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泉縣最近似乎與龍王老爺扛上了,雨水特別多,蘇岩坐在桌子前面,室外則是一番激烈壯觀的景象。
荷葉村人口不多,可謂地廣人稀,蘇家位于村子外延靠近樹林的地方,與村人住的並不近,若非此次中進士,他家不過是一個村人偶爾提起笑話的破落戶罷了。
蘇岩還沒上任,依舊住在自家屋子。
站在屋內,可以看見半米多粗的大樹被大風吹的像是雜草一般東倒西歪,它們在風中吱嘎吱嘎地悲鳴著,像是隨時會斷氣的老人。
小多站在一邊嘆氣,見到有樹枝被卷起來就哎呀哎呀叫喚。
「少爺,咱們和泉可是經年不見如此天氣了,村里那些上了年紀的婆子都說是得罪了龍王爺,龍王爺發怒呢。」
毛骨悚然的響聲震撼著這座古意蒼然的村莊。
蘇岩閉著眼楮不W@說話,高高揚起的脖子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只驕傲的天鵝。
台風現在大約是中心,大雨瓢潑,狂風像是巨大的鞭子揮舞在空中,一時間空中雨幕宛若銀蛇狂舞。
大雨如瀑布。
這天氣不是不奇怪的,按說和泉縣位于山區,荷葉村由于鹿角與牛頭山夾著,便是台風再厲害通常上了岸也是要減弱的,受到大山的阻擋,荷葉村按說是安全的。
可如今……
啪一聲驚雷,小多跳腳。
「哎喲哎喲,你瞧你瞧,松樹……松樹它……」
大風凶猛地呼嘯著,將老松樹連根拔起,粗大的枝干被拉扯下來時候像是皮肉撕扯般劇烈,發出恐怖的申吟。
小多貼在門板上一動不動,身子挺直了不留一絲縫隙,像是一不留神怕被卷走。
「小多,冷靜一點,萬物有生有死,樹斷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過早一些,晚一些罷了。」
「可是太可憐了,長得那麼好……夫人生前最喜歡……」
他突然意識到不對禁言時候,話已經出口。
蘇岩听到這位新請的隨從談起自己的娘親,放開了握著杯子的手。
來這里並不久,與蘇氏感情不可謂深厚,但一個日日在眼前晃著的人突然間沒了,任是誰也不能做到仿若無事。
「小多,把我的箱子拿過來。」
「好,嗯,對不起少爺。」
小多慌慌張張跑去里屋,不多時拖著一只厚重的箱子,那是少爺的寶貝。
蘇岩打開箱子,取了幾樣東西出來。
取出兩方小盒子,這是前幾日特意到鎮子里鐵匠鋪定做的,這里沒有密封盒子,先勉強代替。
打開盒子,分別取出兩樣東西。
幾片野薺菜葉子,一根雞毛。
都是從蘇氏身上取證的東西,當日蘇氏死了之後他就順勢取了回來驗查,這里不是現代,便是再科學的結果也不會被承認,可是若能靠著高科技得出凶手反推,那也未嘗不是辦法。
蘇岩本是這樣打算的。
他早就驗了蘇氏尸體,結論是蘇氏身體有兩種傷痕,一種是擦傷,一種是角膜傷。
何為擦傷?
由于鈍器(略有粗糙)機械力摩擦的作用,造成表皮剝月兌、翻卷為主要表現的損傷。可表現為抓痕、擦痕、撞痕、壓痕、壓擦痕等,損傷輕微,但可反映暴力作用點、暴力作用方向、施暴意圖及致傷物特征等,有炎癥反應表明為生前傷。
蘇氏額頭致命傷有明顯炎癥,說明死前造成。
何為角膜傷?
一些外界物體特別是表面較粗糙的固體物接觸或擦過眼角膜表面時,均可造成角膜不同程度的擦傷,如角膜上皮缺損或剝月兌等。
蘇氏尸體角膜剝落,也就是說,有人在她死前對她的眼楮造成了傷害。
一個寡婦,與人無怨,為何會有人要弄瞎她的眼楮?
大雨、野薺菜、雞毛、眼楮、擦傷……
蘇岩憑著這些死死的證據無法得出凶手是誰的結論,于是他不得不去找那個奇怪的女人。
是叫杜三姐吧。
想起那張略帶精明的俏麗臉蛋兒蘇岩就皺起了眉頭。
他把東西又塞回到盒子里。
「小多。」
「哎,少爺,是不是渴了?」
「那明日堂審的事兒你知會那姐兒倆沒,可是要緊事,不能忘記的。」
「不會不會,早就辦妥了,記在心上呢。」
此時,被惦記著的杜家三姐四姐倆正忙著呢。
雖然林曉幽不樂意,可是看著四姐煮好的香噴噴的米飯油汪汪的辣子魚,她依舊沒有節操的吃了。
與廚房殺手林曉幽不同,杜四姐小小年紀廚藝那是頂呱呱的,兩條小青魚片兒的薄薄的,油燒地滾滾的,作料切好了然後炒一炒,那簡直是香飄十里。
「四姐,你若是去做廚子,必然將那些男人給弄個顏面無存。」
四姐面色酡紅,似是羞赧,「今日沒有雞湯,只是用蛋黃攪了攪,否則味道會再好些,三姐加些醋會更鮮一些。」
林曉幽又吃了幾口油燜茄子、麻油拌薺菜等素菜,亦是贊不絕口。
這時候四姐走到一邊提出一個籃子,里頭是裝好的用布巾包好的瓷碗,里面裝著飯菜,透著香氣。「姐,娘明日就要受審,這里也算是女兒最後孝敬了。」說完目光隱隱就要落淚。
四姐性子懦弱,劉氏出了事家里都是林曉幽奔走,進展她也不曉得,所以由此擔憂也不奇怪。
林曉幽才想起事情居然一直沒有與這個妹子通氣,平白惹她擔憂。
當下笑道︰「四姐別急,姐姐雖然沒有辦法讓凶犯立刻現行,但讓娘月兌罪應該是可以的。」
四姐這才破涕為笑。
第二日林曉幽起了個大早,剛要出屋門卻見四姐已經倚在院子門口有些發楞的樣子,見了林曉幽才笑著去井里面汲水。
姐倆手腳麻利的洗了臉,林曉幽擦干臉要去掛面巾時候,四姐突然說︰「姐,我覺的你不一樣了。」
沒料到她會突然提出這個話題,林曉幽嚇了一跳。
愣了一會兒她說︰「死過了一回,也就看開了,人嘛,就是這樣,有時候還是要為自己爭一爭的。」
「姐,這樣真好,自從爹沒了,娘又那樣,我總是害怕。」
「四姐,咱們往後會有好日子過的。」林曉幽看著杜四姐稚女敕如花朵的臉,既是向她保證,也是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