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若馨也是困得極了,兩天兩晚沒睡覺,這一躺下直接就睡到了第二天凌晨。
天還沒大亮,醒來有一會兒,房間里微弱的火光搖曳著,原本的床帳被她上次用來做降落傘了,現在也還沒重新裝上,她剛一扭頭,就看見床邊坐著一個輪廓分明的黑衣男人。
趙若馨嚇了一大跳,抓起枕頭就砸了過去︰「你…你…你盡然敢偷窺姐睡覺,變態…」
當然,這是趙若馨故意的,因為她正生氣昨天和丫鬟們打群架的時候南門毅沒出手幫她。
南門毅也沒躲,被趙若馨用枕頭砸了幾下,臉上卻露出尷尬之色,小聲道︰「外面太冷了,你房間里暖和一些!」
「暖和?」
趙若馨看著他,只見他天生冷酷的臉上垂下的幾縷發絲依然還濕潤潤的,看來這傻子肯定已經爬在楚陽王府的房頂上過了好幾天了。
她看得有些心疼,雖然南門毅和她相處的時間很短,但是畢竟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有些好感的男人,多多少少也有些感情,這大冬天的爬在房頂上過夜確實夠折磨人的。
「來,反正姐也睡醒了,被窩還給你暖著呢,要不將就迷瞪一會兒,姐的貼身丫鬟現在已經生死不明了,你就安心睡吧,想來姐這里現在一時半會兒也沒人來!」
趙若馨說得很認真,她骨子里還是個現代人,覺得讓床給南門毅躺一躺也沒什麼關系。
不料,南門毅的臉卻刷的一下紅到了耳朵根兒,忙道︰「不…不,不可以的,這怎麼行…」
「德行…」趙若馨鄙視他,「都和姐躺過一個被窩了,現在還裝什麼裝…
對了,你可還記得你說了要對姐報恩的,可不能就這麼死翹翹了,你要是死了,姐可就虧大發了。
還有一件事情姐得和你好好掰扯掰扯,知不知道,府里那個臭八婆,哦…就前天晚上被你一拳打塌了鼻子那個。
她現在見人就說姐和你通.奸,那個該死的孌童也真是的,明明說好了讓他幫姐作證的,沒想到一到關鍵的時候就不靠譜了,氣死姐了。」
「孌童?」南門毅一臉疑惑。
「哦,就那個,那個裝傻子的小白臉,被你點了穴那個。」趙若馨立刻一副很八卦的樣子,「告訴你,你可別往外說哦,他吧,其實人還不錯,挺仗義的,就拿昨天的事情來說吧,比你可強多了,人家為了姐直接掂板磚進來火拼…」
「不過可惜了…」趙若馨面容一換,一副惋惜的樣子,連連搖頭,「好好的男人不做,盡然給人當了孌童…你是不知道啊,我昨天給他唱了一首‘菊花殘,滿地傷’的歌,都直接把他給打擊哭了,我看他還是有救的,看樣子他給誠王做孌童也是有說不出的苦衷啊,你是沒看見,那家伙,哭得跟死了爹似得,別提有多慘了,害得姐愧疚了一夜都沒睡著。
哦,對了,孌童,你知道不知道是啥意思?」
南門毅有點尷尬,和女孩子直言不諱的說這種話題,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就是有錢人家養的男寵。」
說著,他依然還是堅持沒有爬床上去,而是扯了被子直接裹著,端坐在椅子上。
趙若馨轉身去吹了吹房間里還沒有熄盡的火盆,拿了一把茶壺放在上面熱著,就听南門毅又說道︰「都是因為在下,讓若馨姑娘蒙受不白之冤,你放心,在下答應你的事情都記在心里的,只要在下僥幸不死,一定給你當二十年的貼身保鏢…」
接著聲音越來越小︰「你要是沒錢花了,我就養…給你錢…」
和趙若馨的所有對話,一字一句,他全都記在心里。
說到這里,他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事情,隨即又很嚴肅的說道︰「不過在下還有一件事情沒完成,只要三年,三年就夠了,無論完沒完成,在下都會回來兌現諾言。」
