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是喬瑟夫,請問您起床了嗎?」喬瑟夫抬手輕敲了敲臥室房門,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卻听不到里頭的人出聲回答。
而後兩人對視一眼,換唐筱上前敲門叫喚,「呃,那個……喬先生,我是墨茉,你在里面嗎?今早沒看見你下樓用餐,我們都有些擔心,所以來看看你是不是一切都好?」
這次,房里的人回話了。
「滾開!別吵我!我要休息……」他的聲音透過那扇厚重的門板傳來,顯得粗礫又異常沙啞,其中還隱隱夾帶著幾聲重咳,讓人听了不禁替他的狀況憂心起來。
「喬先生,你是不是病了?」唐筱听出他聲音里的難受與不適,忙開口詢問他,「我可以進去嗎?」
雖說是征詢,可不待他回應,她已徑自轉動門把,走進他一向不許外人進入的私人臥室里。
臥房內一室陰暗,房間中央那張偌大的雙人床上,隱約可瞧見男人趴在那兒的身影。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床邊,瞧見他緊緊蹙著俊眉,閉著雙眼趴在那兒不知是昏睡或是閉目休息,她慢慢伸手輕推喚著他。
「喬先生、喬先生你還好嗎?」她試著伸手探他的額溫,卻發現他正微微發著燒,不由得驚呼起來,「天,你在發燒啊,喬先生!」
一定是昨夜為了救她及幫她撿項鏈在水里待了大半天而引起的,難怪他早上沒下來用餐,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閉嘴,別在我耳邊大呼小叫的,吵死人了!妳出去!讓我自己安靜休息一會兒,待會兒就會好了!」他厭煩地撥開她的手,將臉撇轉到一旁,埋進另一側的枕頭里。
「不行,你這樣搞不好會越來越嚴重的,喬管家,喬先生他發燒了,你能幫我擰條濕毛巾過來,順便找醫生過來看看嗎?」她轉頭向站在房門口的喬瑟夫提出請求幫忙。
當喬瑟夫听從她的請求,欲提步邁進臥室時,卻被他一聲危險的威脅低喝聲給喝止住了。
「你要是敢听她的話邁進來一步,或是隨便找些我不認識的人進入我房間,我就扣光你那高到足以養活一大家子數十年的高額薪資,將你Fire掉!」媽的,這大宅里究竟是誰作主,還有沒有把他這個出錢聘請他們的主人放在眼里了!
喬瑟夫原本伸出去的腳,聞言一頓,隨即又收了回來。
「管家守則第一條,需要無時無刻遵從主人的命令,哪怕命令無理性、無道理至極。所以,身為一個畢業于英國管家學院的優秀管家,很抱歉,墨小姐,我不能違背先生的命令進房去,因此我只能將生病的先生交給妳,拜托妳照顧他了。」
喬瑟夫站在門外微微躬身向她道歉,不知他此刻的听從是因為他的扣薪威脅,還是真的像他口中所說的一名優秀的好管家不能違背主人命令,總之,他表示自己無法幫上忙,要將照料他的重責大任全權委托給她了。
「什麼」唐筱听了,不禁錯愕地抬頭驚望著他。
不會吧,讓她留在他房里照顧他?
「不過妳放心,若有什麼需要,可以透過先生房間的室內對講機向我們吩咐,我們會盡快為妳送來的,先生不喜我和佣人待在這里,為了不打擾先生清靜,我先下樓離開了。我會聯絡家庭醫生,將先生此刻的情形告訴他,請他送些退燒藥來,一切就麻煩妳了。」
語畢,他再次恭敬的朝她彎身行禮,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留下唐筱一個人傻眼的獨自面對發燒中,意識半陷昏迷的喬以森。
看著他緊擰著俊眉,難受地趴在床上夢囈昏睡的模樣,她微微嘆了一口氣,無奈地彎腰替他將落到床底下的被子拾起蓋好。
沒辦法,誰教他的病都是因為她的緣故呢,現在也只能由她負起照顧他的責任了,就當是還他昨晚的救命及拾撿項鏈的恩情吧。
于是,她動手拉開房中窗簾,讓陽光從窗外稍稍透進,照亮原本陰暗的室內,然後起身到浴室替他擰來了濕毛巾,敷在他發熱的額頭上。
待做好這些後,她才撥室內對講機請佣人送來水盆、熱開水及照料他的一切所需用品,預備照顧他直到病情好轉。
在睡了將近大半天時間,令人難受的頭疼腦熱逐漸退散去後,喬以森才慢慢清醒過來。
一睜開眼,瞧見的便是他聘請來的村姑妹修復師,正為了他不斷來回在浴室與房間之間端盆換水,忙得團團轉的模樣,見到這幕,他冷酷封閉的心不禁微微被觸動。
他知曉自己在生病時脾氣有多壞、多難搞,以往他生病時,書妍都是能閃就閃,以免遭到脾氣暴躁的他無辜遷怒,可村姑妹在喬瑟夫刻意推諉照護責任的陷害下,卻一句抱怨都沒有,就這麼默默承擔照顧他的辛苦工作,絲毫不介意他用惡劣的態度吼罵她,真不知道她是傻,還是太過善良?
