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九公主還是先去和鑾宮看看皇後娘娘吧。」
「母後?」鳳棲突然想起那今日從凌天傳回的紙條上寫的‘暫無消息’幾個字,心頭咯 一下,臉色有些發白,「我母後怎麼了?」
德公公輕嘆一聲,「公主還是自己去看看吧,皇後她……」
德公公幾次欲言又止,讓鳳棲心頭泛起的不安又深了幾分,她趕緊丟了手中的馬韁,轉身朝和鑾宮而去。
鳳棲離開的時候還是初春的季節,如今夏都漸漸深了,奼紫嫣紅的春花早已凋零殆盡,反倒是一排排的喬木長得極盛,綠葉蔥蔥,郁郁余蔭,帶來了幾分清涼。
和鑾宮離御書房並不算遠,沒走多久鳳棲就遠遠地看見了和鑾宮明黃的琉璃瓦,再走近,正好看見皇後身邊的蘇嬤嬤送一位身穿太醫官服的老者出來。
蘇嬤嬤一見鳳棲,登時眼淚就落了下來,「公主……」
「嬤嬤莫哭。」鳳棲趕緊上前,「我母後怎麼樣了?」
一听到鳳棲問皇後,蘇嬤嬤眼淚落得更歡了,聲音哽咽,「皇後,皇後娘娘她……」
鳳棲被她這麼一哭,更是覺得鬧心,也便不再听她說,直接自己進了和鑾宮,腳步較之剛才更快了。蘇嬤嬤幾乎是慢跑著才堪堪跟上了她。
一進和鑾宮,迎面就聞見了一股濃濃的藥味,鳳棲醫術好不是吹的,一聞這藥味,對于皇後的病就有了個大概。心下慌慌地跳著,眼楮也禁不住一紅。
「母後。」即便心里對于皇後此時的情況已經有了幾分了解,但咋一看到皇後的樣子,鳳棲還是心下一驚,方才強忍的眼淚終于還是掉了出來。
鳳棲半跪在皇後塌前,輕輕喊了一聲。
鳳棲從來就沒有想過,再見到鳳後會是這樣場景,看著形容枯槁,明顯憔悴了很多的皇後,鳳棲只覺得心底一抽一抽地疼著。
對于皇後,鳳棲其實是滿心的感激的,這麼多年,即便知道她並不是真正的鳳棲,她依舊愛她如親女一般,對于她的疼愛更甚至是超過了對鳳鳴這個親子的疼愛。
這讓她如何能不感激,如何能不真心以待。
「母後。」張口的聲音幾近哽咽,鳳棲強忍著不再讓眼淚落下,可嘴角的笑卻是怎麼都堅持不住。她不懂,母後都病得這般嚴重了,為何在御書房的時候,父皇連提都不提一句。
她走了半年,似乎一回來,什麼都變得不一樣了。
母女連心,鳳棲的手一踫到皇後,仿佛有感應一般,剛睡下的皇後立即就睜開了眼,「九兒……」
「母後,是九兒。」鳳棲立即上前一大步,湊到皇後床前,「母後,九兒回來了。」
「九兒回來了。」皇後喃喃地重復鳳棲的話,混沌的腦海似乎清醒了一些,她看著鳳棲,虛弱得連眼楮都睜不全,「我的九兒,回來就好。」
「母後,九兒不走了,以後九兒哪也不去了,就待在母後身邊。」她不想了,真的什麼都不想了,只求身邊的人不要再出事了。母後也好,太子哥哥也罷。她只要他們都好好的。
「九兒。」連日的病痛折磨和為鳳鳴的擔驚受怕已經讓這個昔日雍華尊貴的一國之母變得虛弱憔悴,她也無心再多管其他了,「九兒,母後不求其他,只求你平平安安。至于你哥哥,命由天定……」
「母後,九兒相信太子哥哥是無辜的。」知道皇後想說什麼,鳳棲不想听,出言打斷她的話,「母後放心,九兒一定會還太子哥哥清白的。」
「九兒,咳咳咳,咳咳……」皇後還想再說什麼,卻無奈身體太過虛弱,剛剛張口,就忍不住猛咳起來。
皇後咳得厲害,連聲音都漸漸啞了,鳳棲急忙喊人倒水。
飲了一口溫水,好容易才止了咳,這時她已經說不出什麼話了。
鳳棲看著皇後欲言又止。
一直候在一旁的宸妃見狀,拍了拍鳳棲的肩膀,在她看過來時沖她搖了搖頭。現在皇後最需要的就是休息,至于其他的,以後再說也不遲。
鳳棲也明白多說無益,只順著皇後的話應下,先讓她安心。至于今後如何做,她自有打算。
雖然知道鳳棲的答應敷衍居多,但有她這句話,至少鳳棲不會太過胡來,她也可以安心一些。
這才說了一會子話,皇後便有些累了,靠在枕上沉沉睡去。
見皇後睡下,鳳棲示意宮人小聲一些,並讓蘇嬤嬤去將太醫近來開的新舊藥方拿來給她看。
蘇嬤嬤應聲去拿藥方。
留兩個宮人守著,鳳棲抬頭看向宸妃。
宸妃輕嘆一聲,眼楮看了一眼外面。
鳳棲識意,隨她出了皇後的寢宮。
和鸞宮外是一大片荷塘,原先圍在荷塘外圍的春花因為凋零都被宮人給挪開了,一眼望去,滿眼都是粉的白的各色荷花,朵朵綻放,出淤泥不染縴塵,露出女敕黃色的花蕊。
