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幻想祭 幕一 胎動

作者 ︰ 岩城無月

遠東之地,極東之國。這里的人們信奉他們的國家即是世間太陽出現之地,並以此為傲。

而在這片對于世界其他國家而言並非是國土廣闊的島嶼國度之中,某個鄉下小鎮之外的鄉間土路上,一輛越野車正在顛簸著行駛在山道之間。在車中坐著的五個人中,有四個人都是關系不錯的野營者,不過常年在外露營的他們今日卻並不是來這里組隊進行野外生存拉練的。

「吶,我說,雨桐。」

坐在副駕駛上的某個男人轉過頭,看了看在這車中唯一並非他們熟知的人,一個叫做雨桐十愛的年輕雇主。這個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的少年听到了他的呼喊,抬起了一直看著地圖與指南針的眼楮,看了看他,露出了微笑。

「怎麼了嗎?」。

「別看地圖了,你看這個,這個是衛星拍攝的,更加準確具體一些。」

這個男人手上的是一台筆記本電腦,上面的是這片區域的衛星地圖,在放大之後,將這片區域的大概地勢都呈現了出來。男人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雖然說我們也不算是特別專業的團隊,但是不得不說,現在的科技給我們帶來的便利相當的大,這可不是那些地圖能夠體現出來的。要我說,你就這個指南針帶的對。」

叫做雨桐的少年听了他的話,略微笑了笑。搖了搖頭。

「謝了,不過有這個就好了。」

他晃了晃手上的地圖。對此,前座的那個多言男子似乎感到了無奈,他看了看雨桐。

「我說啊,雨桐,我听說了,你之前在鎮子里一直打听一些關于這里的怪談。你該不會是真的像是他們說的,是來找妖怪的吧?」

「為什麼不呢?」

雨桐輕輕微笑著,干淨清秀的臉上帶著玩味,不過並不惹人討厭。

「與其說是不是這一點,不如說,雨桐,為什麼都這麼大的人了,過兩年能夠和我們喝酒的人了,還相信這種事情嗎?」。

這次接話的是同樣坐在後排的另外一個男人。他們幾人受雇于這名少年,帶著路不熟的雨桐到了這樣的深山老林之中,雖然說也並非不適應這樣的野營環境,但是對于他來說,這名少年似乎有著更為讓他不喜歡的地方。

雖然說對方的確有著普通少年所不具備的個人能力,甚至說在待人接物上有著許多成年人也只能自愧弗如的地方,但是他也有著讓這四個野營協會的人們感到奇怪的地方——比如說他對怪談很感興趣。在受雇于他指示要來這個地方之後,四個人也在路上看到了少年經常與鎮子上的老爺爺老女乃女乃打听一些地方傳言,神怪異志。

而他也並不喜歡用一些電子產品。雖然說他會用,但是他顯然不喜歡,在操作完了手機之後總是一臉麻煩地塞回去。

「也是呢。對于人們來說,過去的那些事情,也只是神話故事了而已。」

似乎是要說服自己,又像是在嘲笑著什麼,叫做雨桐的少年輕輕閉上了眼,將手里的地圖唰唰唰地疊好,放在了膝蓋上。他輕輕地彎起了指節,敲擊著地圖。

「小時候多麼堅信的故事,素盞鳴尊,天照御神,輝夜公主,那些事情,只要長大了就會知道其實不存在,那只是古代的人們創造出來的文學,是一種美好的想象。啊,想想也是,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不是嗎,只要了解了一種事物,只要研究通透了,就將它掌控起來,然後大聲地向著全世界宣布嘿!看我!又找到了世界的秘密!」

他睜開眼楮,輕輕地揮舞著另一只拳頭,像是一個興奮地宣告自己的創世紀新發現的科學家,隨後,他卻又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人類總是這樣不知疲倦地探索著整個世界,總是想要用他們所知的知識來解答所有的過去的疑惑。啊,對于那些沒辦法解答的事情,要麼說是科學技術的不夠,要麼就是古代的人類的想象。」

他輕笑了起來,略微搖了搖頭。

「不過就這樣吧,說這些其實也沒意義,你們也只需要把我送到那個山腳就好了。」

他指了指前方的山腳。這山腳有一條小路穿插進入山脈之間,看上去是以前的本地人開闢出來的,但是現在卻荒蕪了很久。

「……雖然說委托就是這樣,不過我想問一下,雨桐你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想法?」

