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這一路上,明媚本著「我就是初來乍到,我就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理念,走走停停,走走停停,幾乎整個帝京都繞了一圈!
而這種情況,到了離丞相府約莫兩條街距離的朱門大街那里,簡直就是根本停不下來的節奏!
朱門大街,一听名字就是給那些高門貴族玩樂用的,街道兩旁的商店酒家,甚至于青.樓自是不用言及,而街上的小販小玩意兒更是令人眼花繚亂,明媚索性下了轎子,帶著明茵挨個小攤的細細欣賞。
明媚本就長著一副絕艷的容顏,此刻又是顯了小女兒的好奇,一路上,倒惹了許多人跟隨觀望。明媚也不在意,只是偶爾瞥見明相愈見青黑的臉,嘴角的笑意,可是忍得十分辛苦。
她就是故意的!如此一來,想必京中再沒人不知道他明逸究竟有多寵溺這個剛剛回府的女兒了,畢竟在雍七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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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陪著女兒出門逛街,可是不多見的失禮之舉。
女孩細細把玩手中的小玩意兒,眼中不時閃過的狡黠更是讓女孩明艷的臉龐多了三分生動,七分勾人。
樓上的男子不自覺的彎起嘴角。
「爺這是在看什麼呢?」一身水紅抹胸的妖嬈女子半是勾引得倚在男子身上,軟聲嬌嗔,「這般勾人的笑意,可是看的奴家心都醉了。」
男子哈哈一笑,「自是在看…美景。」
妖嬈女子順著男子的眼光看去,一片嘈雜的小攤小販里,唯有一襲粉色的女子,容笑嫣然,明媚傾城。
而那女子身後…竟然跟著當朝明相!
妖嬈女子的眼里,當下便有些敵意。
恰巧明媚抬眼,對上男子有些玩味的眼眸。清淺一笑,而後挑眉看了看那眼中敵意甚濃的妖嬈女子,嘴彎的笑意,愈發明艷。
這個妖嬈的女人,對她有敵意呢。
淡眼掃過樓上的兩人,明媚已有些了然。伸出右手,玉指縴縴的理了理發鬢。而後隨手捻起粉色的裙角,似是有些羞赧。
卻是悠悠然然的轉了個圈,螓首輕抬,對著男子的笑意,嬌俏行禮。
明相正準備尋著這個由頭訓誡她女子不可隨意露面,好結束這場浩浩蕩蕩的「游街」。只見他一臉終于可以結束的輕松表情走到面前,順著女子的目光看去,卻一瞬變了臉色,只得低著頭,忍著眼里的不屑對著男子行禮,
「臣明逸,見過九親王。」
雍九眉尖輕挑,只戲謔地看著那一身粉裝,眉目間盡顯狡黠的女子,「明相的嫡長女,竟出落的如此傾國傾城,」轉頭看向身旁的妖嬈女子,戲言,「瑤歌,你京都第一美人的名號,怕是得讓賢了。」
瑤歌不怒反笑,施施然從雍九身上下來,對著明媚盈盈施禮,「雖說人明家姑娘從小在山野長大,比不得京中諸多貴女,可瑤歌不過一個妓子,實擔不得九親王拿之與明姑娘相比。如有冒犯,還望明姑娘海涵。」
明媚一陣無語。她不過感受到瑤歌的敵意,調戲一下那男人而已,這還真把她當敵人了?
句句貶低她,又抬出九親王做靠山,這是要鬧哪樣?
她看起來很好欺負?
微微挑眉,明媚越過明逸站到樓下,卻不看那個站在樓上,故作謙虛卻自以為是地俯瞰樓下的瑤歌,仰起頭,對著雍鳳衍,笑得甚是無奈,「王爺若是喜歡臣女,直說便是。何必要拐著彎子說瑤姬不好看?還害的人家向臣女賠罪,平白落個不知禮數的名聲!」
「臣女雖在鄉野長大,不甚懂這京都的各種禮數,可‘籍青樓者是為奴’還是知道的。瑤姬如此……趾高氣揚地向臣女賠罪,臣女實不能解。」
挑了耳後一縷青絲繞在手指,「若是說‘恃才傲物’,臣女更不能解,連禮數都不齊全的京都瑤姬,何來才女之名?若是說‘恃寵而驕’,」明媚嫌棄地看了看雍鳳衍,「如此心高氣盛又不識禮數,更仗著恩客歡喜故作清高的妓子,也只有九親王能……有福消受。」
京都瑤姬。即使遠在蘇州,原主明梅也有所耳聞。一擲千金而不得,三顧瑤閣而不見。僅看她對著九親王如此邀寵獻媚對著自己一副不屑的模樣,明媚便能猜到,其他金主對這瑤姬到底有多求不得而恨得牙癢癢。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
不過,像瑤歌這種送上門來給她欺負的,不欺負多對不起人家,是不是?
