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經站在錦書的醫館前,躊躇不前。
他已經好久未見到錦書了,因著蕭謝兩府明面上的絕交,他自然也不能常去蕭府。
唯一的途徑便是來到醫館,可是這醫館又總是無人。
嘆了口氣轉過身,就看到了蕭洛。
蕭洛跳下馬,走到謝經跟前,「怎麼了?多日不見心上人,想念了?」
謝經沒說話,轉身就想走,蕭洛伸出馬鞭攔住了他,「璃兒讓我來看看錦書在不在醫館,我是知曉她定然不在的,但我還是來了,你可知道緣故?」
謝經抬起頭看向他,蕭洛眯著雙眼,笑道,「想不想見到她,想的話就跟我來!」
說著跳上了馬,謝經也是騎馬來的,這便也未再猶豫,跳上馬跟了上來。
這方向,不是別宮嗎?謝經心里奇怪著,卻沒有問什麼,向嶸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只要他想查的人,一定會查到就是了!
不到半個時辰,兩個人便到了一處,不遠處宮殿的重廡檐已經看到了。
蘭夏坐在寢殿內,听到宮女進來回稟說有兩位公子要進來,想了一下便讓人帶了進來。
她們北燕沒有大月這些規矩,什麼不能單獨面見外男之類的,蕭洛和謝經進來時,蘭夏便明白了,這兩個人應該是為了錦書而來。
她叫過一個宮女,讓她去請錦書過來。
然後回過頭看著蕭洛和謝經,「兩位公子坐。南宮姑娘一會兒就來了!」
果然是個聰明的,這就猜到了他們來的目的,蕭洛定定地看著蘭夏。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他以前自然見過蘭夏,可是那都是蘭夏追著向嶸跑的時候,他幫著向嶸各種掩護,哪里這樣靜下來仔細地看過她。
他曾經有一個認識的女子,也是北燕的,只是那女子從未給她看過真面目,他自然也未給他看過真面目。
只是兩個人都知道對方非自己族人罷了!
開始的敵對。後來的策馬奔馳,再後來的心生情意,只是誰都沒有說破。蕭洛後來受傷了,如若不是向嶸,他那傷很可能致命,向嶸將他帶回了營地。便穿上他的鎧甲重回了戰場。
據說那一日向嶸像不要命一般廝殺。震懾了北燕和大月的所有人。
再之後不久就听說北燕的公主看上了向嶸,窮追猛打要把她追回去做駙馬。
可是,向嶸當然不從,各種躲避逃離,班師後,沒想到蘭夏居然追到了大月,還想辦法讓皇上下旨賜婚給她和向嶸。
蕭洛一直是個旁觀者,今日他卻在近距離看到了蘭夏時。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那與他並將馳騁的女子雖說是呆了面巾,但他卻看得清楚。她的下巴上有一個黑痣,那黑痣經常隨著面巾的被風吹起而顯露出來。
蕭洛呆了!
如果蘭夏就是那個女子的話,那麼也就是說自己心愛的女子要被自己的好兄弟娶了嗎?
這……怎麼可以?
蘭夏看了眼眼前無理的男人很是奇怪,自己臉上是有什麼嗎,他就這麼盯著自己看,想到這,她看了眼一旁的宮女示意了一下,宮女領會,便去格子上拿過來她慣常所用的布巾。
蘭夏背過身子扎好了,轉過了身子。
蕭洛看到她戴上面巾的樣子,直接沖了上去。
雙手緊緊地箍著蘭夏的身子,大聲說道,「你……你是……她?」
殿里的眾人都驚呆了,看著眼前的景象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蘭夏更是有些木木地看著蕭洛,這句話問得著實有些奇怪,什麼叫我是她,在別人听來都覺得蕭洛瘋了,但是在蘭夏听來,卻猶如晴天霹靂。
原來,真的是這樣!
原來,一直是自己搞錯了,她無數次問過自己,哪里出了問題,可是卻找不到,如今乍然听到蕭洛問出來,仿佛觸到了她一直以來懷疑的地方。
她曾經愛上一個大月的男人,後來有一天才知道那個男人是大月的前鋒。
再後來她看到了她穿著鎧甲沒有帶面巾的樣子,再再後來她想辦法與他制造偶遇,再再再後來,她求著父王同意自己嫁過來。
可是,這一切,在大月見到向嶸後都一度陷入了懷疑!
