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穩婆還是有些本事,四姐喝下了藥水,氣色似乎好了許多,很快就有了要生產的跡象。
然而穩婆讓林曉幽出去,說是閑雜人等會影響產婦情緒,對生產不利。
林曉幽看著四姐想說些什麼,四姐卻是笑了︰「姐,不要擔心,我可是還有未了的事兒呢,怎會出事,一定會好好地出來。」
這麼說,林曉幽便也放心了,就離開了屋子。
但,這也讓她以後無比懊悔。
四姐,並沒有好地出來……
隨著一聲高亮的啼哭,林曉幽與蘇岩歡喜地看著被抱出來的孩子,聞著女乃味,尚未緩一緩氣兒表達一下喜悅時候,飛燕一聲四姐不好了,將他們從天堂拉到地獄。
握住四姐的手時候,四姐身子下面都是血。
這是大出血了。
林曉幽看四姐緊閉的眼皮心頭一怔,似乎想起一些什麼,但轉瞬那一抹光亮又消失不見,捉也捉不住。
「四姐,你醒一醒啊。」她帶著顫聲,撫上她的臉頰。
臉頰很冰,因為生產而消耗了不少氣力的身子軟綿綿的,真的,是氣若游絲了。
此時,穩婆走過來看了,語氣帶著一絲遺憾︰「有些什麼話,快些說吧。」
「你說什麼!」林曉幽一把攥住穩婆的領口,眼神凌厲︰「什麼叫做有話快說!」
穩婆一驚,幾乎要跌倒在地上︰「夫人。這女人產子本就是極為危險的一件事兒,產婦又是橫胎,本就是很難生養的,我早就問過了若是有意外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都說是保孩子,產婦我也是問她的意願,也是保孩子,如今……我也不想啊。」
說著便也有些郁郁道︰「真是,出力不討好,我那藥可金貴……」
竟然。竟然沒有人告訴她。四姐這一胎一開始,就是十分危險的。
林曉幽本是憤怒的神色卻是突然平靜下來了,因為她突然看見了小多。
一直沒有出現的小多。
小多推開木門,走了進來。
「四姐。」他並沒有看林曉幽。而是直接走到了四姐的跟前。跪下。道︰「請你不要離開。」
四姐似乎听見了他的話音,一直閉著的眼楮睜開來,也沒說話。看了他一眼。
林小多的樣子很憔悴,剛才不知去了哪里。
「是嗎?」。四姐嘴唇動了動,尾音十分飄忽,卻是含著冷冽的。
「四姐……」小多語氣帶著哭腔,說著,將手中一個手袋子打開,倒出來許多東西,都是樹葉子編的小動物,有蛐蛐兒,有小狗,還有一些林曉幽認不出來。
不過,這些東西,她似乎在久遠的鄉村記憶中有。
記得姥姥十分喜歡編這些東西哄小孩子。
「四姐兒四姐兒,這是咱們第一次見面時候我送給你的,你當時還哭鼻子呢……四姐四姐……」林小多看起來很難過。
但是再難過,四姐也無力回應了。
很快,她的眼楮在亮過一瞬後瞬間黯淡下去。
林曉幽一把將林小多提著領子就甩開,然後扯了早就準備好的管子給四姐輸血,因為本是打算自己上的,所以很多東西都是按著現代來整的。
那穩婆已經被飛燕很是客氣地請了出去。
「姐……」就在林曉幽給四姐手背扎針的時候,小多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她打斷了。「你先出去,若是四姐……」說道這里她頓了頓,又像是自我否定。「不會,她不會有事。」
林小多很無奈,走出去。
過了很久,林曉幽才走出了屋子。
一出來,就暈倒在地。
蘇岩趕緊滴過去將她扶著,模了額頭皺眉︰「發燒了。」
杜四姐的喪事是杜三姐操辦的,杜三姐發著高燒也要親自辦,杜三姐將四姐的婆家人全部擋在了門外不許進來……
和泉人都說,杜家三姐真是不得了啊,真是,潑婦一個。
女人生孩子生死了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兒麼,保小孩不是所有人都會做出的正確選擇麼?