「嗯…」趙若馨很滿意南門毅的回答,「對了,你這堅持要回來刺殺的人殺掉了嗎?別告訴姐你這兩天都看美女去了!」
「沒…沒看美女…」南門毅連忙否認,「這兩日楚陽王府戒備森嚴,在下還在等待機會。」
「哦!這樣啊,那你要殺的人是誰?」
「誠王李鎮國,皇上的親哥哥。」
「為什麼要殺他?直接殺了趙忠多省事啊?」
南門毅的臉上再次泛起一絲尷尬︰「在下…在下打不過趙忠…師父說殺了誠王可以離間趙忠和皇上的關系,讓趙忠不能一心對付我們楚陽境內的諸多部落,此舉最少可以讓我們蠻、苗各部落多撐五年。」
「啊…」趙若馨也沒想到那個大胡子趙忠盡然這麼厲害,責怪道,「你連趙忠都打不過,還刺殺個妹啊!」
「是在下學藝不精,不過師父說了就連他都最多和趙忠在伯仲之間,不過我看師父的話有些水分,可能我師父也打不過他…」
「啊…你師父是誰?」
「不能說…若馨姑娘,我看你沒什麼武藝傍身,要不在下教你一些保命的武藝吧。」
南門毅顯然是在岔開話題。
「學那玩意兒干嘛?」
作為一個現代人,趙若馨從來都覺得這些舞刀弄槍的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進化不完全的生物,打架是最沒有技術含量的事情,遇事還得靠腦子。
見趙若馨確實沒有想學的意思,南門毅又道︰「若馨姑娘,在下給你的令牌還在嗎?」。
「干嘛?」趙若馨立刻護著腰間,一副守財奴的樣子,「你一個大男人,都送出來的東西了,還有臉要回去?」
「沒…若馨姑娘誤會了,只要沒丟就好,回頭你要是真遇到了什麼難事,可以拿此物去找蠻王,他會無條件幫你。」
南門毅很認真的說著,其實不僅僅是蠻王認識這個令牌,這個令牌還有更重要的一個身份—掌門令。
那日南門毅之所以會將此物送給趙若馨,實際上他是抱了必死之心,一來趙若馨對他有救命之恩,二來這個令牌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一時之間找不到更適合的人托付。
見南門毅不是要回令牌,趙若馨立刻呵呵的傻笑了起來,端起熱好了茶壺倒水,給南門毅遞過來一杯熱茶,說道︰「對了,你殺那個誠王的時候小心一點,可別把那個孌童也殺了,這一路上,那小白痴對姐挺仗義的,就這麼死了可怪可憐的…」
南門毅接過茶杯,一飲而盡,不過听著趙若馨的話,臉色卻漸漸的冷了下來,喃喃道︰「你很在乎他?怕他受到傷害?」
「在乎?」
趙若馨的心微微一顫,只是很少很少那麼一點點顫動,看見南門毅酸溜溜的樣子她立刻就笑了︰「對呀,在乎,很在乎,怎麼樣,是不是很吃醋啊?人家都掄板磚來幫姐打架了,誰讓你爬牆頭上不出來幫姐忙的…」
……
與此同時,距離楚陽城不足百里的樓台關以北,茫茫大山之間,已經整整忙活了一整夜,武嶺村這里聚集的山民越來越多,有拿框的,有拿碗的,更有甚者,把自家的牛車都牽了過來。
熬鹽的火坑里濃濃蒸騰的煙霧,已經把四周的雪都快烤融化了,排隊領鹽的長龍已經從武嶺村一直排到了秋雲村。
昨晚所有的山民見了張開山的第一件事情就打听關于趙若馨的事情,說了整整一天一夜,他的嗓子都已經冒煙兒了。
胡亂抓起一把雪塞進冒煙的嗓子里,瞄見遠處一個排隊的山民,他頓時就支支吾吾的大叫︰「我說二麻子,你龜兒又來搗什麼亂啊,後面還有啷個多人沒領到,你拿鹽當飯吃啊?」
被吼的那個大男孩兒也不發 ,依然老神在在的站在領鹽的隊伍里︰「我大伯、二姑夫、三姨媽、十女乃女乃家還沒領,我替他們家領。」
