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女 第七十八章 遇襲

作者 ︰ 阿蠻ing

楚郡的地理位置,與觀州頗為相似,不過不同的是,楚郡比鄰川蜀,會打仗的人都知道,楚郡是中原與蜀地之間的一大要塞。

並不是說楚郡不在中原境內,應該說是,楚郡是中原的門戶之一。

當初蜀國未滅前,楚郡一直是軍事重地,後來蜀國被滅,楚郡便也荒置了下來。

不過,這只是明眼人以為的荒置,事實上楚郡乃是一大軍事重地。

從先皇將楚郡分封給十一皇子燕王便可知曉,地方是個好地方,但抵不住蜀王與他有仇。

蜀王是先皇的胞弟,明德帝與永王的親皇叔,如今早已逝世,繼承王位的是長子趙毅荇,這趙毅荇的母妃與燕王趙崇基的母妃是世仇。

可見,先皇也不是那疼愛兒子的人。

不過也有利于國朝穩定,不會出現拉山頭的現象。

但百密一疏,這燕王的封地與景王的封地又比鄰,故此在趙淑的上一世,這二位可有過一陣子互幫互助。

就是這麼復雜的勢分割,讓人捉模不透,復雜在何處?此番明德帝便有些為難了。

他看著桌上放著的情報,「蜀王的人攔截了信差?哼。」這樣的障眼法,三歲小兒都不信,他如何能信?

秦吉站在一旁,接話道︰「皇上,楚郡水患並不嚴重,可恨的是燕王將難民趕出城,惹得百姓怨聲載道,故此災民才紛紛涌入京城。」

「這個老十一,說他蠢都是客氣的。」明德帝龍顏大怒,將茶杯放得  響,「等一下。」他大怒之余,似乎想到了什麼。

重新拿起情報,喃喃自語道︰「蜀王的人攔截了信差,老十一在將難民趕出城,十二那邊有沒有情況?」

「有,景王在廣開城門,放糧賑災,如今名聲已在楚郡傳遍了,蜀中也有許多難民往西涼去。」秦吉將實情說出來,心中暗暗佩服景王,真會挑時候收買人心。

明德帝听罷 的一腳踢在一旁的蒲扇上,蒲扇倒下,連帶著也帶倒了盛放冰塊的高腳鼎,一鼎的冰塊被踢翻在地。

還好鼎不算大,冰塊也不多。

「哼,朕忍他很久了,去,召你徒弟回來。」

從先皇開始便在籌劃的事,秦吉自是知曉的,要召衛廷司回來,便是時候到了,他躬身退下,不多會便回了深宮禁地。

一條條命令從深宮中發出去,從這一刻起,大庸的格局將徹底改變,或是天下歸一,或是如戰國時各方稱霸爭雄,沒有人知道。

而剛到楚郡的永王,此時打馬停在指路碑前,久久不動。

福伯落後一步,也停在指路碑前,將水壺遞到永王面前,「王爺,您喝口水。」

永王搖搖頭,翻身下馬,朝不遠處的一個難民走去,「這位老丈,敢問可是從楚地而來?」

難民六十多了,雖破衣襤褸,臉上也沒一處干淨的,甚至連那手亦滿是污濁,像是在山里挖野菜,沒來及洗。

唯一違和的地方,便是指甲內極為干淨。

「回貴人的話,確是從楚地而來。」他話不多,卻咬字清楚,眼眸爍爍有神。

福伯不放心,也翻身下馬護在永王旁邊,那難民看了他一眼,並不說話。

永王的掃視他周身,又問︰「老丈一人?家中可還有親人?」

「哪里還有什麼親人,老漢我孤身一人。」他說罷眼眶竟紅了,神色悲戚起來,這般突變,也帶動了永王與福伯,以及一眾府兵,諸人都聳起耳朵听他接下來的故事。

老漢也不辜眾望,悲悲切切的說︰「家中原是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被燕王征去當了兵,老二昨兒想要去城里乞討,卻被燕王下令打死,女兒女婿也不知逃到了何處。」

說到此處,他再看永王,「貴人要去楚城?」

永王頷首,「確要去楚城。」他並未穿蟒袍,而是一席織錦暗紋白衣,手中拿著馬鞭,並不是折扇。

不認識他的人,定不知這便是當朝大名鼎鼎的永王殿下。

老漢聞言擺擺手,「貴人還是掉頭罷,莫要去楚城,燕王如今封了城,去了也進不去。」

永王皺眉,臉上已浮上怒氣,「老丈此言如何講?燕王是何時封的城?」

「哎,一發大水便已封了,鄰居們都去了西涼,老漢孤身一人,便是死也要死在楚地。」他說得極其悲涼。

永王听罷怒容更盛,拱手對老漢道︰「多謝老丈,在下告辭。」他深深的看了那老漢一眼,折身回到指路碑前,並不回去,也不入楚地。

那老漢卻是一直拿余光偷看他,就連福伯也不知永王在等什麼,大約是等前去探路的莫欽,或者是怕了?

