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這是莽夫行徑,當然,一向文弱的書生才子發起了狠來,一樣敢不要命。
慌亂之中,柱子依舊一臉淡笑的護著趙若馨在密密麻麻的人流沖擊當中從容向前,那兩個一般瘦小的身影在潮水般的人流中左右搖擺,好似狂風巨浪里的一葉扁舟,卻又怎麼都沉不下去,直叫人看得心驚膽顫。
這樣的方式穿梭在人群之中,趙若馨反而被逗得樂了,無數人叫囂的聲浪里,卻听見趙若馨咯咯的傻笑聲在這個偌大的園子里笑得好不開心。
她的傻笑和所有人的憤怒形成鮮明的對比,還真是一點都不協調,。
遠處的柳素兒一顆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任她叫破了嗓子又還能有什麼辦法。
混跡在人群里的兩個玄照境高手從剛開始的震驚,到現在心里盡然—無—錯—小說已經開始升起了一絲恐懼。
只因為任憑他們使出再如何神鬼莫測的手段,盡然全都好似泥牛入海,那里能有一點點的漣漪,如此看來,場中定有大能之輩在護著這個傻子,這讓他們如何不害怕。
從假山旁邊的這顆大桂花樹開始,一直到對面那個出白府後園的月亮門,也就短短五十米的距離,要說,這個時間確實不長。
有專門的探子看見這個情況,頓時又開始撒腿往白府外面跑去,老遠就扯著嗓子大叫︰「勁爆消息。勁爆消息,新任京兆尹邵大人視天下讀書人如無物,才子書生一怒,筆也作槍——干上了」
擠在白府外面密切注意這場大文比的人趕緊擋住這個從白府里面跑出來的探子︰「誰和誰干上了?難倒文比改成了武比?」
這個探子唾沫橫飛,添油加醋的把里面的場面描述得驚心動破︰「邵大人身立假山之巔,一人力抗全京城的才子小姐,當真有二十年前瞎子將軍褚遜雲夢橋上以一敵萬的膽魄」
這個探子原本還要再描述得生動一些,不曾想圍著他的人一听見這個消息,立刻就鳥獸散去,不出幾個呼吸的時間。京城的大街小巷全是各種離譜的嚎叫之聲響起︰「來來來。下注了,下注了,斷案神人京兆尹邵大人挑戰京城才子,究竟會鹿死誰手。大家都快點來下注啊?」
翻過幾條街。同樣是下注。不過內容又不一樣了︰「斷案神人京兆尹邵大人文武雙全,文比改武比,大家快來下注了。這場比賽到底是邵大人更勝一籌,還是咱們京城的才子小姐們守住陣地呢?」
如此雲雲,這一場備受關注的京城第一才子的文比大會已經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炸開了鍋,直接把多日以來大榮河畔皆尸骸的愁雲都給沖淡了,滿京城各種猜測,好不熱鬧。
然而此刻,白侍郎府那個諾大的後花園里,從人群里搖搖曳曳終于走到月亮門的趙若馨還在呵呵的傻笑,一張不倫不類的臉蛋上還掛著不舍的神色。
她原本正想說︰「柱子,再帶著本少爺到人群里去兜一圈」這樣的話。
然而,遠遠的,一個尖利的聲音從白府的前院傳來︰「恭迎太子殿下」
這個聲音拉得很長,很顯然,是白府前院的下人故意這麼干的,好讓後面的白袖或者老爺白皙能夠听見,做好迎接的準備。
百花擁簇的過廊里冒出好大一群人來,當頭走出來一個錦衣金黃綢袍的華貴男子,這男子身子傾長,輪廓俊美,只是那雙好看的丹鳳眸子下面,那張久不見陽光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上面,一抹青澀的胡渣,還有那雙沒有任何神采的眼楮,讓人看起來好不頹廢。
他走得不快,明明已經很瘦了,可是虛浮的腳步,那雙顫抖的腿,好像連這樣瘦弱的身子都已經快支撐不住,沒有走多遠,他的額頭上便已經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扶著一根大大的梁柱粗重的喘著氣。
他的身後,一個年齡不大的太監嘰嘰喳喳的不知道在說著什麼,然而這個男子卻一點都沒有反應,那張頹廢的臉寫滿了蕭瑟,那個眾人擁簇,卻始終還是無比落寞的身影,看起來始終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趙若馨遠遠的就看見了他,看見了他的虛弱,看見他的落寞,看見他的孤獨,看見了他的滄桑,更看見了他的頹廢,不過她那雙被秋平公主弄得不倫不類的眼眸里,依舊如看見陌生人一般無所謂。
「閑雜人等避開」
那個男子身後的侍衛沖上來好大一聲呵斥,柱子趕忙唯唯諾諾的拉著她躲進了月亮門旁邊的花叢里,他還以為趙若馨被人呵斥了會不高興,趕忙在他耳邊說道︰「少爺,這些可都是東宮的人,咱們惹不起他們,你可不能生氣」
說了好多話的太監好像還是耐不過那個滿是錦衣綢袍的男子,很不願意的給他遞過去了一個酒囊。
男子喝了幾口酒之後才重新開始朝趙若馨走過來。
腳步沒有停留,兩人就這麼擦肩而過,他沒有看花叢里的趙若馨一眼,而她,也沒有再多看他一眼。