「你龜兒哄鬼…」張開山抓起一塊兒石頭就砸過去,「你以為老子不曉得,你二姑夫,三姨媽,十女乃女乃,八年前就死了…」
正吼著這邊,另外一個方向又听見小腦殼已經沙啞的聲音響起︰「苟三斤,你龜兒是不是瘋了,大雪天的把褲衩月兌了冷不死你龜兒子…」
眾人聞聲望去,看見一個月兌了衣服的傻大個兒正在月兌褲衩,頓時一陣哄笑。
不過這個被叫做苟三斤的傻大個動作也不停頓,繼續月兌︰「我…我…我家的鍋碗瓢盆都不曉得遭那些個龜兒子偷完了,我現在渾身上下就只有這褲衩能兜點鹽回去了,笑個卵啊,讓勞資曉得是那個龜兒偷的不打斷他的腿…」
……
如此雲雲,忙碌的山民制鹽,分鹽,整整忙碌了一天一夜,不過卻是笑聲陣陣,喜氣洋洋,這樣的氣氛,整個山民部落已經整整十八年不曾見到。
這個時候,人群外面好不容易擠進來一個背著牛皮弓的男子,這男子魁梧異常,扯著嗓子大喊︰「張開山,張茵茵,張大娘在哪里?大頭領有請…」
聞言,一臉慘白的張茵茵擦著汗從人群里走出來,她本就虛弱的身子,忙碌了這麼久,整個人看起來就更加的搖搖欲墜。
張茵茵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連連擺手︰「阿…還要走千寺山啊,累死個人,累死了,去不了,去不了了。」
背著牛皮弓的男子回答︰「不用去那麼遠,大頭領已經過來了,就在武嶺村勝頭領家里。」
見張茵茵離去,後面一群忙著在大鍋里攪拌的光膀子漢子卻急了︰「茵茵啊,你可得快一點回來,你這一走了,咱們這鹽可就沒法制了!」
張茵茵走了幾步,又回頭叮囑道︰「沒事兒,姐姐教的方法都給你們演示這麼多遍了,照著做,出不了岔子…」
張開山一家三口擠出人群,武嶺村要比秋雲村大很多,勝頭領家在中間,從這個鹽井過去,差不多要走一里多的路程。
三人走到村子唯一的一個二層木樓前停下了腳步,前面那個背著牛皮弓的男子稟報︰「大頭領,張開山一家人過來了。」
緊接著,木樓里叮叮咚咚一陣晃動,眨眼間就看見呼啦啦涌出來了好大一群人,當頭的是一個身披皮裘鶴氅,燕額環眼,顴骨高凸,約有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在他旁邊還站著一個氣場同樣強大的女人,這女人頭戴銀飾冠裹臘布綸巾,膚色紅里透亮,看不出實際年齡,腳蹬一雙特制高邦雪地靴,腰系火紅金絲馬尾鞭,標準苗人裝扮。
然而在這個女人身旁,還站著一個明顯高大異常,頂著兩個牛角冠的中年男人,同樣是氣場十足。
不論身份,只這三種不同的裝飾,一眼就能認出,這三人分別屬于苗、蠻、山民三方不同部落。
「老婦人見過大頭領,見過苗王、蠻王…」
張大娘畢竟年歲長些,反應要比張開山和張茵茵快。
見張開山和張茵茵也要見禮,披著鶴氅的男子虎聲一震,豪氣萬丈︰「咱們山里哪里來這麼多規矩,苗王,蠻王都是一家人,都不用多禮了。」
說著,披著鶴氅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一把攬住張開山的肩膀往木樓里面走,粗狂的聲音再次響起︰「開山啊,快來快來,好好給苗王和蠻王也講一講你是怎麼遇見哪位若馨姑娘的,她教會了咱們如何制鹽,這可是給了我們整個楚陽各部落重生的機會,是咱們的大恩人。」
張開山無奈的搖頭,面有苦色,說了一整也的故事,他現在已經閉著眼楮都能把如何遇到趙若馨然後又如何到制鹽這一步說得分毫不差。
雖然喉嚨已經冒煙兒了,不過他心里還是高興不已,因為這是一個充滿了傳奇的故事,因為她為山民帶來了鹽!
