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如擁簇的彩帶掛在天邊,金黃的余暉灑下,天空顯得格外的高遠,空氣里的燥熱悄悄退去,關在房間里一天了的人們在這一刻開始出門活動,小孩嬉鬧,婦人三三兩兩結伴而行,周圍的鋪子里傳來酒客們嘈雜的吆喝聲,繁華的京城在這一刻顯得格外的熱鬧。
從金陵巷穿行而過,身後跟著一個穿著華貴,卻又怎麼看都土里土氣的漢子,落後兩三步的地方還有一條半人多高的大黑狗呼呼的伸著舌頭喘氣,這奇異的一幕,總是顯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不過這一圈逛下來,趙若馨頓時就傻眼了,兩邊的鋪子全都是鄧許良帶過來的土匪沒錯,可是這麼熱鬧的京城,盡然沒有看見一個人敢走進這個巷子,全是隔得老遠就見了鬼似的遠遠避開。
來到一個賣布的鋪子前面停下,趙若馨正打算上前去問問怎麼回事。
正好,這個時候一個買布的婦人走到了她的前面,鋪子里斷了一條胳膊的男子趕忙抱著一卷布匹便開始熟練的兜售︰「這位夫人,你可看好了,這可是上好的七彩蠶絲制成的布匹,根本就不是染出來的樣子貨,你就放心好了,咱們錦繡坊賣出來的布匹,絕對不會出現掉色的問題,這可是稀罕物,你出去打听打听,出了咱們這個錦繡坊,整個大榮朝,絕對不會找到第二家」
鋪子面前的婦人顯然也是第一次听說七彩蠶絲這樣的東西,將布匹拿在手里又反復的模了好久才皺著眉頭不屑的說道︰「蠶能吐出七彩的?你個騙子欺負老娘沒買過布吧?一兩銀子一尺!今天老娘花錢買個新鮮。就算是被騙了,就當是花錢給你買藥吃了!」
獨臂的店小二面容一黑,粗魯的一把將布匹給奪了回來︰「怎麼說話呢?一兩銀子讓你模一下都是糟蹋東西了,少了五十兩一尺,談都別談,哼哼我可告訴你,就憑你剛才這句給我買藥吃的話,這布你不買還不成了」
這店小二斜著眼楮打了個眼色,霎時間四周一下子就嘩啦啦的圍過來了十來號人,一個個的全都面色不善。雖然穿著上看不出什麼怪異。可是從這些人的眉宇之間分明就能看得出來全都不是善類。
這一下可把這個買布的婦人嚇得不輕,有種走進了土匪窩的感覺,一瞬間就嚇得臉都白了,扯著嗓子大叫︰「你搶人啊?剛才明明說的是十兩銀子一尺。怎麼這一下就變成五十兩銀子了我告訴你們。你們這是搶人。這里可是京城,民婦要去京兆府告你們」
「是嗎?」。
這個斷臂的男子陰冷一笑︰「你模壞了本大爺的布匹,本大爺要你買走。難倒還怕你告不成?這官司就是打到了皇上面前老子也佔理」
說著,四周擁上來的漢子刷刷的就挽起了袖子,大有直接就要對這婦人動手的架勢。
旁邊的路人看見多半都是搖頭嘆息︰「哎~那婆娘也真是活該,這兩天這金陵巷發生的了這麼多的強賣強買事情,她盡然還敢走這里來賣東西,還真是不想活了!」
旁邊有人接話︰「誰說不是呢!這條街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最近這幾天簡直是瘋了一樣,不論是誰,只要走進去了,不把身上的銀子收刮得一分不剩,壓根兒別想出來,這特麼的哪里是來賣東西的,簡直就是攔路搶劫!」
「這個兄弟說得在理,听人說這條街上突然冒出來的這些人,可全都是做這個買賣的」
這人說著,還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可是嚇得四周的人全都打哆嗦。
旁邊又有人接著說道︰「昨天,你們是沒看見,听說是朝中一個大官的家眷到這里來買東西,還不是一樣的被宰了個干干淨淨,那家伙,陣仗鬧得可不小,京兆府的劉大人和羅大人都親自來了」
「不是吧?那可是京兆尹大人啊!然後呢,沒打起來?」
「呸」旁邊一人不屑的吐了一口濃痰,「屁的個京兆尹,那劉兆音被人家幾嗓子就吼成了孫子,站在哪里一動不敢動,特麼的,堂堂的京兆尹,做官做到他這麼份上,可是把朝廷的臉都丟盡了」
「哎~~~天子腳下,怎麼都變成這個樣子了,依我看啊,說不定這些人和那個劉兆音都是一伙的,早就听說這個新的京兆尹比原來那個方秦還要吃人不吐骨頭」
「誰說不是呢,好不容易來了一個邵大人,哎!好人不長命啊,沒兩天就被這些貪官給逼到走投無路了,連個在路邊擺攤求生活的機會都不給人家」
「這些天殺的貪官比強盜還要可恨」
眾人議論紛紛,反正多半都是在說沒事兒別靠近這個鬼地方的話,當然,眾人議論紛紛的話傳到劉兆音耳朵里,他的臉色頓時就吃了死老鼠一樣難看。
不遠處一個酒樓的包房里,听見手下的人說趙若馨已經走進了這個巷子,劉兆音和羅苞哪里還坐得住,全都打著看趙若馨好戲的心情立刻拉了一幫手下呼啦啦的就朝金陵巷這邊走來。
