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誰來救救我……孩子……救救那孩子……」丑蓮兒喉頭發苦,似被扼住了喉嚨,只是叫不出來,便要窒息過去,卻又一下子順過氣來,世界也瞬間清淨了許多。
「六小姐怎麼了?」
「不曉得,剛睡得好好的,這就嚷嚷起來,我這一時間點不亮這蠟燭啦!」
「我來!」
很快,眼皮上透過來黃黃暖暖的光。
丑蓮兒一下子睜開了眼楮,模模糊糊的就見兩個碩大的頭低頭俯視著她,「啊!」她狂叫起來,「我不想死,不想,你們都別過來抓我……嗚嗚……」她好想跳到地上去跑掉,爬到床邊才發現,那床好高,這一定是那不同于陽間的陰曹地府了。
她努力蜷縮到床角去,這麼大的腦袋,這麼高的床,無不告訴她她已經死了,來到了那可怕的陰司。
自小她就怕鬼,睡覺的時候總擔心有鬼爪子伸到被子里來抓她。
這會兒看到兩個人高馬大的鬼,怎會不嚇得魂飛魄散。
「六小姐,六小姐……別怕,你是不是做什麼噩夢了?」
「是呀,那都是假的,有奴婢在呢!」
丑蓮兒只是大哭著,哪里听得進去這些,忽然她睜大了眼,爬上前來,「鬼大人,求求你們帶了我去可以,能不能放了孩子!他才那麼小那麼小啊!」說罷就跪在床上磕起頭來。
唬的那兩個人影齊齊跪了下來,只是扶著丑蓮兒不住哄著!
「女乃女乃來了!」外面一聲招呼,兩個人影趕忙站起來,一起攙扶著丑蓮兒。
只見一個美艷的少婦已經奔了進來,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著,身上穿了件珍珠綢的夾襖,想是來得太急,腳上只穿著睡鞋。
「素姐兒,你這是怎麼啦!別嚇母親啊!」
說著就急急抱起了丑蓮兒,丑蓮兒竟不哭了,呆呆地看著抱著自己的婦人,只覺得此人生得好美!
陰曹地府竟也有這樣的美人?她愣愣地,那婦人拿帕子仔細揩著她的臉蛋,一面滿地里遛著圈,丑蓮兒下巴擱在婦人的肩膀上,看著屋里一溜的人,有老的少的,還有扎著雙丫髻的小丫頭,總不下七八位,都是一臉慌急地看著她。
這時,已有一個老的趕上來,「小姐,您今兒剛扭了手,讓老奴來抱吧!」說著就要接過丑蓮兒。
看著那雙干瘦丑不拉幾的手伸了過來,她一下子想起那些拽著她往河溝里拖的男人們的手,她如何掰都掰不開,這一下觸動心神,又大聲哭喊起來。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想死……你起開……」她忘情哭喊著,死死抓住那婦人的脖頸,這一下滿屋子人都嚇沒了神,那伸手過來的婆子更是羞愧難當,趕忙退開去。
「素姐兒說什麼呢?我怎麼听不懂!」
「回女乃女乃,剛剛醒過來六小姐也是這樣,嘰里咕嚕不知道念叨些什麼!」
那婦人聞言來回晃得更勤了,嘴里念叨著,「乖女兒,你可別嚇母親!那趙大娘還沒來麼?」
「還沒,這麼晚,二門早上鑰了,一來一回也不近,估模著這會兒應是接上了!」
「三女乃女乃,太太打發我來看看!」
丑蓮兒感覺到抱著自己的婦人身子一僵,轉過頭去說道,「沒事兒,六小姐就是睡覺魘著了,這會兒已經好多了,紅兒,」只見一個人上前來應了一聲,「跟著秋菊去回稟一聲!」
「噯。」
兩個人便去了。
這時那婦人可能是累了,示意了一下,旁邊已有人拿過了椅子,便坐下了,兩手扎著丑蓮兒的咯吱窩,讓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仔細地端詳著。
被這樣美貌的人看著,丑蓮兒自小也沒有過的經歷,自然就害羞起來。
剛剛婦人那一番安撫,她覺得很舒適,竟慢慢平靜下來,再細听眾人的言語,發現這里不像是陰曹地府,倒像是一個裝潢精美的臥室,只是自己是如何到得這里的呢?
想到一種可能,她心突突跳起來,不會是這麼早就托生了吧,那自己豈不是還是個小嬰兒。
下意識地伸出雙手看了看,這一看不好,她險些暈過去,那哪里還是自己的手,分明是一雙幼兒稚女敕的手,上面還有胖出來的小窩窩。
再伸伸腳,許是被那婦人抱著,也可能是肚子有些大,她竟看不到自己的腳,但那隱隱露出的腳趾甲,卻是真真切切的幼兒才有的。
這一下,她真的要暈了。
婦人看著她一會兒看看手,一會兒又伸著脖子看腳,一會兒又仰起脖子來,露出驚訝的表情,可愛的模樣竟逗樂了她,也把剛剛的驚慌失措丟到了腦後。
這一樂丑蓮兒驚醒過來,看向婦人,她剛才自稱「母親」,這難道是自己托生後的娘親,這也太年輕了些。
「女乃女乃,趙大娘來了!」
「快請!」婦人趕忙應著,這才抱起丑蓮兒,放于床上,丑蓮兒這會兒糊涂著,倒也沒哭,只見門口進來一個老婆婆,五十上下的年紀,打扮得甚齊整,慈眉善目的,沖著婦人道了個福,「我來晚了,三女乃女乃莫怪!」
「不說這些!大娘你快來給六小姐看看!」
趙大娘已是趕忙走過來,看了看丑蓮兒的臉色,又模模額頭,這才拿起小胳膊,早有人送上來椅子,趙大娘並不坐,閉著眼模起脈來!
丑蓮兒看著她圓圓的臉,向下搭的眼角,竟生出些好感來,自是一動未動。
許久,趙大娘才挪開了手,向著婦人道,「六小姐沒事,可能睡覺前驚了風,現在模著有些熱,多蓋點被好好睡一覺發發汗,明早上炖碗蓮子薏米粥吃了應就好了!」
「果真麼?」婦人猶不信,抱起了丑蓮兒,左看右看,看她氣色已經見好了,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便扭過頭看著右手邊的一個丫頭模樣的人,那人就從荷包里掏出一大顆銀錁子遞給趙大娘。
趙大娘卻看也未看,「三女乃女乃,這是作什麼,我這在府里都是有份例的,怎會單領您的!」說罷福了一福,便告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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