她眼看著向嶸心里明明有其他的女子,那為什麼還要招惹自己,她每次想問,最後都被自己公主的高傲阻攔了下來。
畢竟兩個人從來沒有山盟海誓過。
她當然也懷疑過向嶸並不是那個人,可是又覺得不可能。
如今,乍然听到蕭洛這樣問,再仔細地看了看他的雙眼,又將手覆上他的臉,蓋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巴,眼淚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果然,原來那個人竟是蕭洛!
自己一直以來都弄錯了,蘭夏心里一時百感交集便暈了過去!
「蘭夏……蘭夏……」蕭洛見她暈了過去,嚇了一大跳,大聲吼著,正巧錦書走了進來,趕忙跑上來,拿出隨身所帶的針包,抽出一根針扎在穴位上,很快,蘭夏便悠悠醒了過來。
「原來是你!」說著便攀上了蕭洛的肩膀,大哭了起來。
宮女都驚異地看著殿內的情形,這蘭夏公主要嫁給向府公子的事誰都知道,眾人自然也見過他的面目,此時見她緊緊摟著另外一個男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蘭夏悄悄在蕭洛耳邊說道,「帶我走!我不要見這些人!」
蕭洛使勁點了點頭,便橫抱起她,轉身大步向殿外走去,全然不顧身後宮女們的呼喊。
溫柔地將蘭夏放在馬上,他悄悄說道。「你可以嗎?」。
蘭夏點點頭。
蕭洛便一揮馬鞭,馳騁而去。
宮殿內,宮女都跑了出去。剩下謝經和錦書珠兒,三個面面相覷。
謝經倒是猜到了大概,蕭洛可是無數次跟他提過那個北燕的女子,如今看來就是這個蘭夏公主了,而向嶸他一向是知道的,心里只有蕭璃,想必與蘭夏的婚約也是有什麼其他的緣故。
他此時更關心的是眼前的女子。
錦書見他望過來。臉便別了過去。
珠兒怎麼能感覺不到二人之間的曖昧,這便笑了笑道,「這一下很是混亂。我得去通知一下主子,經公子和南宮姑娘自便吧!」說著便離開了。
自便?當然是趕快走了,錦書回身拿過珠兒早已經收拾好的包裹就要往出走。
謝經卻一下子上來抓住他的胳膊。
「干嘛?」錦書懊惱地問。
「洛叔常說,江湖兒女。快意恩仇。我也想像他那樣!」
「哪樣?」錦書感覺有些不好,問道。
謝經一下子將她橫抱起來,在她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徑直跑了出去。
別宮的宮女和守衛們,便眼見著大白天來了兩個人,不一會兒就接連見這兩個男人都橫抱著個女人跑了出去,很快便騎上馬絕塵而去。
追,自然要追,可那中間有異族的公主。這事,當然要回稟宮里重要。
一些人去皇宮了。一些人假模假式地去追了,當然不敢真追,得罪了這個脾氣暴躁的北燕公主,他們可就吃不了也要兜著走了。
是以,珠兒便旁若無人地離開了別宮。
待向嶸听了她的回稟後,一下子站了起來,「大事不好!」
這個蕭洛,怎地這樣魯莽!
如今蕭府正是多事之秋,他還這樣不知輕重,這與北燕公主私下勾結,皇帝才不管你是不是郎有情妾有意呢,當初可是蘭夏執意要嫁給向嶸的,此時再說蘭夏原來是與蕭洛互生情愫,說出去誰信啊?
那些言官們,不得用唾沫星子把蕭府淹了才怪!
