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及燕都最近流傳廣泛轟轟烈烈的新聞,十個人里面有九個會告訴你是「女帥追夫事件」,大街小巷八卦流言滿天飛舞。
這自然不是聞人楚楚蘭傾旖傳出來的。兩人這點道德還是有的,看八卦可以,但不會未經當事人同意就大嘴巴,只可惜女帥自己卻沒有保密意識。光明正大地追得滿城風雨。
蘭傾旖對此表示淡定。反正當事人自己都不在乎,她還擔心什麼?又不是見不得人的陰私。
「明天是楚楚的十四歲生辰,賀禮給她準備好,不然她要跟我鬧的。我雖不怕她鬧,但我怕小孩子哭。」她轉過頭看和她匯報流言的玉瓊,邊揉著眉心邊吩咐。
那孩子從寺廟回來後就跑到司徒家,美其名曰「小住」,實際上……還不是為了看八卦!今天還沒回來,她該不會把自己的生辰忘了吧?嗯,這事放別人身上不大可能,但放她身上很有可能。要不約上熟悉的同齡人給她開桌小宴熱鬧熱鬧?反正禮物什麼的她也不會稀罕,真心實意的祝福和歡喜比什麼都好。
「小姐放心,都準備好了。」侯府上下也都很喜歡聞人楚楚,對她的事也上心。
「嗯!」蘭傾旖點頭,對她的辦事能力很放心,也沒再問細節。
次日一大早,玉瓏拜訪司徒家,聲稱要讓聞人楚楚過一個收禮收到手軟的生辰,司徒畫衣表示贊同,兩家在瑤台月開小宴,也沒請客人,相熟的幾個人聚會吃飯玩笑,打打鬧鬧折騰了一整天。夜宴上各自送上賀禮,出手大方,樂得聞人楚楚合不攏嘴。
坐在家里收錢總是很愉快的經歷。
夜,司徒畫衣因要去軍營,不和他們瘋鬧,先行離開。一群人表示無異議,送走她後依舊熱熱鬧鬧劃拳喝酒听曲聊天,興致上來也不顧那麼多,蘭傾旖興致勃勃地提議開盤下注賭司徒畫衣何時追男成功。
??????內容猥瑣的對話由此展開。
??????「來來來,趕緊下注,我坐莊,一賠五起價。」蘭傾旖舉起右手,邊拍桌子邊招呼。
??????「賭了,百兩黃金,一年。」赫連文慶喝得東倒西歪,砰一下摔在桌子上,頭上很快長起青胡桃色的包。
??????「哪有那麼慢?」赫連無憂搖頭,懶洋洋靠在軟墊上,笑靨如花,「我才不信,最多半年,我也賭上百兩黃金。」
??????「我賭兩年。」司徒凌源對自家妹子半分都不看好,他的妹妹自幼在軍營長大,對于這種事,實在是缺根筋。能不能成功是個未知數,他越看越覺得失敗的可能性更大。
??????「怎麼可能呢?」蘭傾旖翻白眼,畫兒怎麼可能會這麼慢。「三個月三個月,真是的,這多好解決,實在不行,霸王硬上弓。」
??????「噗——」赫連文慶一口酒噴成暴雨梨花。
????「 當——」赫連無憂酒杯墜地,傻眼。
??????司徒凌源抬手捂住臉,覺得丟人。「若水……你就不能含蓄點嗎?不用說得這麼直白吧!」
??????「師叔,你覺得我要不要把你送給我家哥哥,讓他霸王硬上弓。」聞人楚楚滿臉天真。
??????蘭傾旖一頭撞在牆上。楚楚,你太強大了,典型的殺手!
??????「沒撞死吧?」赫連文慶見她半天爬不起來,關心地問。只是這內容,能夠把河馬噎死。
??????還好大小姐比河馬強些,很堅強地爬起來,氣息奄奄地答︰「我沒事。」
??????「來,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輸家怎麼處理?」赫連無憂興致勃勃。
??????「誰輸誰吃半年的青菜,不準吃肉。」赫連文慶陰森森地道。
??????「反正我不會輸。」蘭傾旖信心滿滿。
??????「成!」一群人陸續表態,不就是茹素半年嗎?誰怕誰?
??????「我們什麼時候去看看那位?」蘭傾旖目露憧憬,她很想看看畫兒看上眼的男人會是什麼樣子。
??????「沒興趣,你愛去就自己去吧。」赫連文慶擺手。
于是大小姐就當真自己去了。
黛瓦白牆,褐漆木門,門前楹聯已經紅褪墨殘,卻自有股歲月沉澱的寧靜。
蘭傾旖站在烏衣巷口環視著四周民居,心情忽然安定下來。
身邊不時有小孩子嬉笑跑過,來往的人流不少,她一路走來看見很多新奇有趣的小物件,最後在一家燈籠店前停下腳步。
門前懸著不少燈籠,造型精巧別致,比起那些琉璃宮燈多了自然樸實的韻味。店面干淨整潔,放在民間來看已算中上。
「姑娘是要買燈籠嗎?」。耳畔詢問聲溫和好听。
她一怔。
眉清目秀,姿容清絕,這是個走哪哪添彩的人,卻絕不招眼,那是一種溫淡平靜的美,如水墨,如脂玉,如山澗清泉,剛被天雨洗過。
她一笑,「是,我來買燈籠。」
她易容得姿容平平,換上荊釵布裙,徹底打扮成平民百姓以免穿幫。
慕忘粗略打量她一番,「既然如此,姑娘請先自己看看,這里的燈籠,不知姑娘喜歡哪盞?」
蘭傾旖指著檐下懸著的朱紅蘭花燈,「我想要這盞。不知公子這里,能否專門訂做燈籠?」
「當然可以。」慕忘微笑,他笑起來溫和清澈,像經雨的梨花,讓人眼前一亮。
蘭傾旖忽然想到兩個字︰干淨。
這兩個字,在他光輝內斂的容顏里,在他溫煦的淺笑里,在他清澈的眼眸里。如山石上未琢的璞玉,美得質樸純然。
這樣的人,難怪能吸引司徒畫衣的目光。
「我想另外請公子做一盞燈,月白色優曇花形,敢問何時能拿到?」
慕忘思索,「三天。」
「那三天後的現在我再來取。」蘭傾旖點頭。
慕忘取下懸在檐下的朱紅蘭花燈遞給她,順帶送了包糖。
蘭傾旖一呆︰「你——公子你們這里賣燈籠還興送糖的?」
慕忘笑而不語。
蘭傾旖郁悶。他怎麼知道自己是特意因為司徒畫衣來看他的?她對自己的偽裝還是很有信心的。這也太打擊自信心了!