他的身子走進了月亮門,頓時,滿園子的才子書生,大家小姐頓時全都規規矩矩的問安︰「參見太子殿下」
場面好不熱鬧。
李和政無力的擺了擺手,虛弱的聲音響起︰「你們繼續,可別因為我的到來而影響了興致,我就是來看一看」
是的,他就是來看一看,這個一年之前,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喜歡熱鬧,無比貪玩的太子殿下,角逐京城第一才子這樣的盛會。除了去年,他沒有哪一年沒有參加。
可是就因為去年那一年他沒有出現,盡然讓羅頌這樣的大學士都忘記了太子會來參加這樣的大事。
真是可惡,太子都還沒有來,他盡然讓這樣的盛會提前開始了。
太子來了,滿園子再如何憎惡趙若馨的才子小姐們都暫時放下了心中的仇恨,場面,很快再次進入正軌。
白袖在園子里東張希望了好久,沒有看見他那個和她一樣胖胖的爹,只能硬著頭皮。又帶著幾分羞澀的紅著臉施施然走了上來︰「太子殿下。位置已經給您安排好了,荷花池中間的那個」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見李和政滿是孤獨的眼眸凝視這整個院子里那個挨著三層閣樓的後山山頂,帶著幾分滄桑的說道︰「那個山頂。我去那個山頂」
駐足在後山腳下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早已經恢復了她冰冷的容顏。那堪稱絕色的容貌,依舊是仙子一般讓人生不起褻玩之心,她的冷傲。即便是看見了堂堂的太子殿下向她看來,她的臉上依舊看不見一點點激動的神采。
京城第一美人,她甚至連多看李和政這個太子一眼都沒有。
是的,要說柳素兒連一點想入非非的心思都沒有,那完全是騙人的,可是她一個歡場中人,連選妃的資格都沒有,看了又能怎麼樣?對他笑了又能怎麼樣?討好他又能怎麼樣?只能圖增笑料罷了。
開什麼玩笑,難倒皇上會讓一個歡場女子做太子妃嗎?答案是否定的,與其這樣,還不如保持她那份不讓人看不起,那麼她心里始終堅持的驕傲。
因此,柳素兒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端正。
李和政的話說完,沒有再等白袖說什麼挽留的話,已經開始直接向後山而去。
他是從人群中間穿過去的,可沒有像趙若馨剛才一樣走外圍的那個過廊。
因此,距離不遠,直接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到了後山的山腳。
听見白袖讓李和政到這個六角亭來坐,趙婉玉的心早已經小兔亂撞。
可是看見李和政李和政直接向後山走去,她頓時就急了。
她掀開薄薄的輕紗從亭子里走出來,帶著幾分幽怨的喊道︰「木公子,你就這麼不想看見婉玉嗎?」。
是的,她叫的不是太子,是木公子,一個很神秘的稱呼,這說明她們之間有很好的私交,或者說有不為人知的故事。
李和政沒有轉身,只是腳步停了一下,淡淡的笑了笑︰「今天來,就是專門看你來的」
嘶
滿園子的人目露精光,專門看你來的,這說明了什麼,婉玉郡主稱呼太子木公子,而太子又說是專門看她來的,這難倒不是已經明示了太子和婉玉郡主之間已經是珠聯璧合的事情了嗎?
京城早有傳言,太子妃非趙婉玉無疑,看來傳言果然不假!
「那那那你為何還要去山頂?」
趙婉玉高興得心都要化了。
李和政已經抬步而上,虛弱的聲音淡淡的在整個園子里響起︰「我要站在最高處,天下太大,人太多,我找不到她,我只能站在最高處等著她來找我」
恩?
她是誰?誰找他?
李和政這句話再生疑端,剛才明明已經無比明了的事情,再次讓滿園子的才子和大家小姐們疑惑不已。
什麼情況?很明顯,這個他要找的人,或者是等著她來找他的人才是太子最想見到的人!
可是!這個人會是將來的太子妃嗎?
再說趙若馨,她已經走出了月亮門外,本來正要拉著柱子離開,可是剛剛往前走了幾步,身後頓時就清晰的傳來了趙婉玉的那一聲‘木公子’。
「木公子木公子好像在哪里听到過」
趙若馨的腳步一頓,忍不住喃喃自語,原本一臉傻傻的面容,被這一聲木公子驚成了茫然。
她轉身,連身邊的柱子都不顧,撒開腳丫子再次追進了那個月亮門。
就在這一剎那,她的耳邊響起李和政的聲音︰「我要站在最高處,天下太大,人太多,我找不到她,我只能站在最高處等著她來找我」
只這簡簡單單的一聲,那個虛弱又執著的聲音,讓趙若馨的心猛的一疼,她也說不清楚這是什麼感覺,只是眼楮一紅,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未完待續。)
PS︰(哇嘎嘎今天這章三千字多哦,嘿嘿出個題目,誰知道李和政為什麼要對趙婉玉說是專門來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