這名少年剛才的那種論述很讓人意外,在車中的其他幾人都對此有了興趣,不過少年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等到車子顛簸著開到了那山腳停下,他便下了車,沒有回答對方,只是對著車上的幾人略微點了點頭。

「就這樣,請稍等一下吧。」

他說完,就往著那幾乎已經看不出來的小道上走。明明看上去不怎麼強壯,雨桐卻速度很快地隱沒在了森林之中。車上原本拿著筆記本電腦示意給他看的那個男人有些坐不住,也下了車。

「我跟著去一下吧,年輕人總是太沖動了點。」

「你也小心點。」

于是那個成年的男人便順著少年曾經經過的路徑往著森林深處模去,走了兩三分鐘,進入了深處,才看到了少年那輕巧的身影。他正在站在這片古老原始的森林之中,抬著手,手上落著一只黑色的鳥兒。奇異的是,這只鳥兒似乎並不畏懼少年,只是在少年橫著的手指上不斷地梳理著羽毛。

「……雨桐?」

他看到了這人與鳥和睦相處了一幕,有些驚異,便開口呼喊起了這位年輕的雇主。不過少年並沒有理會他,而是對著這只黑色的鳥兒畢恭畢敬地點頭,鞠躬,然後應道。

「是的,我知道了,八雲大人。」

听到了他的這句話,那只鳥兒眨了眨黑色眼楮,啊啊叫了幾聲,撲騰著翅膀飛走了。而男人也走到了少年身邊,有些異常地看著這個會和鳥兒對話的少年。

「雨桐,你沒事吧?」

「嗯?沒事的。不如說,現在的我很開心。」

雨桐轉過來的臉上微微笑著,但是略微開始急促的呼吸在說明著他的興奮。

「我找到她了。」

「她?」

這個男人左右看了看,但是別說女孩子的身影,就連人活動過的痕跡都沒有。不過他收回目光想要詢問的問句卻被卡在了喉嚨中,在他的面前,這個叫做雨桐的少年卻伸出了手,向著虛無的空中深深地插了進去。

他的手在一片柔和的白光之中,就像是從世界上消失了一樣。從未見過這個場面的男人被嚇得後退兩步,結果反而被地上的植被給絆倒在地上。雨桐側過頭,看了看他,微笑著點了點頭。

「一路辛苦了,不過我錢也提前付過了,所以現在我走了也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啊……!不,雨,雨桐!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有些口齒不清的男人驚異地看著雨桐消失在空中的那只手以及吞噬了他那手的白光,這一切在沖擊著他幾十年來養成的世界觀,讓他不斷地在動搖著。而對此,雨桐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就算是我說了你也沒法理解的,滿腦子充滿了科學與道理的你,是不可能認同這樣的存在的。啊,當然也包括我了,你就當我是妖怪吧,一個找妖怪的妖怪。」

他輕笑一聲,隨後對著他最後道別了。

「永別了,請快一些回去吧,忘記今天的事情。如果有緣的話,總是會再相見的,到時候你就會知道這個世界的真實了。」

隨後,他不顧一旁的男人的阻止,往前一踏,周身暴起了白光,就這樣消失在了光中。他的步伐不曾停息,走在光的世界之中,全世界都是光,無處不在,無所不及,一直都將雨桐的周身包裹在過高的光爆之中。

在這其中有著極其微妙的力量,少年他略微沉凝著眉頭,試圖捕捉其中的幾分痕跡,卻難以感應清楚。

傳說,在極東之地,遙遠的山麓之中,由妖怪賢者八雲紫與博麗巫女一族合力,構建了一處遠離世俗喧囂的無有何之地,匯聚了天下幻想的聚居地,是由幻想與真實的結界以及博麗大結界所構成的新世界。

為了找到這個從垂垂老矣的妖怪們口中得到的地方,他在這個島國整整找了一年,如今才找到了正確的地點。剛才那只烏鴉也是為此而來。

人類在科學技術上的發展,將人類的未來引向了一個新的方向。但是同時,因為對世間萬事的全知全能,人類失去了對自然的憧憬與尊敬,在根本上否認了妖魔怪談的存在——那只是想象而已,古代人對他們無法解釋的科學現象的想象。正是處于這一點,人類對世界的敬意正在退卻,濫用資源,肆意開發,世界已經成為了人類的奴隸,所以妖怪之流,也必然是子虛烏有的。子不語怪力亂神,所言之意,不外如是。

