壺茶,茶香裊裊中,她唇角笑意若隱若現,瞟了瞟外頭跪著的螞蚱們,她微微一笑,倒了杯茶邊慢慢喝邊揮了揮手。外頭立即行刑。
廣場上瞬間人頭落地骨碌碌滾動,鮮血迸濺如霓虹,紅艷艷的顏色遮住眾人的視線,映得天邊太陽都黯然失色,天際簌簌,血雨飄零,映得天空蔚為壯觀,瞬間地面變成了純紅色,看上去比新娘子出嫁十里紅妝還要喜慶鮮艷。
棚子外原本雀躍的百姓頓時無聲,忽覺生命的凜然。棚子里的官員們簌簌發抖,蘭傾旖很快聞到了某種極難聞的味道,她眼尾一掃,自然有護衛把那些嚇尿了的官員請出去。
玉瓏和韋淮越站在棚子外,負責觀察並記錄這些官員的表現,稍後也會留給蘭傾旖做參考。
廣場上專業劊子手連砍了幾個頭顱,刀被砍得卷了刃,腿也開始發虛,心理壓力太大,他們也覺得承受不住,最後全都陸陸續續扔下斷刀跪地請罪。
蘭傾旖也不為難他們,一揮手讓自己的護衛上。
她的護衛們一上,所有人頓時見識到什麼叫真正的鐵血。
刀起刀落干脆利落,不知猶豫為何物。殺人如除草,落地不聞聲。所有人只看見鮮血煙花般炸開,一蓬蓬亮麗無比,陽光下顏色潑辣辣的,映出明亮的琉璃色,宛若串串晶瑩的血色蓮花,看得人眼花繚亂。
厚厚的血花從人體中噴射而出,彎折、扭曲、橫縱、拉直,各種形狀在地面形成,宛若玄妙的命理圖,放肆而艷麗地展現著生命的燦爛華美,每一幅圖看似相近,實則獨一無二各有韻致,凸顯出每一個人的獨一無二各有韻致,看得在場所有人心里發寒心旌搖動。
或許這是個新的開始,是黎明前的序曲,代表另一個時代。
殺人殺到這步田地,已經成了藝術。後來所有人連恐懼都不記得,眼珠直盯著那刀起刀落的優美痕跡,目不轉楮。
砍瓜切菜,毫不憐惜,一刻鐘後全部解決,殺了個干干淨淨。護衛們迅速收刀,有的人還四處亂看仔細尋找,看有沒有漏網之魚,看那表情很有些意猶未盡的不過癮。
在場眾人覺得心里冰涼汗毛都豎了。
可怕的欽差!可怕的護衛!
傳聞中這不是普通欽差的普通護衛,而是真正殺人無算的精銳。
這種殺法,讓在場的很多湖州百姓終身難忘,一連多天,到了晚上,原本花影如潮的街道十分冷清,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出手就宰了近四百人的蘭傾旖,並未因為她的膽大妄為受到責罰,當然也沒啥獎勵。對于她的做法,佑玄帝表示了默許的態度——他命人快馬送來了宮中最好的治傷藥,仿佛殺靳濤定的事沒發生過,提都沒提上半個字。
這也讓燕都惴惴不安的侯府派系松了口氣,蘭傾旖卻知道壓根不用擔心——湖州這件事鬧騰的太大,影響也十分惡劣,接下來朝中還要大動干戈清理淘洗,這一身的殺伐之氣,正好拿來震懾一下人心浮動不太穩定的湖州,不然接下來的治水工作壓根運作不下去。
雲國,現在需要的不是懷柔之手,而是殺戮之刃。
也因如此,所以這段日子蘭傾旖幾乎忙掉了魂,來往奔波于燕都和湖州之間,忙著疏通河道組織災後重建工作和工部戶部扯皮協商還要監工,整天神出鬼沒不見人影,過家門而不入,連赫連文慶兄妹倆想和她談談心都沒辦法做到,這讓赫連無憂十分哀怨。
這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蘭傾旖偷得浮生半日閑,搬了把藤椅出來,躺在布政使衙門後院里曬太陽說閑話,和玉瓏討論起剪徑盜賊的處理問題。
其實誰都知道劫走官糧的盜賊不是普通盜賊,其中的貓膩多得很。蘭傾旖敢對靳濤定下死手,也是看準了現在國家多事,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實力去往死里追查,只能把所有罪責歸于靳濤定身上,到此為止。靳濤定這起案子里拖出來的各種隱案秘案,哪些需要大辦,哪些需要小辦,哪些需要封存,哪些根本不必辦,她心里比誰都清楚。
可事實總有例外,她做夢都沒想到鐘毓晟竟然橫插了一杠子。這人在朝中上書皇帝,聲稱民間治安惡劣,官府教化不利,以至盜匪猖獗,實在有辱我皇盛名,對此情形當嚴懲不貸雲雲,硬生生說動了皇帝由著他的性子,派出大軍將燕都到湖州沿途的山匪剿了個干干淨淨一個不留。
蘭傾旖對這情形簡直是目瞪口呆,覺得那些山匪完全是遭了無妄之災,可話又說回來,這樣一來,沿途百姓還確實受惠良多,連官府治安都好了許多。
她和玉瓏提起這事,滿臉困惑地詢問她是否知道鐘毓晟為什麼要多生事端插手此事?這完全不合常理。
「還用問?」玉瓏滿臉「你真是大驚小怪」的表情,神色充滿了為八卦熊熊燃起的興奮,「這還不是為了給你撐腰出氣?」
蘭傾旖對此嗤之以鼻,「我何時需要他來給我撐腰?」
「你需不需要是一回事,他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這兩者並不沖突好不好?」玉瓏伸指戳著她面頰,滿臉的恨鐵不成鋼。「你怎麼就是不開竅呢?」
蘭傾旖扁了扁嘴,懶得理她。「他如果有本事找回那批被劫的糧食為我撐腰,我會更高興。」
她搖了搖頭,不想再和八卦的玉瓏討論這個問題,起身整理好衣服,淡淡道︰「隨我走一趟吧!」
「干嘛?」玉瓏茫然地看著她,不明白她葫蘆里賣什麼藥。
「去給鳳陽富戶下帖子,邀請他們前來赴宴,本使做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