瑤歌臉色一變,當下怒道,「我瑤姬名滿天下,你一個鄉野小女憑什麼對我評頭論足?」
「你不過一個青樓妓子,憑什麼對本相的女兒不尊不敬?」被撂在一旁的明相終是怒道。雍九忽略他打他臉面,因著人家還是王爺,還是個可拉攏的對象,他就算了。她瑤歌不過一個青樓妓子,竟然也敢打他臉面!
明媚沒想到明逸會幫她說話,淡淡瞥了眼明逸。抿了抿唇線。
而後嬌笑道︰「鄉野小女?你這個瑤姬,」明媚鄙夷地搖了搖頭,「可一點比不上我這個鄉野小女。」
瑤歌本就被明逸嗆得滿臉通紅,此刻更是失了理智,「比不上?笑話!你有本事來和我比比啊!」
明媚不屑地笑,連看都不看瑤歌,「你不配。」
瑤歌火大,「我不配?是你不敢吧?一看你就是沒有半點才藝!不過投了個好胎,有什麼資格趾高氣揚的?」
明逸氣極,正要指揮明府府衛上去把瑤歌抓下來,卻被明媚拉住。
搖了搖頭,嘴彎妖嬈,「人家送上門來給我欺負,總不能不讓人如願。」
明逸一愣。
為什麼他有那麼一瞬間覺得站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將要及笄的小女孩,而是一只搖著尾巴的驕傲小狐狸?
明媚煞有其事地理了理發鬢,「你這是要挑戰我?」特意在挑戰兩字上加重了語氣。
「是!」瑤歌想也不想。
輕蔑一笑,「賭一場,如何?」
「你不就是眼紅我是相府嫡女麼?」明媚言語淡淡,「若我輸你,這相府嫡女的身份,給你便是。」
「若你輸了,」繼而抬眼,卻是看著一直在看戲的雍鳳衍,「我要九親王府,一半私產。」
雍九詫異,他一直都是看戲的那個,什麼時候要拿他九親王府的私產當賭注了?
嘴唇剛要動,卻被明媚搶了先,「想來九親王挑起話頭,又一直不阻止瑤姬的失禮之舉,也必然願意以一半私產,博美人一笑。」
倒是個記仇的丫頭。
眼底閃過一絲興味,雍鳳衍勾起一抹足以讓一旁的瑤姬容顏失色的笑容,微微戲謔,「那是自然。」
「本王甚是樂意用王府‘所有’私產,博‘明美人’一笑。」
明媚裝作听不懂雍九話里的意思,亦笑的妖嬈,「王爺金口玉言,到時可別耍賴才是。」
雍九哈哈一笑,「美人兒你放心,本王從來都是個守諾的。」
瑤歌氣極,實在忍不下去雍九對著明媚笑得那樣好看,伸手指著明媚,「你說,你什麼都不會,與我比什麼?」
明媚甚至懶得抬眼,「隨你。」
「哼!隨我?」瑤歌笑得輕蔑,「不會是明相一早就不打算兌現賭注,所以你才如此不在意吧?」
明逸隨即冷哼,「本相的女兒說什麼,就是什麼。輪不到你一個賤妓質疑!」
瑤歌再一次被明逸抵得夠嗆,干脆轉了矛頭對準明媚,「草包就是草包!就算你是相府嫡女也改不了這個事實!你就裝吧!就不知道你輸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不在意!」
「那不是我要思考的事情,」明媚抬了袖子輕輕掩在臉前,打了個淺淺的哈欠,「因為輸的人,必然是你。」
也沒理瑤歌,明媚轉身就向後面的轎子走去。走了這麼久,她累了。
瑤歌更加囂張,「喲!輸的人不是我麼?明大小姐跑什麼啊?」
明媚停步,微微偏了頭向身後,「我說,京都瑤姬對著明相都能不屑一顧,想來以往那些求而不得的權貴在你瑤姬眼中,也不過草芥吧?」
「是又怎樣?」瑤歌仰著下巴,不可一世,「他們哪個能和九親王比?」
明媚垂眸,掩去眼里的無奈,低言,「是麼,那你若輸了,便也生不如死了。」
「輸?」瑤歌嗤笑,「不知如今不戰而逃的輸家,到底是誰呢?」
從頭到尾明媚看都沒看一眼瑤歌,只揮了揮手,優雅地上了轎子。
「本小姐乏了,沒空陪你玩。明日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