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你覺著我是在打趣？」
蔡青雖然人小，可是畢竟是多活了一輩子的人。當下她臉色一轉，看得那伙計有些發虛。
「這些你拿著，從這出去往左拐，前面那條街有個賣糖人兒的，你去買一個。」伙計看蔡青拗得很，從兜里掏出了一個銅子兒遞到了她面前。
小孩子嘛，有了好吃的，便是什麼都顧不上了。
蔡青並沒有接他的銅子兒，而是挑了眉毛，認真的重復了一遍︰「我，是來跟你們做買賣的。」
「行了！」伙計又拿出一個銅子兒，塞進她手里。
「整個東洲，就數我們千里香的油最好。小女娃，你就是真要賣油給我們，那我們掌櫃也是瞧不上，更別說東家了。你還是去別處看看吧，這禹城還有幾個油鋪，要不我把地方告訴你？」
伙計實在是有些著急，換了平日，他才不會搭上這麼多銀子。
要不是看在蔡青幫著他賣了一壇子油，又賴著不肯走。他怎麼也是舍不得的。
可是蔡青依舊不領情，將銅子兒塞回了伙計的手里。從自己腰間解下一個小瓶子。
這瓶子極為普通，不過是尋常人家的粗陶瓶。不過這個瓶子並不大，看起來就顯得有些小巧了。
瓶口用碎布堵上了，伙計見她拿出來，就忍不住好奇里面是什麼。
「我的油，肯定比你這兒店里的都要好，去，將你們掌櫃的叫過來。」蔡青不緊不慢，將瓶子放到了桌子上，一臉氣定神閑。
分明就是，你要不把掌櫃的叫過來，我就不走的意思。
伙計也是氣的沒轍了，急哄哄的嚇唬她︰「你個小女娃子淨胡鬧，你看著我將掌櫃的叫過來，小心等會將你攆出去。」
蔡青看見那伙計走到前台掌櫃旁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那掌櫃就放下了手中的狼毫，朝著蔡青這里看了一眼，然後起身走過來了。
伙計跟在掌櫃的身後，雙手擺著小動作嚇唬她。
蔡青並不緊張，等著那掌櫃走到跟前，才禮貌的叫了一聲︰「掌櫃的。」
掌櫃瞧著這個小姑娘不卑不亢的模樣，倒是覺得與尋常的小女娃子有些不同，當下也是客氣著問道︰「听聞小姑娘有事要找老夫，可是有什麼事？」
蔡青抬頭橫了一眼站在旁邊的伙計。
原來這膽小怕事的，居然不敢跟掌櫃說清楚。
嘴角一勾，蔡青疑惑道︰「難道這位小哥沒有說，我是來與你們做生意的嗎？」。
「做生意？」掌櫃的直起身子，剜了那伙計一眼。顯然是要找他事後算賬了。
「不錯。」
「不知道姑娘，想要做什麼生意？」
那掌櫃還是耐著性子問道。
「不知道掌櫃的，對這個可有興趣？」蔡青將那個小瓶子放在他手中，笑看著他。
不待那掌櫃的打開來看，蔡青就說道︰「東西先放到掌櫃這兒，三日後我再來。勞煩掌櫃的將東西交給你們東家，若是有興趣，咱們再詳談。」
說罷，拱手告辭。
留下那一臉沉思的掌櫃，跟一頭霧水的伙計。
這生意，可不是一次就能做成的。
這些日子，系統教了蔡青不少東西。包括對油類的知識普及，跟品級分辨。要是沒有兩把刷子，怎能上得了台面呢。
而且她一個小丫頭孤身一人，若是直接露了底，那油坊勢必要壓價壓的厲害。
她這藏著掖著的，反倒叫人家小心相對，不敢胡來。怕她身後，有什麼背景。
所以蔡青回去的時候格外小心，並沒有發現身後有人跟著。
這三日，蔡青是吃好睡好，身心舒暢。連著做的飯都格外香，讓王氏跟蔡俊文直夸她手藝長進了。
但是禹城那邊，卻亂套了。
蔡青留給掌櫃那瓶子里，正是榨出來的菜籽油！
那老掌櫃在這個行當打滾了數十年，那眼楮可比毒蛇還要毒。這油的品質如何，不需要嘗，看上一眼即可知道。
等他反應過來，派人去尋蔡青的時候，早已找不到她的蹤影。
多方打听，也無人注意過這個小姑娘。
所以這幾日，他是急如熱鍋之蟻，坐立難安。
三日期限已到。
蔡青一早就收拾妥當了，沒急著出門，而是先將屋子里的被子都搬出來曬太陽，走的時候還特意囑咐了看家的兩個弟弟，若是天色不好，就將被子收進去。
她這慢悠悠的趕路，在禹城內，可就有人快急壞了。
「掌櫃的，你說這想小女娃子說的是真是假，約好了今日怎的還沒來。你說會不會真是來打趣的？」
老掌櫃站在門前等了大半個時辰了，卻還沒有見到蔡青的身影，心里有些著急了。
听了伙計的話，當下轉過頭訓斥︰「多嘴！去，好好伺候樓上的貴人去，別在這兒給我添堵。今日這人要是沒來，你我都沒好果子吃！」
伙計縮了縮腦袋，灰溜溜的走了。
比起伺候樓上的那位貴人，他倒是更願意站在這外頭曬太陽呢。熱死，總比冷死好吧？
等得老掌櫃脖子都酸了，蔡青這才優哉游哉的出現，依舊是那日的一身淡鵝黃的衣裙，她收拾的整齊，臉上沒有孩童的稚女敕。
遠遠走來，竟看起來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沉靜秀慧。
老掌櫃愈發覺得這個小姑娘不簡單，這身後啊肯定是有人撐著的。當下趕緊上前，帶了幾分恭敬，道︰「姑娘來了，這外頭酷暑，里邊請。」
蔡青淡笑︰「多謝。」
隨著老掌櫃穿過外頭的門面，就到了後面的院子。
這油坊門面已經夠氣派了，但是這後面的院子更是寬廣。蔡青看見院子里放著不少木制的榨油機，幾個人在一起正在榨油。
油的種類眾多，原材料的處理方法也不盡相同。蔡青從一個壯漢身邊走過，他正麻利的將翻炒過後的棉籽包成油餅。
穿過後院，在最角落的地方，有一座孤零零二層閣樓。
此處雖然偏僻，但是周圍打點的精致。花草樹木一樣不缺，可見主人也是個風雅之人。
「姑娘請。」老掌櫃帶著蔡青上了二樓。
那一張雕花八仙桌前，坐著一位年約四十的中年人。他雙目銳利如鷹，正符合商人特有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