凝望著她透過室內對講機向他那個精明厲害的管家詢問醫生所開立藥物的注意事項,他意外發現自己喜歡上這種被她細心照料的感覺,曾經以為冰冷死去的心似乎又被溫暖,重新活了過來。
結束與喬瑟夫通話,掛上室內對講機的唐筱,轉身發現他醒來,立即欣喜地拿著佣人剛送上來的藥物上前關切他的狀況。
「喬先生,你醒啦?覺得好些了嗎?正好醫生開的藥送來了,說等你醒來了便可以服用,你要不要先吃藥再休息?」她幫他倒了杯溫開水,小心地拆開藥袋,取出醫生開的感冒藥遞給他。
喬以森沒有動手接過,只是噙著抹極淡的微笑,定定凝望著她那張隱藏在老土黑框眼鏡後的清秀容顏,慢慢開口詢問道︰「村姑妹,妳一直都在這兒?」
一直……都在這里照顧陪伴他,一步都沒有離開?
唐筱聞言先是一愣,而後點了頭,「對,我一直在這里,有什麼問題嗎?」
是她哪里做不對,不小心犯了他的忌諱嗎?
「沒什麼問題,」喬以森垂下黑眸,輕勾著唇,接過她手里的溫水與藥物一口吞進嘴里,「只是沒想到在我生病最脆弱、最需要人陪伴照料的時候,在我身旁照顧我的竟是妳這個其貌不揚的村姑妹,如此而已。」
讓他心里又暖又熱,有種長久以來一直壓抑在心底深處的冰冷寒意,驀地被人驅趕走的感覺。
「我想無論是誰,在生病的時候都會期盼有個人能陪在身邊的吧。」換作是她,也會希望在自個兒生病時,能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呵,妳說得沒錯,」听了她的話後,他忽然低聲笑了起來,而後將飲完的水杯擱到一旁床櫃上,「所以我很慶幸,我醒來時並不是獨自一個人面對漆黑無人的空蕩房間,而是有妳在身旁……不諱言的坦白告訴妳,當我方才醒來時,瞧見房中的妳忙碌地替我端盆換水、更換額上濕毛巾時,妳知道我有什麼感覺嗎?」
「什麼感覺?」唐筱被他問得愣住,下意識反問。
他含笑的瞅著她,語中帶著濃厚調侃,一字一字緩慢回答道︰「覺得……妳像是個為照料生病丈夫而忙得團團轉的小妻子。」
唐筱听完他的話後,小臉瞬間爆紅,就連耳朵也變得如血一般的艷紅。
她睜大眼,身子像受到什麼驚嚇似的向後猛退了一大步,支支吾吾地開口駁斥他。
「你、你別胡說八道,什麼照顧生病丈夫的小妻子,我只是因為感謝昨天你對我的幫忙,還有覺得你的病我也該負些責任才留下照顧你的,你別瞎說胡扯。」但心跳,卻莫名因他這番話而劇烈加速。
「可真的挺像的,尤其當妳見到我清醒時,便迫不及待撲向我床邊的那副模樣,真令人感動。」他不但沒有因為她的斥責而收斂,反而像是逗弄她上癮似的,故意扭曲事實來戲弄她,惹得她又氣又急的直跳腳。
「誰、誰撲向你床邊了!」她臉紅地反駁他,因過度羞忿導致說話結結巴巴的,連話都說得不流利了,「你根本是亂說,我、我不跟你說了,既然你人醒了,也吃了藥,那就表示你應該沒什麼大礙了,剩下的我會請喬管家派人來接手照顧你,你自己好好休息養病吧!」
說完,她心慌地轉身匆匆奔離他房間,動作迅速得像是身後有猛獸在追趕她似的。
望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喬以森只覺得心情一陣莫名愉悅,即使身體尚處于不舒服的狀態中,臉上卻不禁緩緩浮現出一抹淺淺笑容來。
這樣就跑了?真可惜,本來還想多逗她幾句的,沒想到她竟這般害羞不禁逗。
看來村姑妹的膽子很小啊,不過才一句玩笑話便能將她嚇成這樣,照這樣看來,日後不能常這般戲弄、耍她了,否則以後她一見到他就逃跑,連話都不肯同他說了,那該怎麼辦才好?
但不得不承認,他曾以為會這樣一日一日孤寂度過的生活,自從有了她在身邊,變得越來越多采多姿,也漸漸戀上有她在身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