這也是幻想鄉建立的原因之一,因為人類的否定之力。

這樣想著,雨桐已經走出了光的世界,光芒漸漸消退,不過周身的環境卻依然是森林之中。

他抬起了頭。這片森林顯然比剛才都要更加地古老,樹木粗壯,林葉茂密,層層疊疊之下,竟然能夠讓雨桐第一時間沒有分清楚晝夜。

「……啊啊,看上去很不妙啊。」

他察覺到了周圍的空氣之中都有著細小的色彩各異的小小浮游物體,就漂浮在空中。這些或許是周圍植物的孢子,在這樣陰濕的地方,十分適合菌類的繁殖,有孢子也很正常。

所幸雨桐並不是人類,不會受到這些有毒菌類的困擾。

于是他便隨便找了個方向,邁開了步子。地上粘膩濕滑,充滿苔蘚,不過雨桐卻是閑庭信步,很輕松地踩著這些對于正常人來說或許已經惡心到吐的東西,拂開了那些細碎的孢子,離開了原地。

走了幾分鐘,一直都在這暗無天日的森林之中前進,少年驀然發現了不遠處的草叢之中有什麼動靜。他翹了翹眉毛,想要上前看一看,或許能夠遇到幻想鄉的原住民。

「你好,有人嗎?」。

他對著那草叢之中問好道。在這句問句之後,那草叢抖了抖不動了,不過緊接著,少年感受到了來自草叢中的目光,一團白色的東西彈射了出來,他側過身躲過了對方的撞擊,看清楚了那撞過來的怪物。

那白色的怪物有籃球大小,毛絨絨的,不過那裂開的大嘴里尖銳的牙齒可並非在說笑。

雨桐看了看這小家伙,想了想,抬起了手,眼中突然銀色的光芒亮起,這只小家伙便像是被無形的手握了起來一般,在空中掙扎著卻無能為力。雨桐伸出手模了模,小家伙實際上還沒有籃球大,只是皮毛很長而已。

沒了興趣的雨桐撇了撇嘴,眼中的銀光閃亮之間,將這小家伙丟到了遠處,而他則是翻開了那草叢。

「……啊,這樣啊,真是抱歉。」

他看著那一具看上去已經被吃掉了四分之一的年輕男性尸體,臉上露出了幾分歉意。

「打擾到別人吃飯了。」

他看了看這已然斷了氣息的少年,察覺到了對方上衣口袋之中的身份卡,便抽了出來。

「……岩城無月是吧,願你安息。」

少年重新將身份卡塞回了逝者的口袋中,然後不理睬這具尸體,繼續往前走。這一路上倒也經常遇到那種白色的小怪物,不過他應付的很輕松,偶爾還會抓住一只揉一揉。說起來,那毛發挺軟的。

就這樣走了許久,少年的鞋子上每每黏上厚實的粘液風干成膠,他便雙眼銀光一閃,這些凝膠就月兌落下來。

所以少年並非是人類。

他就這樣走了近乎一個小時,終于找到了一個出口。在那個方向樹叢間隱隱透出了亮堂堂的光,說明那里有著良好的采光。雨桐往著那個方向走了出去,卻意外地發現那並不是一個出口,而是整個森林的缺口。

在這缺口之中,是一片平底,在這平地上則是一幢看上去很漂亮的洋館。那是西方的洋館,干淨平整的牆體被刷成了古典而雅致的棕色,而二樓以上尚有一個如同鐘塔一般的圓形閣樓。除此之外二樓還有著一片陽台,看上去是很適合在放晴的時候在上面曬太陽的樣子。而一樓的木質大門之外,有一片用白色籬笆圍起來的花園,里面放著圓形的木質桌椅。

整個洋館透露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感,相比起在森林之中,倒不如說更像是矗立在巨大人類聚集的都市之中的美麗別墅的感覺。然而這幢美麗的建築現在卻在這片森林之中。

少年露出了微笑,走到洋館門口,敲響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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