淡淡的荷花香伴著荷葉的清香,夾帶著清風拂面,混沌一片的腦子清明了不少。
宸妃看著站在荷塘邊的女子,還是當初離開時的木槿紫雲羅錦,衣袂飄飛,清麗月兌塵,姣姣女子,風華絕代。
可是不知為何,看著她縴瘦的背影,宸妃總覺得有哪里不一樣了。也許是因為太子和皇後之事吧。宸妃暗想。
「九兒。」
「宸娘娘。」鳳棲咬唇,看著宸妃,「娘娘可否告訴我,京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太子哥哥他,怎麼可能謀反呢!」
「我也是不信的。」宸妃嘆了一聲,回想起那日情景,依舊心有余悸。「那日芮王爺奉皇上之命請太子去御書房議事,說是請,可隨芮王爺來的,卻是一隊禁軍,連說都不說,就將太子請走了。」
「姑父?」鳳棲心下一驚,她怎麼都沒想到,來拿太子哥哥的人竟然會是芮王爺,傅易烜的父親,他們的姑父。
「是。」知道鳳棲懷疑,宸妃還是堅定地點頭,十分肯定地道,「那日我也和鸞宮,太子過來請安,茶剛剛泡上,芮王爺就帶人進來了,和鸞宮的侍衛連攔都攔不住。」
「姑父來拿太子哥哥的時候,除了說父皇請他去御書房議事之外,可還有說其他的什麼?」
「沒有了。」宸妃幾乎不用怎麼回想,那日的情形依舊歷歷在目。「當時芮王爺就帶著幾個人進來,說是皇上口諭。」
「只有口諭?」鳳棲問。
「是。」宸妃點頭,「怎麼了?有問題?」宸妃其實也沒細想,畢竟那個時候並沒有傳出什麼對太子不利的話和證據,沒有確鑿的證據,鳳鳴身為太子,就是皇上也不能隨便下諭旨拿他,更何況在此之前,鳳鳴是鳳帝最為器重和疼愛的兒子。
「沒有。」鳳棲明顯跟宸妃想到一處去了,不疑有他,只搖了搖頭,看向荷塘。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荷花漫漫,清香搖曳,遠處的荷塘岸上有宮人來來去去,各自繁忙。因為皇後病重,太子入獄,宮中皆是人心惶惶,就連空氣中都隱隱流轉著低沉的氣息。
「宸娘娘,你可知道太子哥哥之事,是誰先提出來的。」
「朝堂上的事,我一個後宮婦人,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這個鳳棲知道,雖然朝中有女官的存在,但那畢竟是少數,而君主最是忌諱的無非就是外戚做大和後宮干政。
「不過我曾命人偷偷打探過,回報說,說是,」宸妃皺眉,有些遲疑,「是芮王爺。」
雖然已有些準備,但咋一听,鳳棲心上還是咯 一下,又驚又疑。她不明白,芮王爺為何要誣陷鳳鳴。莫不成……
想到今日在御書房遇到的兩人,鳳棲咬唇,有些猶豫地看向宸妃,「宸娘娘,我,你……」
宸妃心中暗嘆一聲,「九兒是在懷疑小五?」
雖然知道當著宸妃的面這般懷疑有些不妥,但鳳棲還是想要問明白。因為一旦這是真的,那她要為鳳鳴平反,就勢必要與鳳琉兵戎相見。而宸妃,又是一貫待她和太子哥哥極好的……
「九兒放心,這事絕不會是小五所做。」宸妃握著鳳棲的手,緊了又緊,「我明白我的兒子,他就是再大逆不道,也不會做出這種陷害嫡親兄長之事。」
「也許你不會信,我不求你一定要信,只是。」
「宸娘娘不必再說,我信!」鳳棲回握宸妃的手,毫不猶豫地道。她就是不相信鳳琉,卻一定要相信宸妃的。
見鳳棲如此說,雖然更多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而不是鳳棲真的相信鳳琉,但宸妃也覺得夠了。
後宮之中,爾虞我詐,心機謀算是從來不缺的,但能得到信任哪怕只有一分那也是難能可貴的,她不多求了。
蘇嬤嬤拿了藥方給鳳棲看,鳳棲一頁頁看得仔細,隨後在今日換了的新藥方上改了幾味藥,囑咐蘇嬤嬤按照這張藥方給皇後熬藥。
蘇嬤嬤雖然疑惑鳳棲什麼時候懂得歧黃之術了,但也沒有多說什麼。想來九公主是不會害皇後娘娘的才是。
眼見天色不早了,皇後還沒有醒,宸妃便起身告辭離開了,鳳棲多留了一會,天色完全暗下來時也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