想不通,干脆直接問。
慕忘一笑,還是很雲淡風輕、溫和雅致的笑容,卻讓蘭傾旖有抓狂的沖動,因為他說︰「你眼底的好奇出賣了你。」
大小姐淚奔,師父,爹爹,我對不起你們,我把你們教的東西都扔了。
慕忘送的糖最後便宜給聞人楚楚,長公主吃上了癮,纏著蘭傾旖和司徒畫衣再去幫她弄,逼得兩人見到她就躲著走,很是狼奔豕突一陣子。
「吃多了牙齒長蟲,到時候疼死你。」蘭傾旖陰森森冷笑,威脅之。
「今天天氣很好,我還要去軍營看看,咱們回見。」司徒畫衣左顧右盼,扯開話題,無視之。
最後長公主憤怒之下自己去了。
「不就是幾包糖嗎?她至于嗎?」。蘭傾旖奄奄一息地看著長公主身後揚起的滾滾煙塵,問。
「你這小師佷是有了吃的就不要命,可以理解。」司徒畫衣猛擦汗。
蘭傾旖喝杯茶壓驚,「沒出息!」幾包糖就能打發?孩子,你可真好哄。
司徒畫衣由衷贊同︰「誠哉斯言!」她貌似無意地道︰「我都有了心上人,你還不打算考慮終身大事?」
「你明知道我有心上人。」蘭傾旖淡定如初。
司徒畫衣嘆氣︰「小妖,值得嗎?」。
蘭傾旖拉著她往內室走,「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只要心甘情願,怎樣都值得。前天娘訂做過不少衣裳首飾,來看看。」
「一直沒問你去黎國,有新發現嗎?」。司徒畫衣邊挑選自己喜歡的衣裳首飾邊問。
「發現?你指哪方面?」蘭傾旖挑眉。
司徒畫衣沉思,「黎國新帝人怎樣?」
「美人傾國。」蘭傾旖悠閑答。
「赫連小妖,你能有點出息嗎?」。司徒畫衣氣得用衣裳狠狠蒙住她的頭。
「你干什麼?謀殺嗎?」。蘭傾旖伸手撓她癢癢。
「滾!」司徒畫衣連忙躲開。
蘭傾旖趁機扯下腦袋上的衣裳,「憋死我了。」
「喂,我是認真的!」司徒畫衣在她身邊坐下。
「從皇帝的角度來說,很厲害,至少雲國皇族除開皇上,沒一個是他的對手。人家那畢竟是從奪嫡中廝殺出來的。」蘭傾旖嘆氣。「陸氏皇族皇子太少,四個皇子資質都不佳,勉強選出來的太子也不怎麼樣。凡事均有兩面,黎國皇子奪嫡雖使國力停滯不前,可勝出者也會成為足夠優秀的帝王。以聞人嵐崢的性子,等到合適時機,他肯定會出兵征戰天下。畢竟,這是每一個帝王都想完成的夢想偉業。他足夠年輕,也有足夠的時間去等待,但雲國……」她扯扯嘴角,不語。
話中余音,兩人心知肚明。
今上陸旻年事已高,太子資質平平。等待,只會讓雲國走向衰落。
「只要太子不出昏招,十年內我可以保證聞人嵐崢不敢對雲國動手。屆時,希望我們也能夠等到一個優秀的繼承人,否則遲早有亡國之憂。」蘭傾旖揉著太陽穴,滿臉無奈。
「算了,不提這些。」司徒畫衣泄氣地扯下她雙手,「來,看看這身衣裳怎麼樣?」她拿著一條白裙子在身上比劃。
「配紅玉簪子很好看。」蘭傾旖仔細觀察,語氣慢吞吞。
「嗯。」司徒畫衣很滿意地點頭。
「我娘留你今晚在這里吃飯。」蘭傾旖正色︰「無憂的踐行宴,她明天就要離京。廚房準備的都是你和她愛吃的菜,給點面子,別錯過。」
「這麼嚴肅?」司徒畫衣狠狠擰了把她的臉,「看你這臉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去坐牢呢!不就是游學嗎?至于這麼憂心忡忡的?來,笑一個!」
「你走開!」蘭傾旖打落她的手揉了揉臉頰,叫玉瓊來給自己梳頭。
「都要用晚膳了,還梳什麼頭?」司徒畫衣無語。
「還不是你剛才亂揉,把我的頭發弄亂了?」蘭傾旖抿嘴抱怨︰「我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把婦容看得比天都重要的人,要是我儀容不整地去前廳吃飯,她還不得罵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