這個念頭閃過,他連忙甩開,王爺這些年雖荒唐,卻不是那膽小怕事的。

大約等了半個時辰,便听到馬蹄聲傳來,同時伴隨著莫欽的聲音。

入楚郡的路,是一條極寬的官道,莫欽的馬拐過山坳,便見到永王與福伯等人已等在岔路口。

不多會,便策馬來到永王面前,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手上已呈了份情報,「王爺,燕王封了城,將難民往外趕,如今楚地的難民,都紛紛前往西涼。」

他的聲音不大也不小,但卻正好落入那老漢的耳里,他眼楮一亮,原來是永王來了!

不過,他卻裝作沒听到,仿佛渾渾噩噩般在那里望著天。

莫欽話雖如此說,但寫在紙上的情報卻並非如此,而是——燕王不在楚地。

燕王不在楚地!那麼他在哪里?楚地發了大水,但卻並不嚴重,按理說當地官府便能搞定,只需上奏報備即可,並不需多派人手過來,堂堂親王更是沒有必要。

但有人卻故弄玄虛,先是攔截信差,趕走難民,將難民往西涼引,而燕王卻又不在楚郡。

王爺思量片刻,移了移位置,讓那老漢听不到他們的談話,聲音不重的道「最近的城鎮是哪里?比較大的。

福伯立馬接話,「較大的便是洛陽。」

從此處前往洛陽須得走幾日路程,與前去西涼相比要遠些,但永王府在洛陽有人脈,而在附近的城池並無可靠的人脈。

永王听罷想了許久,轉而問福伯,「阿君在洛陽可是有大鋪子?」

「沒有,但洛陽商行少東家與咱們是合作關系,奴才觀此人極為可靠,名喚林東學。」當初林東學可是他親自相看的,以他的閱歷,斷定一個人可靠,便八九不離十。

「國難當頭,福大,你前往洛陽,說服洛陽商行,傾資賑災,我休書一封,你帶去給洛陽……」他想不起來統轄洛陽的是哪位都統,想了片刻,乃是沒想起來,只得道︰「拿去給洛陽主官,讓他開城放難民入城。」

「是。」福伯能被派到永王府做管家,是極睿智的,此時已心知事態嚴重,永王接下來要做什麼,也是猜準了五六分。

永王吩咐完,便從懷里取出白手絹,準備給洛陽的主官寫封信。

然,拿出手絹後卻發現是江影親手給他繡的,上面並無復雜的花色,只有一個影字,字亦是白色,很小,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他看著那方手絹,久久默然。

想了許久,復將手絹收入懷中,找莫欽拿了張疊成一塊一塊的宣紙開始寫起來。

沒有墨水,不過幸好毛筆上還沾了墨,用水打濕後,便能寫出幾個字來。

一封不長的信寫完,遞給福伯,並示意莫欽去將那老漢抓來。

莫欽會意,三兩步將已奔到老漢身邊,二話不說伸手便已將老漢提了起來,府兵機靈的繩子一套,很快便將老漢綁得結結實實。

「貴人,貴人,何故要抓我?」他驚慌失措的大喊,臉上依舊悲悲戚戚的,若不是他那雙髒兮兮的手,永王定是信了他的鬼話。

心中已做了打算後,永王走到老漢身邊,審視的道︰「說,誰派你來的。」

老漢一臉的迷茫,驚恐的連連搖頭,仿佛是真正的老百姓般,「回貴人的話,老漢不是別人派來的,老漢是自己來的。」

「別裝了,你的裝扮確實很像難民,但你的指甲卻是很干淨,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誰派你來的,本王或許可放你一條生路。」