然而不遠處的巡城小將陳興好不容易在身邊的幾個同僚手里借來了五兩銀子,正準備給她送過去,不料這才以眨眼的時間不見,趙若馨已經走到了金陵巷深處,可是把他也嚇得不輕。
金陵巷是什麼地方,這可是昨天把劉兆音都嚇得跟個孫子似得地方啊,陳興昨天可是親自參與了那場糾紛的。
昨天他們京兆府接到了報案,劉兆音一看是朝中一個三品大元的家眷。立刻就呼啦啦的叫上了人馬,直撲金陵巷而來,不料,這個金陵巷面對幾乎傾巢出動的京兆府衙役,可絲毫不怯懦,當頭一個滿臉煞氣的腦子當頭就是兩耳光把劉兆音打得癱軟在地,還揚言要收劉兆音做小弟,不然叫他以後在京城里混不下去。
劉兆音哪里甘願吃這個大虧,當下見金陵巷這邊人多勢眾,心想吃個啞巴虧。回頭再去九城兵馬司叫人來平了這里。不料,挨了一巴掌的劉兆音去九城兵馬司叫人來找場子,卻被告知說皇上下了命令,而今京城里來了不少貴客。不要鬧得雞飛狗跳的。讓外人看了笑話。有什麼事情,等太子大婚之後再說,可是把劉兆音氣得不輕。
陳興急得原地直打轉。滿臉的擔憂之色,趙若馨進去了,身上又沒錢,這哪里還能討到個好!
焦急了半天,心想叫幾個兄弟沖進去把趙若馨救了就跑,可是等他再回頭的時候,剛才還跟著他巡城的幾個衙役,早已經跑沒了影兒。
正焦急間,陳興遠遠的看見一個肥胖和禿頂的身影走來,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得沖了上去︰「劉大人,羅大人,你們來得可正是時候,快快救救邵大人吧,剛才卑職一不注意,邵大人就走到金陵巷里面去了」
「是嗎?」。
劉兆音不動聲色,他本來就是來看趙若馨笑話來的,心里已經樂開了花兒,不過臉上還是為難的說道︰「不是本官不想救邵大人啊,陳將軍,昨天的事情你也看見了的,他們人多勢眾啊,就是本官把整個京兆府的人都拉過來了也不夠人家塞牙縫的,皇上已經下了聖旨,太子和秦王大婚之前,誰也請不動九城兵馬司的人」
「這樣啊」陳興黯然,忽而眼楮突然一亮,「劉大人身上可帶有銀子?不多,一百兩就夠了,卑職了解他們的行情」
劉兆音哪里能不明白這陳興是想要借銀子去救趙若馨,他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勾出一絲冷笑,借銀子?開什麼玩笑,老子一听見聲音就巴巴的趕過來了,就是來看好戲的,把銀子借給你了,那好戲還看得成嗎?
「咳咳」劉兆音清了清嗓子,面做尷尬道,「陳將軍,本官可是清官一百兩啊,這絕對是一筆巨款」
「清官」
陳興氣得直咬牙,心里大罵,清尼瑪啊!你要是清官,全天下就沒有貪官了。
陳興急得汗水都出來了,又問劉兆音身後的羅苞和一應京兆府的衙役借了個遍,這次更狠,一個銅板都沒借到。
陳興已經絕望了,一雙眼楮焦急的看著還在巷子里站著看熱鬧的趙若馨,手里已經捏緊了拳頭,他鼓足了勇氣喊道︰「邵大人」
熟料,場面瞬息萬變,就在陳興喊出邵大人這三個字的時候,剛才本來還一直站在旁邊看熱鬧的趙若馨突然動了,只見她不算高大的身子,虎虎生風的兩步就踏進了人群,一手將那個白嚇得臉色蒼白的婦人拉在身後,一手當頭就是 得一個耳光給那個斷了一支胳膊的男子摔過了過。
這一巴掌,聲音當真是大,那個缺了胳膊的男子直接被她一巴掌扇得躺在了地上,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的牙齒。
巷子兩邊圍滿的人群全長大了嘴,全城雅雀無聲。
都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有人震驚的問道︰「這誰啊?居然敢跑到金陵巷里面去打人,他不想活了嗎?」。
陳興的心簡直已經沉道了谷底,就連臉都黑了下來︰「完了完了完了邵大人這一下肯定全完了,要是不動手,一百兩銀子肯定能夠全身而退,現在恐怕是要吃大虧了,這群人可是連官差都干打啊哎!我說邵大人啊,你怎麼就不知道忍一忍呢,還那麼沖動」
然而擁擠在巷子口的劉兆音和羅苞一群人卻一個個的全都樂了,全都面容含笑,頗有風範的悠閑的撫模起了胡須︰「嗯邵大人可真沒有讓本官失望啊,這一趟還真沒白跑」
然而這一切都僅僅只是個開始
金陵巷中,見有人敢跑到這里面來打人。這可完全是捅了馬蜂窩了,一瞬間,三百來米長的一條巷子,呼啦啦的涌出來了起碼不下兩三百號人,有拿鏟子的,有拿木棍的,還有那刀的,一個個義憤填膺,大有要活劈了趙若馨的架勢。
如此一幕,可真是把圍觀的人都嚇得不輕。怪不得昨天連京兆府的官爺們都在這里吃了大虧。原來這真的是一條土匪街啊!