三人進屋,張開山一家又從頭到尾講了一遍所有關于趙若馨的事情,就連一個字都沒有落下。
听完,苗王暗自點頭,頗為震驚,滿頭的銀飾輕輕搖晃,喃喃道︰「此女果然不凡,機靈,聰慧,有情有義,和張兄弟相遇三次她就出了三計,三計三月兌困,果然了得,整個楚陽,恐怕再難見到能在智計上勝過她的人了…」
「哦?」山民大頭領雖然已經听了好幾次,卻沒有女人的心思細膩,听苗王這麼一說,也是眼楮亮了起來,說道︰「是啊,確實如此,現在推斷,她應該是從楚陽王府逃出來的,第一次用計從開山兄弟手里逃月兌,後來又遇見了楚陽王府出來抓她的人,于是她急中生智,讓開山兄弟為她攔住追兵,成功逃走。」
苗王點頭,若有所思,這會兒就听頂著兩個牛角冠的蠻王說道︰「依我看啊,咱們最應該感謝的還是張大娘,若不是張大娘請她吃那一頓飯,這位趙若馨姑娘恐怕不會救人,更不會留下制鹽之法離去,她如此聰慧的奇女子,當時武嶺村已經壯勇抽離,就剩下了小腦殼和一個沒有什麼戰力的二狗,本王不信就憑她的手段,還不能輕易離去?」
眾人稱是,齊齊點頭,這會兒別說趙若馨就收拾兩個沒用的小羅羅,就說她能飛能遁地,他們都會相信了,因為從張開山講訴的事情經過來看,這個趙若馨真的是太聰明了,短短三次相遇每一次都智計百出,傳奇不已,最為難得的是,她連烏神醫斷定了不能解的毒都治愈。
要知道,這個烏神醫來頭可不小,前朝御醫,當之無愧第一國手,後來李洪義奪得天下,曾多次派人尋覓烏神醫的蹤跡為他九兒子治病而不得,單輪這一事兒,這個趙若馨就已經夠傳奇了。
眾人說到這里,忽然,苗王猛的一拍修長的大腿,站起身來,一身的裝飾搖得叮叮當當,猛然道︰「糟糕,不好!」
山民大頭領和蠻王愕然,面露凝重之色,也是跟著站了起來,領異口同聲問︰「怎麼了?」
苗王道︰「一個王府里的丫鬟逃走了,趙忠一代名將,盡然會拼了兩萬將士的命不要,銅鼓關三萬精髓盡出,兵分三路,齊攻我苗、蠻,山民三方部落,你們想一想,咱們和趙忠對峙了十八年,各方是什麼實力難倒趙忠會不知道?」
果然,另外的兩位頭領面色更重,山民大頭領皺眉道︰「趙忠此番,根本就不是為了攻打咱們,他這是在找人,不惜用三萬大軍在我三方部落造成戰爭的局面,目的是為了阻止這個趙若馨姑娘進入咱們的地盤,如此看來,這個趙若馨姑娘在趙忠眼里比這三萬大軍還要重要。」
苗王重重點頭︰「正是,你們可能別忘了,茵茵妹妹說過,她問什麼時候可以再見到她,若馨姑娘是這樣回答的,等你們山里建成了比楚陽城還大的城時,她就回來看她,你們想想,這代表了什麼?」
蠻王目露金光,激動道︰「這說明在她看來,要建成一個比楚陽城還大的城池,對她來說很容易…」
話音一落,眾人無聲,建城?怎麼可能是一句話的事情,其中的困難,他們每一個人心里都萬般清楚。
「噗通…」
安靜的屋子里響起一聲悶響,驚得這三個大頭領都回過了神來。
目光所至,就見張茵茵目光堅定的跪在三人跟前,干澀的嘴唇,蒼白的面孔,聲音堅定的說道︰「茵茵要去拜師,求大頭領成全。」
听見張茵茵的話,山民大頭領的眼楮亮了起來,是啊,拜師,趙若馨可能不好請,但是,張茵茵和她已經有了淵源,從她教授制鹽之法,只傳授了張茵茵一人來看,若馨姑娘本就有收她為徒之意。
苗王、蠻王的眼楮也亮了起來,如此甚好,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不正是趙若馨所說的嗎?
當下,苗王銀飾輕輕顫動,堅定的說道︰「咱們三家,各出一人前去拜師,能學多少,回來都得不分彼此,三家便是一家,不知兩位頭領意下如何?」
蠻王道︰「正該如此!」
不過山民大頭領心里卻微微有些不爽,這事兒無論怎麼說都是他們山民這邊吃虧啊,張茵茵去拜師明顯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另外兩家的人去拜師,人家趙若馨收不收徒還得兩說。
不過當下也不是爭這種小便宜的時候,三家本來就是同氣連枝,山民頭領道︰「既然要拜師,咱們也不能就這麼空著手去吧?」
苗王道︰「哦?那依鮑頭領之見,該當如何?」
山民大頭領哈哈大笑︰「既然楚陽王為了趙若馨姑娘,寧願三萬精銳不要,咱們何不效仿一下呢,也讓若馨姑娘看一看咱們的誠意,三日後咱們三家陳兵十萬于楚陽城下,到趙忠家喝酒去?」
「哈哈哈…」
「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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