此時的永王,早已沒了荒唐氣,俊逸的五官,挺拔偉岸的身姿,修長而氣質卓絕,一身白衣,在青山綠水中,格外飄逸。

與霍白川的不羈不同,也與衛才韜的仙風道骨不同,更與衛廷司的氣勢逼人不同,在他的身上似乎無需外在的因素來襯托他令人迷戀的氣息。

他不在年輕,卻並不老,已過而立之年,歷經坎坷,曾一度荒唐過,墮落過,但此時他已找到未來人生的目標,他是一個父親,是一個家的支柱,是一個孩子的大樹,是年邁母親的兒子。

或許,有做不好的地方,但他在努力。

當年的意氣風發,早已被那幾年的荒唐揉進了心底,白駒過隙後,他洗盡鉛華呈素姿。

老漢愣了片刻,想要看看自己的手,卻看不得,手已被綁在身後,他淒涼一笑,「沒想到王爺觀察得如此細微,既是被你發現了,那麼老漢也沒什麼可說的。」

他說罷想咬牙吃掉嘴里的毒藥,卻晚了一步,莫欽很熟練的捏著他的下巴,輕易的便將藏在嘴里的毒取了出來。

永王也非是要在此處審問,審問犯人,是刑部的事,他並不是很在意,吩咐了一句︰「將人交給刑部。」便翻身上下,折返回去。

「王爺,咱們回去?」莫欽有些懵,已來到楚地,難道不是去開城門嗎?

永王點頭,還未說話,一只箭便破空而出,直奔他面門而來。

福伯此時還未離去,他雙眼殺意騰起,手中的劍便迎上那支破空而來的箭,箭被擊偏,射在樹干上,箭頭全部沒入樹內,可見力道之大。

福伯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若那一箭射在永王身上,定會當場斃命。

「王爺,快走!」從密林深處飛來一黑衣人,卻是無影。

太後身邊的暗衛首領,她飛身來到永王身邊,厲聲對福伯道︰「護送王爺回京!快!大批人馬一炷香內便要趕來,咱們的人要支撐不住了。」

福伯明白她話里的意思,太後派來暗中保護永王的人,死傷慘重!

「王爺,走。」他顧不得太多,拉了永王的韁繩,馬鞭一甩,永王的馬便朝前狂奔而去。

而莫欽等一眾府兵早已翻身上馬,將永王護在中間,直奔京城而去。

至于那老漢,莫欽卻並未帶走,隨手一扭,便將他送上了西天。

無影似乎受了傷,臉色慘白,蒙住臉頰的黑布也不知去了何處,永王離去後,她領著數十黑衣人攔在官道上,不多會便看到大批士兵手持弓箭,密密麻麻的,漫山遍野。

放眼望去,起碼有數萬人!數萬人的隊伍,藏得如此之深,以至于她受了傷才發現!

何人,在楚地藏了那麼多兵,且藏得如此好!

「頭,咱們攔不住。」有黑衣人冷聲道。

無影吐了口唾沫,眼里殺氣騰騰,周身戾氣仿佛要化為實質,「攔不住也要攔,盡量多給王爺爭取時間。」

「這不是燕王的兵。」有人突然道,說了句讓眾人都毛骨悚然的話。

在燕王的封地出現別人兵,是要造反嗎!還藏得如此之好,何人能有這樣的本事?

沒人會回答他們的疑問,他們也不需別人回答,因為前方的士兵已停住了。

擺了隊形,拉滿了弓弦。

在士兵之後,有一小將,他冷漠的看著無影等人,面色陰沉到極點,「放箭!」

隨著他一聲令下,無數支箭破空而出,密密麻麻,仿佛雨滴般,讓人躲無可躲。

無影摘後的披風,一掃,擋住了大部分弓箭,然而接下來的卻還有更多。

永王緊緊的握住韁繩,問身邊的莫欽,「他們還能活著回來嗎?」。

莫欽沉默了,心中自責不已,無影他們沒有馬,又受了傷,且很顯然是中了埋伏,想要活命,很難。

只是,讓莫欽想不到的是,他們數夜奔襲,一路均是平安,于是永王照舊派福伯去了洛陽,災民不可不管,他也沒攔著,福伯也知曉永王的脾氣,一定不會不顧那些災民,且景王明顯是在收買人心,這人心怎能讓他一人收了去?

但他剛離開,永王等人眼看著不過幾個時辰的光景便能回到京城,卻又遇到了埋伏。

「白茶花?」永王的視線落在對面的黑衣人身上,他們一個個胸前都繡了朵白茶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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