可惜了!邵大人這一下可算是完了,能留個全尸就算是祖上積了大德。
一時間,周圍的人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陳興也是拼了,二話不說。抽出手里的腰刀。瘋了似得就開始往人群里面沖。
然而。他還沒有沖出去幾步,頓時安靜的巷子里又傳來了「啪啪啪」的聲音。
一聲比一聲大。
不多時,所有圍觀的人又再一次長大了嘴。因為他們全都清清楚楚的听見了里面趙若馨的聲音︰「啪這一巴掌是替你爹娘打的,我讓你們不學好啪這一巴掌是替被你們打劫了百姓打的,我讓你們打劫啪這一巴掌是我自己想打的,可真是氣死我了」
趙若馨一聲聲的教訓,巷子里面擁上來要暴打趙若馨的人好像已經開始回過味兒來了,頓時整個巷子里全都雞飛狗跳,好像見了鬼似的,木棍鐮刀滿天飛,剛才好凶神惡煞的一群人,全都一瞬間沒了蹤影,一個個的逃得比兔子還快。
人群散開了,巷子口圍觀的百姓這才看了個清楚,原來剛才圍上去要打那個買布婦人的十來號人,這會兒正規規矩矩的站在趙若馨兩邊,任由趙若馨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扇過去,扇過來,偏偏這些人還大氣都不敢喘,好像是老鼠見到了毛一樣。
還躺在地上吐著牙齒的斷臂男子嘀嘀咕咕的埋怨道︰「張大哥,兄弟我今天算是把你看明白了,老大來了,你怎麼也不提前支個聲,你還走到距離老大這麼遠的地方,搞得兄弟我還以為老大是京城里那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哎喲喂,我的牙啊」
張開山小聲回應道︰「自己招子不放亮點,這事兒可怪不到兄弟我頭上,要怪,也只能怪你們自己倒霉,好好受著吧,能挨我師父一頓打,也是福分」
嘩
四周圍觀的人嘩然,紛紛驚呼︰「哇是邵大人哎」
「邵大人就是不一樣,看見沒,直接把那群土匪的牙齒都打掉了」
「那可不,邵大人一出手,可不是劉兆音那樣的膿包可比,看見沒,那群囂張得不可一世的土匪全都嚇得躲到屋里不敢出來了」
「邵大人威武」
不知道誰這麼喊了一聲,一時間,四周的百姓全都振臂高呼︰「邵大人威武」
霎時間,前來看趙若馨淒慘下場的劉兆音和羅苞等人的臉全都綠了,丟人,太特麼丟人了,這些人當著和尚罵禿驢,簡直太沒把他劉兆音這個堂堂的京兆尹放在眼里了。
劉兆音雙目滴血,已經有了要吃人的心。
「哼」他猛一拂袖,不準備再丟在這里丟人了。
可是剛一轉身,他頓時看見遠處一個矮個子小腦袋的男子正領著一個面相粗狂,身高超過八尺,眉目如刀,目光如鷹隼般犀利的男子從遠處快步走來。
劉兆音的眼楮頓時就亮了,簡直就是滾過去的一樣,焦急道︰「哎呀,鄧大哥,你可算是回來了,告訴你,你的地盤上來了個狠人,此人實在是凶殘,你的手下牙齒全都被打掉了,哎呀我的媽呀,那是一個淒慘啊,全都正躺在地上吐血呢,鄧大哥,你還是趕緊去看看吧!」
「什麼?誰這麼大膽,連我鄧許良的人都敢動,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滿身殺氣的鄧許良立刻甩開張睿,大步流星,直入金陵巷而去。
見此一幕,人群後面的羅苞趕忙給劉兆音豎起了大拇指︰「高高劉大人這一招果然是高啊!」
劉兆音深深的撫著胡須,一副高人的姿態︰「這可是一個真正的猛人,既然是來看戲的,這戲不演好看了,哪里有走的道理」
(未完待續。)
PS︰(二合一哦五千字,今天沒有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