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雖知崔玉已故,且皆以為再無人可以出其右,其實不然,崔玉身故前早已將一身本領傳授于所收的關門弟子南宮錦書,只不過甚少有人知曉,這關門弟子竟是女兒身。
謝經看了看她,清咳了一聲方道,「不急,到時自然有你一展絕技的機會!如今我覺得更重要的似乎是……你的婚姻大事!」
聞言,本來還正兒八經傲嬌地侃侃而談的錦書一下子便羞紅了臉,聲音也變得磕磕巴巴起來,「這個……那個……我不急……」
「你是不急,清五爺可是急了,就算他不急,也自會有人替他急了!」
是了,雖說剛剛蕭璃是故意說出來氣她的玩笑話,但蕭清如今已經是二十的弱冠之年,再不定親便晚了。
「南宮姑娘,你的臉色為何這樣紅?」謝經的聲音拉回了蕭璃的思緒,便看向南宮錦書,果然,臉頰緋紅,定然是害羞了,蕭璃笑了。
五年前,因了她師父崔神醫的救治,竟將曾被預言活不過十五歲的蕭清救了過來,只不過那時南宮錦書一副跟班小童子的模樣,卻對才華滿月復的蕭清傾心不已,不但蕭清平日里的用藥是她親自煎制,更是主動承擔起蕭清的洗漱束發,直到那一日。
蕭璃看著南宮她越發紅下去的臉色,知道她想起了什麼,心里好笑不已,看了眼謝經,謝經自是不知,且他雖知南宮錦書對蕭清情深意重,卻也未見過她這樣嬌羞的小女兒姿態,此時竟又好奇非常,便用詢問的目光看向蕭璃。
蕭璃當然不會說,曾經有個人被看光了身子的樣子。
蕭府並無人知曉南宮錦書為女兒身,包括日夜被她照顧的蕭清。
有一日,她趁著蕭清睡午覺便去他的淨室洗澡,偏偏蕭清午覺沒睡成也過來想泡個澡,兩個人便撞了個正著,至此蕭清方知她是女兒身。
錦書好不容易平復下來,抬眼見二人盯著她,仿佛在欣賞什麼稀有的動物,心下有些羞惱起來,立起身,「茶呢?怎麼這兩個人上個茶都這樣慢?」
「茶沒有!有好吃的菜品要不要?」蕭璃知趣地替她解圍道,畢竟她很有可能成為自己的五嬸嬸,自己還是不要太過得罪才好。
「好啊好啊!」果然,嬌羞女子馬上變成了饞貓,一臉興奮地看向蕭璃。
一旁的謝經搖頭嘆息不已,美則美矣,只是這听到美食就沒有了一絲斯文的樣子看上去實在是……太過違和了!
蕭璃卻已經習以為常了,姑蘇六年,除了為了父親能吃下去東西苦苦鑽研廚藝外之余,沒少被這個神醫的弟子逼著將那些稀奇古怪的藥物加入菜肴中,且還美其名曰「食療」。
蕭璃本不屑,只是看著長夜無眠的父親愈發衰弱的身體總算沒有垮下去,心里自然知曉原因就在于這「食療」。
只是心病還須心藥醫,父親終于活到了回京的這一天,蕭璃知道他能不能真正康復起來就看南宮了。
此時,謝經看了眼牆上的自鳴鐘,向著兩人說道,「南宮姑娘亦可住在這里,三日後那病人……」
他猶豫著看了眼蕭璃,見她面色平靜,便繼續說了下去,「三日後我自然安排你見那病患!」
「不,我還是跟著璃兒好了!三日後去哪里?」
謝經一時無言,蕭璃便淡淡道,「經表哥,就在這里好了,這里環境清幽,不會打擾到他人!」「他人」二字蕭璃咬得極重,謝經已然明白,便點點頭,「好,三日後在此診治!」
錦書疑惑地看著二人的神色,「怎麼?這個人身份很是神秘?你們兩個的神情為何如此凝重?」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若要跟著我,此刻便走吧!」
她便不再問,跟著蕭璃邊向外走,便向著謝經說道,「回頭將東西給我送過去!」
謝經點頭,她復又小聲說了一句,「我看璃兒還是對你無心,你快趁早听了父母的安排好了!」
謝經大窘,看了眼蕭璃的背影,恨恨地看了她,想說什麼又覺得不便,臉上憋得通紅一片。
南宮錦書一幅大仇得報的模樣,得意地轉身離去。
「怎麼?剛剛南宮跟你說了什麼?」清亮的聲音自身後響起,謝經聞言回過頭,便看到了向嶸那張絕美的臉龐。
「開個玩笑罷了!」回了一句,謝經見向嶸坐在了剛剛蕭璃所做的位置上,斜倚著,清俊疏朗,這樣的人才能配得上表妹吧!
「你要再盯著我看,我就要懷疑你是不是……」向嶸鳳眸微亮,未再說下去。
謝經笑笑,走過去坐下,此時那兩個侍女方又上了茶,謝經接過輕啜一口放下,臉色恢復如常。
「向兄為何不對表妹直言這些都是你所做?謝某頂了這虛名,心里實在有愧!」
向嶸靜靜歪著,並不答言,剛剛他藏在暗中,自然看到了蕭璃安穩沉睡的模樣,原來這樣一間模仿她母親閨房的包廂便足可以讓她好好睡上一覺,這也是出乎他所料的。
如果能夠救醒她的母親,自己終是不違使命了。
謝經見向嶸許久不答言,便站起身湊過去,原是睡著了,這便叫過人幫著蓋好毯子,便揮揮手都退下了。
想是連日操勞累壞了吧,睡吧!也許世上只有我才知道竟有人會這樣對一個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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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梅濃郁,清雪淡雅,向嶸輕輕走在梅林中,腳下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
蕭府這梅林是京城出名的,自己最是喜歡。
正欣賞著,忽見那邊出現一個小小的身影,圓圓的臉龐,大大的眼楮,躲在一個大石頭後面。
向嶸走過去,那孩子回過頭,儼然便是小時候的蕭璃,看到他伸出一個手指頭做出「噓」的動作。
向嶸啞然,知道她是在玩捉迷藏。
這便轉身離去,繞過了假山,不知為什麼他很想在回頭看一眼,便退回兩步看向剛剛的位置。
便看到了兩個人抱著那孩子遠去的背影。
那孩子的雙腳亂蹬著,向嶸的心一緊,這便追了上去,嘴里想喊「來人」,竟發不出一絲的聲音。
那兩人越走越遠,他似乎看到了他們將蕭璃帶出了蕭府,上了馬車,走了好遠,後來蕭璃一個人站在雪地中大哭著,最後便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