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看著父親痴痴的目光,蕭璃知曉自己這張臉定然是越來越像母親了。
「父親,璃兒親手炒的菜,您多少吃些!」
珠兒幫著蕭璃從食盒中端出那些精心炒制的菜品,父親的目光方移到面前的幾子上。
他的味蕾有了些反應,他接過蕭璃遞過來的碗箸,夾起一片菜葉放進了嘴里,細細嚼著,終于露出了滿意的微笑,總算這世上還有人做的東西他能下咽。
蕭璃小有成就感地看著父親,這些年拜父親所賜,自己多了一項絕技,那便是有了一手好廚藝,只是對于高門貴女這自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是以除了貼身的下人並無他人知曉。
忙碌了一天,蕭璃終于睡下了,她知道明天還要見更多的人,今晚要好好休息,才能好好應對!
第二日日上三竿蕭璃方醒,她起身坐在那里,忽然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這麼多年其實她是怕回來的,尤其最近幾個月幾乎夜夜失眠,很久才能睡過去。
本以為回到府中會更辛苦,卻不曾想到,第一夜竟然安眠無夢。
蕭府規矩大,早早便要起床晨昏定省,睡到這樣晚也無人過來打擾也是出乎她意料的。
蕭璃挪動雙腿輕輕下了地,她怕打擾到外間睡著的蕭琛,可是走過去一看,蕭琛的床鋪疊得整整齊齊,哪里還有人。
蕭琛最愛睡懶覺的,蕭璃還一直擔心他回了蕭府會不適應府里的作息,哪里想到是自己多慮了。
她自嘲地搖搖頭,便去床頭衣架上拿過珠兒早早備好的衣衫穿上,這才打開門,便見外面坐著一溜小丫鬟,見蕭璃開門出來,都急忙站起身,「六小姐醒了!」
很快幾個人便端水的端水,拿手巾的拿手巾,蕭璃知道自己從此又要過上蕭府大小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享福日子了,她回過身,臉上現出淡淡的苦澀,這享福日子她當真不想要。
待洗漱過後,蕭璃便逶迤向祖母房內走去。
祖母早已用過了早膳,此刻正與蕭玥談笑著,見她進來,便笑著道,「璃兒還未用早膳吧,快去把留著的蓮子粥拿來!」
這個季節蕭府的早膳是少不了蓮子粥的,蕭璃本還有些清冷的心情因這粥名,稍稍和暖起來。
母親是最愛吃這粥的,重生後短短一年的時間,她跟母親共同吃這蓮子粥有多少天她記不清了,但母親攪著粥喂她的模樣她卻一刻也忘不了。
蕭璃慢慢走到祖母身旁坐下了。
祖母含笑望著她,這個孩子此去六年,走的時候還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姑娘,如今回來了竟讓人覺得成熟內斂得緊,雖不喜言笑,卻自有一種閑適的風度,待人接物如行雲流水,竟不似十幾歲的少女。
蕭璃自然不知祖母內心里所想,她坐下後眼望著蕭玥淡淡點頭,蕭玥看著她亦有一瞬間的失神,只覺得蕭璃這面容愈發像三嬸嬸了。
想到三嬸嬸蕭玥心一沉,便端起茶杯飲了一口,這些自然沒有逃過蕭璃的眼楮。
丫鬟端來蓮子粥,蕭璃接過用匙子攪著,祖母欣賞地看著蕭璃文雅的舉止。
蕭璃稍稍用了一些後便將粥遞給了丫鬟,站起身來,輕施一禮,「祖母,璃兒去見一見兩位伯母!」
祖母含笑點點頭,那邊蕭玥亦站起身,「祖母,我陪著璃兒過去吧!」
蕭璃看了眼蕭玥,輕輕挽過她的胳膊,一齊向祖母施了一禮便退了出來。
已近中秋,天氣漸漸變得寒冷,出了二門,已有馬車備在那里。
蕭璃淡淡看著蕭玥,「玥姐姐,璃兒在外這些年早已不喜坐這馬車,不然我們走過去好了,又沒有多遠的路程!」
蕭玥略略有些驚詫,稍稍思索了一下,便點頭同意了。
從東向西沿著夾道走過去,正好頂著西風,偏這一會兒風大了些,蕭玥縮緊了脖子,雙手也捂上了耳朵,未等走到西院門前,她便已連打了幾個噴嚏。
蕭璃皺著眉頭,叫過了後面跟著的婆子,「五小姐恐怕是傷了風,快送她回去!」
婆子應聲上來扶著蕭玥,蕭玥本欲拒絕,無奈又打了兩個噴嚏,臉上已經現出緋紅來,便只能隨了婆子的服侍,已經有小丫鬟回身去叫了馬車來,蕭璃看著眾人扶著她上了車方才轉過身來,嘴角微抿,似笑非笑一般。
珠兒走上前來給她擋著風,「珠兒,」蕭璃放慢了腳步,抬頭看看天,「不用,這點風都受不得,我便不回到這京城了。」
珠兒點點頭,退回了蕭璃身後的位置。
蕭璃的腳步愈發緩慢,終于該進二門了,她站住了腳步,整理了一下情緒,抬起頭。
前方台階上出現了一張絕美的臉龐,一雙鳳眸一如當年的明亮,此刻被陽光直射微微眯了起來。
蕭璃臉上無一絲的波瀾,端端正正行了一禮,道,「璃兒見過嶸哥哥!」
向嶸笑了,露出了一口的白牙,「璃妹妹回來了,一路上可還平安?」
蕭璃看著那溫柔的笑顏,淡淡應道,「謝嶸哥哥掛懷,一路都平安!嶸哥哥這些年在邊關可好?」
聞言向嶸臉上的笑容更大,「還好!」
蕭璃臉色依然平靜,點點頭,又施了一禮,伸出左臂,珠兒迎上來,攙扶著蕭璃走進了儀門。
向嶸走下台階,忽然回過頭,看著蕭璃的背影,臉上露出了復雜的神情。
進了儀門後向西是原來蘭太主的院子,如今,蘭太主已過世,蕭璃看著那院落,心中升起一絲心酸。
那個老人,一己之身擎起了蕭府多少年的榮華,只是如今已物是人非。
腳跟一轉,便向著右側走去,她知道,洪大伯的院子仍舊在右方最後的位置。
大老爺也已于去年過世了,洪大伯如今已經襲了爵,封為三等神威將軍。
洪大伯告了丁憂,回府守孝,卻不肯住進大老爺的正房。
借著轉彎的機會,珠兒悄悄回過頭,門外已沒了向嶸的影子,再看蕭璃,依然步態穩穩,哎,她心里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