林曉幽頭上綁著鎮痛用的冰袋,手邊上是厚厚的一疊紙,她仔細地一張一張地看著,那是許多謾罵之詞。
都是一早時候飛燕出門買菜在門口撿到的。
因為四姐的事兒沒查清,所以她直接就將早點鋪子關了,叫劉氏回來住衙門,那孩子也自己接過來住,林小多倒是沒說什麼,反而自動辭職不干衙役了,但這一出卻是惹到了林小多的娘,她本就是張狂的一個人,如今更是有張牙舞爪之態了。
「你不要緊吧?」蘇岩走進來,將門窗關好,這女人,四姐的死並不是她的過錯,她卻是一直不說話,倒是叫他有些擔憂了。
弄個憂郁癥什麼的,怕是不好辦。
「你急什麼,我在找,誰是凶手。」林曉幽撇他一眼,嘴角浮起一個笑。
挺冷的。
蘇岩打一寒顫。「你不會是受刺激了吧?」
林曉幽斂眉,烏黑睫毛在嚴肅的表情下顯得越發陰沉︰「不會,我只是覺得,四姐的死,不簡單。」
蘇岩訝異︰「怎麼不簡單?」
林曉幽︰「四姐,在畫琵樓,必然是見到了不該見的,所以,被殺了。」四姐大出血,她用了最好的藥,血是止住了,但四姐還是死了。
四姐,並非死于難產。
四姐死的時候,嘴巴里,有奇異的香味。
這點,她一直是瞞著的,若是說了,又沒有凶手的直接證據,一是怕劉氏知道後那脾氣會將事情弄糟,二是打草驚蛇。
說完她繼續看著手中的一疊一疊的謾罵之詞。嘴角卻是慢慢地溢出笑意,很冷很冷的笑意。
蘇岩感覺直接從秋天進入冬天。
他趕緊走去看孩子緩一緩先。
因為四姐的孩子一出生就沒了娘,林曉幽又不肯給小多娘,于是他就只能暫代女乃爸職責了。
小男孩大眼楮,皮膚很白,粉女敕可愛,暫且取了一個小名兒叫做念念。
蘇岩挺喜歡他的。
因為有個孩子,衙門里似乎變得不大一樣了,院子里掛著劉氏一早就給縫好的尿布,還有一股女乃味。
念念是個很乖巧的孩子。吃飽了就睡。完全不會吵鬧之類,只是偶爾會哭幾聲,雖然是男孩子,卻是細聲細氣的。這個時候劉氏就會笑著說︰「和我家四姐一樣是個柔和性子呢。」
然後擦擦眼角。
林曉幽瞧著就心有些疼了。
雖然她有過賣女兒的心。但到底是為了讓女兒過上更好的生活。比起小多娘,總也沒那麼狠心。
雖然並不想懷疑林小多一家,但到底是意難平。加上四姐最後的話,林曉幽每每到了夢回時分,看著烏黑的天空,心里就抽地疼。
好像那個時候,還在荷葉村的時候,那個怯怯的小女孩,貼著她的背脊,手撓著床單用十分柔和的聲音說著姐,我怕黑,姐,給我講個故事好嗎?
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第一個對她好的人……
四姐,你在另外一個世界,會不會怕黑呢?
林曉幽看著睡著的寶寶心里常常會這樣想,但是忍著不說,怕劉氏傷心,其實她十分想問一問到底四姐死前幾天發生了什麼,讓她這樣生氣難過,小多又為什麼要下跪,而那穩婆所說是真的嗎?是不是家里每個人,都是統一說要保孩子不要大人。
尤其是小多娘,在這件事中,她到底,扮演什麼角色。
「三姐,你看,念念是不是很像是四姐啊,還好沒有像那個負心漢,還好還好……」劉氏給念念喂女乃,一邊嘮叨。
林曉幽陪著她。
過一會兒,她試著開口︰「娘,我挺那個接生的婆子說,四姐的這一胎,不大好的樣子。」那個穩婆她已經第一時間就審問過了,藥渣也檢查過,沒發現有毒物反應,也就是說四姐的死與她沒有關系。
起碼不會是受人之托害人了。
其實也是,穩婆還要做事兒,她技術又好,哪里會答應做這種害人之事,于是林曉幽便只能向著劉氏找突破。
畢竟,她在四姐身邊最多,也許,四姐會和她說一些事兒。
劉氏听了,將念念的小嘴兒邊上的女乃漬抹去,愣了半晌道︰「三姐,你是沒家婆,但女人啊,嫁給人做妻,服侍公婆是天經地義啊。」
林曉幽不知道她為何說出這話,道︰「娘,這話沒錯,但,你這種語氣又是怎麼回事。」腦子里第一想到就是,難道四姐與小多娘關系不睦,所以引起很多矛盾。
劉氏讓飛燕將念念帶走,然後將小凳子搬到了大樹下,一邊開始用手剝豆子︰「小多走了,飛燕要照看孩子,我就幫著剝豆子吧。」
林曉幽看著她轉移話題指東打西,心頭涌起一股氣,將劉氏手中的盆子拿走,道︰「娘,這事兒不用你做,人手不夠,女兒就是累死了也不會讓娘剝豆子。」
劉氏聞言倒是笑了︰「說什麼話呢,娘如今身邊就你一個女兒,怎還說這些話。」說完將豆子拿過來,繼續剝。
林曉幽就搶過來,說不讓。
劉氏無法,只能說了。
「三姐,這也不是人家的錯,但四姐啊,真是命苦啊。」劉氏說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畫琵樓的春秀,其實就是小多的妹子,但又不算是妹子,這里近處人都知道是親家母自小買回來給小多當做童養媳的,但後來家道中落就給賣掉了,後來小多遇見了四姐,他們好了,也就不再關心春秀下落了,可是這回不知為何那春秀居然回來了,而四姐剛好有孕,親家母去求了神仙,神仙說是四姐命中無子,親家母就想著再把春秀取回來做妾好生個兒子……」
竟然,是這樣!
林曉幽閉上眼,再彈開時候,眸子里滿是怒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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