想到這,他趕忙叫來護衛高手,讓他們火速出去尋找兩個人。
自己這邊整理一下衣裳便叫人備車奔著簡王府而去。
蕭瑂如今過上了豬一般的生活,每日里不是睡就是吃,端木炎給她找了四個名廚,又多派了六個丫鬟伺候,鄭太妃每日里也是各種關心和噓寒問暖。
她只生了個女兒,再過幾年就要嫁人了,自己是必定要指望著端木炎了。
是以听說蕭瑂有了身子,也很是高興,這含飴弄孫是每個步入老年的人都會有的願望。
只是,蕭瑂卻並不開心,因為她已經幾日未能看到端木炎了。
以前,端木炎不知她懷孕時,還可以時不時去給他送點吃的見上一面,如今,可是出門都不被允許了,而盼著端木炎來,那竟成了奢望。
端木炎坐在書房里看書,久久不曾翻動一頁。
蕭瑂懷孕了,他竟然會這樣高興,這一定是因為那孩子,一定是因為只幾要做父親了,他如是定義。
可是,心情卻是異常的煩躁。
他知道煩躁的原因,他很想去見蕭瑂,仿佛看到她那張細長的眼楮,听到她軟軟的聲音便可以平和下來。
曾經他一直以為只有蕭璃能夠辦到。
可是,如今他竟然覺得不是這樣了,對蕭璃,他還是喜歡的,想讓她嫁給自己,想讓她的智慧為自己所用。
但,也僅限于此了,想到蕭瑂他的身子便一緊,而想到蕭璃,卻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這是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是以,那日得知蕭瑂懷孕後,他便做好了一切細致的安排,但是,卻不想去見她。
因為,他此時並沒有勇氣去面對那個愛上了一個國公府庶女的自己!
那是一個沒有任何勢力和背景的女子,一個被自己買來的女子,自己難道,真的對她,動情了?
為何?究竟是為何?
正在他苦惱不盡,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有人進來回稟,向嶸來了!
好啊,來個人就好,來個人就能跟自己說說話,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向嶸進來後,便看到端木炎含笑著迎上來,仿佛非常歡迎他的到來一般,一些錯愕之後,向嶸便猜到了大概,也笑著施禮,便坐下了。
「恭喜王爺要做父親了!」向嶸雲淡風輕地說道,不想端木炎听完便蹙緊了眉頭,就是盼著來個人跟自己說說話,轉移一下注意力,怎麼偏偏說的還是這個?
向嶸見他露出了不高興的樣子,便站起身一抱拳頭,「王爺,嶸今日來,是有重要的事要跟王爺回稟,只不過請王爺先饒恕嶸之罪,嶸才敢說下去!」
端木炎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這個向嶸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個沉穩深沉的印象,今日說出這些話,卻隱隱透著一些不敬,對當今聖上,自己的皇伯伯的不敬。
這,自己該如何反應?拿下嗎,他當然不會,心里早已經對皇上不以為然了,這個皇帝就該自己來當,高興地听,會不會誤會了,讓他抓到什麼把柄。
畢竟,他對蕭璃似乎是有意的!
端木炎猶豫著,向嶸自然猜到了這個多疑的王爺心中所想。
他笑了,繼續說道,「嶸想幫王爺拿到這江山!」
什麼?乍然听到向嶸這樣直接道破來意,端木炎心里大驚,但是面上保持著平靜,游移不定地看著向嶸。
幫我?對他有什麼好處,或者說他有何求?
端木炎一時有些拿不準了,可是,他也已經查出了一些端倪,這個向嶸,仿佛在尋找那個當年的嬰孩,當今聖上,自己的親伯伯唯一的孩子。
所以,他的目的所謂何來,自己怎會不知?
且在心里,他早已經打算好,等自己登基那天,第一個要處理的就是這向府!
想到這,他淡然看向向嶸,「這話說得大逆不道,果然,馳騁疆場的向將軍膽量不一般,看在你當年救我一命的恩情上,我便當做沒听到好了!我們之間的帳一筆勾銷!」
「嶸感謝王爺饒恕!但是,嶸還有一個請求,請王爺答應!」
「說!」
「嶸想助王爺拿下這江山!」
「啪!」端木炎一拍桌子便立起了身,看著向嶸眼里似乎要噴出火來,向嶸定定看向他,他知道這個王爺非常多疑,但卻是理智的,他一定會想清楚這中間的所有,並作出一個最明智的決定。
「為了什麼?」端木炎一字一句地問道。
果然!向嶸笑了,看向端木炎,也一字一句地答道,「嶸想娶蕭璃為妻!」
好!原來如此,為了,蕭璃,果真是為了她!
她,應該是值得如此的!
深夜,蕭瑂沉沉入睡,端木炎走到她的床側,看著那床榻上柔美的臉龐,指月復輕輕撫了上去。
她動了一下,翻過身,雙手摟住了端木炎的胳膊。
端木洋心下一緊,想抽出手,竟抽不出,又不忍驚醒她,這便猶豫著月兌了皂靴,躺在蕭瑂的身旁。
蕭瑂湊了過來,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端木炎看著那笑容也笑了,想不到你的身世是這樣,以前是本王小看了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